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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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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梦里,白玉堂是第一次看到雪。
但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这样刺骨的寒冷,想起那天自舍生崖上走到倚红楼,屋子里那么暖的火炉,女人滚烫的身体,还是让他觉得冷,从心里的冷。
自他接到飞鸽传书到现在赶到河州府,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
虽然也很急着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也实在有太多的事需要他白玉堂亲力亲为:将丁月华的骨灰与展昭的衣冠合葬,虽然展昭是否真的未死,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也不能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飞鸽传书就下断言,但既然是丁月华死前的遗愿,那么就成全她吧。
丁月华的后事办完后,白玉堂找到了当初随军出征的文官,想要了解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但被告知,那文官已在三天前患急病去世。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这样突然的死去?
白玉堂灵敏的鼻子立刻嗅出了一丝阴谋的气味。
于是连夜翻进宫里,想要翻找文官随军的纪录,却发现战事最后一天的纪录被人撕去,再到处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几乎要忍不住放声大笑,却到头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笑,那只倔强的猫儿究竟是死是活,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他所能证明的,只是真相不是朝廷对外所公布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忠君报国,浴血奋战,被万马践踏尸骨无存。
回到开封府就立刻要启程,但被四位哥哥死活拦下了,说怎么样也得好好准备一番,更何况接连几天的内外忙碌,白玉堂几乎没有合过眼,至少应该休息一夜再动身。
白玉堂格外的听话的答应了,但是到了半夜,却实在熬不住似的,所有的行李又都在精明的四哥那里存着,到底没有办法,只得从睡得人事不省的三哥那里偷出银票,便一个人独自启程了。
到了河州府,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应该花点力气行李来得对,这里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漫天大雪,如杨花铺天盖地的充盈在身边的每个空间里。陷空岛四面环海,四季如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严寒天气,白玉堂早听说过贺兰雪景,大地白茫茫一片洁净如初,与楚天一脉相连,分外壮美,却没想到这雪也能让人那么无奈。
像那个人,永远——逃不开,躲不掉。
裹紧了从当地的小商铺里临时买来的羊皮大衣,忍受着一阵一阵的汗酸气,他找到了守城的军队,但是却什么都问不出来,所有人都对那场被抹煞了最后一天的战事讳莫如深,原本已经豪气干云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称兄道弟,但一提起那一天,却个个都闭了嘴。
最后,有个守城门的小头目,看在白玉堂在他们身上耗了那么多的银子的份上,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了,便低声说了一句:“白大哥,你别再问了。皇上做的事,你就算是问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白玉堂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连脖子都僵了。
皇上?
皇上做的事?
又与猫儿有什么关系?
惊得一阵心悸,连呼吸都快要不能继续了一般。
皇上如果真的对展昭作了什么,照那猫儿的榆木脑袋忠心耿耿,就算尚有余地也必不会反抗,问题是在这场战事中,能发生什么样的事让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死”了?
那守城的小头目看他一张俊脸顿时煞白的样子,也微微有些后怕,但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无法再收回,只怕白玉堂真要耍起狠来,这里的人没一个是对手的。便低声道:“前些日,传来了消息——李元昊,纳了一个妃子,明妃曹子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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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这才想起来那封飞鸽传书。
鹅黄色的纸笺,带着点淡淡的薰香,那么熟悉的味道,曾经在白玉堂的鼻尖整整萦绕一夜也不曾散去,当白玉堂问起为什么这么香的时候,那个笑起来有着深深的酒窝的女子总是会搂紧了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怀里,然后说:
“是为了五爷你,才会香的。”
他知道这个女人柔柔的如水般的深情,却从来没有去在意过。
风流天下的白玉堂,要在意太多,但不会在意一个怀里的女人——即使曾经,他在她的体香里沉醉过。
后来,当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往开封府窜的时候,那种曾经让他觉得很销魂的香味就渐渐的从脑海里淡出了。
但她还来找过他,星子一般的眼睛闪闪的,浸着水,看着他,这般柔弱的女人,这般柔弱的心性,却注定不会是他白玉堂能倾心去爱的,就连勉强答应她一个虚无飘渺的承诺都不行。
所以,这个女人是第一个知道白玉堂心意的人——
我爱上了一个人,但不是女人。
我爱上了开封府的展昭,我没有与他相斗,我爱上他了。
我爱上了那个不愿意正视我,不愿意爱我的男人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白玉堂心里痛得有些发颤,连呼吸都只能断断续续的进行,这面前这个女人,看着他,竟连哭都不能继续了。
究竟谁比较苦?
终究还是决定忘了,忘了自己不能爱的人,忘了不能爱自己的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摆脱一切,哪怕是逃离这一切,却没想到,都回来了。
一瞬间,一切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