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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决裂生死 ...

  •   我和星德依旧维持着冷漠的关系,两个人已经很少说话了,每次我不理睬,或者难为他,我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
      我变了很多,府里的下人也说我变了,都悄悄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变骄纵了,不是以前那个没有架子的格格。
      前两日婢女小庆将茶端进我的卧房,不小心撒翻了一点,我就狠狠骂了她两句,她躲到柴房哭了一个晚上,结果受了风寒,这个婢女在府里干了十年,人缘极好,此事一出,立刻传遍全府上下。
      其实不过是主子骂了两句,何必弄到如此地步,即使这样,我还是要继续下去,不为什么,继续演下去,演足这场戏,让所有人都厌恶我,我才可以安心离开,这是我所想的。
      我坐在圆凳上,手帕被我纠结得拉长了,忽然一阵风将门吹开了,我站起来,想去把门关上,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梅延!”我惊叫一声,自从回来后我都没有看到她了,我仔细端详着她,这大半年不见她倒是出落地更加水灵清秀,相较之下,我的苍白的无依却是黯然失色。
      “你怎么来了。”我冷冷淡淡一句话,转身就坐了回去。
      “怀恪姐姐……”
      “干什么。”我转头不想望见她,我确实不想看见她,嫉妒在我心里蔓延,这半年我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而她却长得越发风姿卓丽,成熟美丽不少,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不是的,姐姐,听说姐姐回来好几天了,梅延想来看看您,所以……”她欲言又止,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神色。
      我心中暗暗一惊,有一瞬间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但是不想去太过深思,将手帕收回了腰间,“行了,我不想见任何人,你快出去吧。”
      “姐姐……”她上前一步忽然想说什么,但是被我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她转身要离去时,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还有,以后你还是叫我格格吧,不要姐姐长,姐姐短的,让别人听见,还误会什么。”
      我怒火忽然冲上来,除了这个只会给我带来厄运的身份外,我还剩下什么,破残的身体,还是快要熄灭的生命,而梅延这大半年竟然可以在我的府里养成当年我的模样,可以天天见到星德,强烈的嫉妒,非常强烈的嫉妒,可笑,一向自傲的人什么都觉得自己高于世外,竟然还会嫉妒,确实太可笑了。
      她的身体明显一颤,踉跄之间忽然碰到红木架上的一个花瓶,瓶子“砰”一声摔碎在地上,梅延惊恐地望着我,我心中怒火本来愤愤,这一个花瓶终于点燃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愤怒,痛苦。
      “梅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打碎了本格格的嫁妆!”我愤恨的双眼瞬间充满了暴斥。
      梅延抖缩着瘦弱的身体“轰”一声跪倒在地上,头埋在地上,微微听到写抽泣声。
      “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不在这段时间里想什么,干什么事,我告诉你,凭你贱民的身份还想高攀,真是自不量力,算是我看错了你。”我咆哮着,要把这所有的不公都发泄出来。
      我上前紧紧扯住梅延的后领,强迫她抬起头,瞪着她,“你这张脸到底迷惑了多少男人,你看你多漂亮,漂亮比当年的我还要出彩,而我呢,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病残体弱,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想一心守望能替代我!”
      梅延的脸上布满泪水,哭泣着,她没有转头来看我,只是一直直视前方,我将她一推,她一个用力倒趴在地上。
      “你怎么不说话,我猜对是不是,你的心思可真细密,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献茶、献食、献媚、献艺,你是不还准备献上自己的身体,你以为天下女人都像你一样,只要别的女人把你当成亲姐妹,就是暗示你可以去勾引人家丈夫了吗,暗示你她自愿像傻子一样把丈夫分一半给你?”我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她“哼”一声疼地叫了起来。
      我的脸对上了她的眼睛,手指在她光滑的皮肤上触摸着,蠢笑着:“果然是细腻溜滑的皮肤,有了这块皮肤,你的脸也是焕发光彩,如果我在你脸上划上两道,你想想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看着这么顺眼呢?”我伸起另一只手,摸到桌上的剪刀,抖动着手对着她的脸……

      “格格,不知道羽儿有件事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你说吧,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觉得现在我还接受不了什么事吗?”
      “格格,羽儿听府里的一些丫头说,梅延小姐在格格不在的这段时间表现的似乎太勤奋了。”
      “勤奋?”
      “是的格格,她亲自包下额驸爷身边丫鬟所有的活,夜半三更到额驸爷房间里去送水,送点心,大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让人说三道四,这还不算什么,额驸去酒楼喝茶的时候,梅延小姐还带上琵琶给额驸献曲去

      我脑中回想起羽儿和我所谈的话,蓦然感到讽刺,看着梅延无辜泪流的漂亮脸蛋,心里的怒火更是冲上了天,毫部犹豫动起剪刀划上她的脸……
      忽然一阵强力将我推倒在地上,“你够了没有!梅延只不过是送点茶水给我,你就要毁她的容,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带着写迷离的目光,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他声音传进我的脑海里,可是我却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他弯下腰将一个人扶起,“梅延,没事了,有我在,你不会怎么样的。”
      “怀恪,你真的变了,变得很多很多,以前你连让人跪心里都不舒服,而现在你竟然恶毒到要毁去一个女人的容颜,你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见一阵又一阵的声音传来,他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我昏迷了,当有一点清醒的时候,我就感到自己被一个人抱着,远处的声音渺渺传来,“为什么你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怀恪……”
      只是感到被紧紧抱起,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摇着,星德,我真的不想变,是命让我变成这样的,看到梅延那么美丽,那么容光焕发,我好嫉妒她,真的好嫉妒她,她还有一段大好人生,而我能有什么,想和你厮守的愿望都破灭了。看见她那么美丽的脸,想起我受苦的这段日子,她可以这样那样为你,我就想毁掉她。
      “我明天就把梅延送走,以后不用再看见她了,她也不会介入我们之间的,我们一起在江南认识,成亲前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成亲后又是,还有谁能介入我们之间呢,梅延不能,任何女人都不能。”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没有人能介入了,梅延那么单纯,她只是单纯得以为我称她为姐妹就是什么都可以和她一起分享,她以为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来照顾你,我会很高兴,她只是一个孩子,对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怎么会不动心呢,我想得太多了,也太会嫉妒了。
      “你醒来吧,不要再吓我了,你知道你今天昏倒,真的快吓掉我半条命了,幸好太医说你没事,只是体虚血弱,怀恪,我真的好怕,好怕你离开我,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怀恪……”
      忘记我吧,何必记得我,我是个坏女人,整天只知道夺取,不知道奉献,我真的真的真的该想通了,我都快死了,还要在意什么呢,梅延她是个好姑娘,如果我离开后,由她来照顾你,我该放心了,我会做一个坏女人,最坏最坏最坏的女人,让你死心,让你忘记我,不要再留恋我了。
      “怀恪,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好好吃,好好休息。”
      忘记我,忘记我,我活不下来了,好好吃又有什么用处,我的毒真的如此吗,连太医也把不出来。
      蓦然的,我感到眼角一阵湿热滑过,我哭了?没错,我是哭了,但是我不是伤心的哭,为什么我要哭,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此致不渝,永不背弃的,未来无论是如何,只希望你好好生活,忘记我,不要再想我,我累了,让我休息吧,休息吧……

      一个月后
      我在床榻上躺了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睁开眼睛望着塌顶,一片茫然,盯瞩了良久,眼前出现丝丝的火星,到处跳跃闪耀,我又侧过了头,闭上眼睛。
      我知道门被锁紧了,窗也只是透了一条缝,羽儿就坐在门外看守着我。
      忽然又感到一阵睡意涌来,我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不知是几更天了,卧房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我摸了摸身侧,没有人,他还没回来,这么晚了,应该在书房办公,其实他不用这么拼命的,靠着我的身份,他完全可以谋得一份更好的差事。
      我起身下床,披上一件衣服,开始在黑漆漆的夜晚在房里四处摸索起来,柜子里面有一副药,是我托尘封带给我的,我悄悄摸索到柜子,在梳妆盒里摸到钥匙,钥匙与锁发出沉稳的碰撞声,蓦然,一阵刺骨的疼痛钻入小腹,钥匙掉在了地上,我吃力地弯下腰想要捡起来。
      可是一次不行,捡不到,第二次,手指触及到钥匙,刺骨的痛瞬时钻入心肺,我咬紧了牙关,再一次伸手摸到钥匙,贴在怀里,倚着柜门站里起来,打开了柜子。
      蓝色的包裹入我眼中,我走到床边,解开了包裹,疼痛已有所缓和,我不禁苦笑,这红青下得毒可真是狠,她死了一了百了,而却要我留生在世上接着受她生前的折磨。
      包裹里有一只花色小瓷瓶,里面的药,我拔出盖子,在鼻间闻了闻,无味,若是添加到茶里汤里,那便是无色又无味。
      当尘封带着药来见我的时候,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想在我离开后有一个人能照顾星德,而梅延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会帮我照顾他的,但是梅延虽然有点小聪明,但还是不能赢得星德的心,而且她还只是个孩子,无论做什么事都免不了羞涩,而我只有帮他们一把,下一剂猛药。”
      “你何苦呢,上次你还因为梅延和额驸牵扯不清,甚至要毁了她,这次却要用这种手段来成全他们?”
      “就算是我一时糊涂吧,但这些天来我想通了,我终究还是要死的,有人代替我照顾我丈夫,不是很好吗?”
      亲手将自己的丈夫送给别的女人,甚至把这个女人送到他的床上,我眨了眨眼睛,泪水噙在眼里,流不下来,我早就失去一切资格了,伤心又是何必呢?
      我打开罐子,将药倒了进去,每到这个时候梅延就会端上一些点心和汤给他送去,而我下了这个药,便再也不能回头,这是十分强力的春药,只要他喝下了汤,他和梅延就……
      我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更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抓起药品转身要离开,眸光直起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呆立在那里,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不能再想,更不能再想象,脑中一片混乱,他看见了,全都看见了,我真的不想不想让他看见,他为什么要站在那里,为什么!!
      眼泪哗哗流下来,不争气的发出抽泣的声音。
      “你究竟放了什么!”他双眼受伤地看着我,更是一层杀气,“为什么,你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我不想看到他的样子,低下了头。
      他忽然上前一步,牵制住我的双肩,像摇一直木偶娃娃一样发了疯地摇着我的身体,“我一直以为你病得很重,可是你却有经历来做这些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低着头,只有沉默,我现在好累,真的好累,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格格,您到底在汤里放了什么,那可是额驸喝的汤,您这么做想过额驸爷的感受没有!”梅延站在一边甚至也开始质问我。
      “对不起。”我低声哭泣着,“我放的是春药,我只希望你能……”
      “够了!”他大声咆哮道,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牵制着我肩的手渐渐送开了,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对着我,我感受到了他的绝望,他的心痛,还有万分不能相信,我不想,真的不想,“你究竟在做些什么……”他沙哑的嗓音低沉着,“你变太多了,你知道你在干些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干些什么。”我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绝望的眼神,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我完全知道!自从我流产后,身体大不如从前,从江南回来后更是变本加厉,而你终究是个男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个女人如何费劲心思得接近你,我也知道!”我狠狠瞪向梅延,她心虚地将头缩了回去。
      “我一时控制不住怒气,就想毁了她的脸,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彻底想通了,我已经是个病残的身体,连给你生个孩子都不行,何必这样苦霸着你,梅延既然有心,那我就成全她,也算成全我自己!”
      “啪!”重重的一声响打在我脸上,我顿时站不住了,整个身体倾斜连带着桌上的食盒摔倒在地上,食盒里的碗全都被砸碎了。
      那一刻我全身发冷,心伤并肩着毒伤让我难受不已,长长的头发遮住了我的脸,我真的狼狈极了。
      “我说过那么多遍,一次又一次,会为什么你听不清楚,我这一辈子要的就只有你一个,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会放弃你,你懂不懂,明不明白!”他咆哮着,伤心极了,痛彻心扉,这股痛更加要把我整个人都撕裂了,“但是,你却一再怀疑,甚至下春药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想这样把我推给别人,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沉默……寂静的沉默着,厨房里传出火噼里啪啦的跳跃声,让宁寂的夜愈加悲愤,泪水的气味在这里流淌着,我闻到了,闻得很清楚,他的眼泪,他的伤心……或许我真的是不了解他,疏离他,让他一再精神达到崩溃的边缘,我也不想……真的不想……因为我一个人,却连累了他,我太自私了,自私地不理会他的感受,一味只让他接受我的决定,最后终于把他逼走了吗?
      是啊,他头也不回地就甩开步子离开,长长的头发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我做错了吗,不,我没有做错,只是他不知道,我马上要死了,要永远离开他了,所以我才要安排另一个女人在他身边永远照顾他,尘封还说我很傻,或许生生死死已经让我看透了尘世间的一切,我只是不再在意那么多而已,很想回家啊……

      我做在梳妆盒前,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梳子一下从头顶梳下直到发尾,这样对着镜子一直梳,每簇发丝梳三遍,我的头发很黑,黑得另人迷幻,但是却失去了生命了,那种黑却非常暗,暗得看不到一丝曙光,就像,没有未来的未来……
      很可笑,确实很可笑,笑得让我自己都挺不起腰来了,都是我自找的,全是我自找的,我站起来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看见那梳妆盒,我毫不犹豫将它们全部推到地上去,伏首蒙住头,呜咽着痛哭起来。
      “格格,不好了,不好了!”羽儿闯了进来大声叫唤。
      我抬起头,脸上甚至还带着泪水,故做镇静地说:“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没头没脑地闯进来。”
      “是额驸爷。”她气喘着说道。
      一听是他,我立刻站起来,紧张地走到羽儿面前,“额驸爷他怎么了。”
      “额驸爷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一大早进宫面圣,竟然请旨去蒙古操练兵马!”羽儿紧急气得一跺脚,“蒙古那边天气时好时坏,额驸爷从小在京里长大,这一去甚至都不知道是几年,格格您明明快……”话到嘴边,她忽然反应过来,闭上了嘴,不再说,站在了一边。
      我脑子一片空白,抓住羽儿的肩膀就问:“额驸现在在哪里,他在哪里!”
      “额驸……他……他现在收拾东西,马上就要离开。”
      我没有听她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穿着一身白衣服在秋天的季节里飞奔着,我要到他身边!我不想离开他!我不要离开他……对不起……对不起星德……我真的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应该固执地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把你推给别人……让你伤透了心……我错了……真的错了……你不要离开我……让我在剩下的日子里……你陪在我身边好吗……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不要走……星德……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不要……
      我跑不动……我感觉自己跑不动了……双腿一软……眼前突然一黑……在心肺里突然涌出一股热液……涌上来……我吐了出来……我倒下了……在冰冷的地上……我的身体很冷……热一丝一丝退去……只有寒冷……冰凉……
      三年后,康熙五十六年三月,雍亲王次女,怀恪郡主病逝,年仅二十三岁。

      第三卷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决裂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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