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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不迟,大门中开,想走随时。”容玉绕过她到桌前徒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婚不是他应的,新娘不是他迎的,堂也不是他拜的。这件事算来算去,跟他有个屁关系!
      霍小楼先是一愣,迟疑了半响,要夺门而出。
      她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新婚之夜容玉喝醉了朝她撒什么泼?第一夜就这样,往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砰——’一只大手压在门板上,裹着红袍的臂弯将她困在四方天地里,容玉垂首逼近她,匀称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上,混合着酒气勾入霍小楼的鼻翼,“新婚夜新娘跑出去,你觉得合适么?”
      “新郎酩酊大醉,回来朝新娘撒酒疯,那么精明睿智的相爷,你觉得这又合适吗?”不知不觉间向前踏进了一步,霍小楼仰起头傲然与他对视,再没有方才的踟蹰不决。
      她立在跟前,一脸的不服气,容玉看在眼里,忽然举目一笑,收回了手臂。
      “醉?”
      记忆里从来没有喝醉的时候,从小,便是轻而易举把邻家的哥儿几个喝趴下,就是看他们实在可怜只好放水认输,很不幸今天也是如此。掌柜烧了两坛乌程,红炉一焙,就这么一杯一杯地灌着,。
      他不明白成策为何要应了这亲事,从答应到成婚,他们两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他不去问,成策也不回答。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帝王业,名将策,良相谋,对于成婚,正夫人,即便不是系出高闳,诞育名门,也要有经天纬地之才,运筹帷幄之术,能与他并肩,指点江山,遥望天狼。
      人所谓英雄,往往都是逆潮而行,屹立于千山高绝之巅,光鲜荣耀,万众而敬仰,但谋士不同。一个好的谋士,或者说智者,往往心集千菁,运筹高绝,他们可致千里之外翻云覆雨,却永远都藏在黑暗与阴影里,隐于市井,观四海之经纬。华夏数千年,绝不仅有诸葛卧龙那点皮毛,神化得让人厌烦了。所以,他最初的希冀,是娶一位这样的女人。
      而霍小楼这样的女子,只能是他的附庸,即便是有情,也必须对他的正夫人卑躬屈膝,成为琼芳疏影,有无皆可的一个,至于她是否褪去棱角,淹没本性,轻歌曼舞,争艳斗妒,这,都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鸿鹄志,鲲鹏气,剑指宸极,封狼居胥,为了权术、利益,就算与至亲之人兵戎相见,放弃一切,他也从无在意。
      赴汤蹈火,举世皆非,在所不惜。他还记得,成策曾这样说给他。
      “你不知道么——我从来不醉。”
      容玉这般说着,扶着额头走向床边时,却是摇摇晃晃起来。
      真是奇怪,他喝酒素来没有极限,今天明明没有饮多少,便觉得是最大的极限了。
      ‘轰隆——’
      人在快要走到床沿时,脚下一个踉跄,竟摔倒在床边,霍小楼一惊,想要上前去扶。
      他却站起身子侧过脸,遥遥伸出手来,长身微屈,目若烟水,忽有些灯火阑珊的孤高沉寂。轻笑一笑,“过来。”
      “过来干什么?”霍小楼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挪了一小步,又挪了一小步。
      容玉看着她扭捏害怕的模样,勾了勾唇角,衬着宴影月华、迷离金灯,如万艳争渡。异样神采转瞬即逝,凤眼再一乜,依旧是傲骨丰生,天姿清拔,上前两步,大手一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拖到跟前。
      然后下颚一扬,抱起她给扔到了床上。
      霍小楼霎时红了脸,双手情不自禁的捂上了胸襟,“你你你……”
      她看着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缓缓走向她的人,不住的往后退。
      可是目光一转,又瞧见满眼一片喜庆的红,才想起如今已为人妇,该来的迟早还会来,况且容玉并不是样貌丑陋不堪之人,总的来说,她并不算亏本。
      于是她放下了捂着衣襟的,微倾着身子,撅起嘴巴,闭上了眼睛。
      从前在街头偷看那些不良商贩售卖的风月小说,好像刚开始,是要这么做。
      恩,是先这么做没错的。
      霍小楼的心跳如仓皇的小鹿,果然——
      耳畔有略厚重的呼吸吹拂而过。
      那一瞬间,霍小楼的搏动的心差点跳出胸腔。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霍小楼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睁开眼一看,长发散落在鸳鸯红枕上,那人眼帘紧阖,俨然已睡去良久。
      “……”
      生平第很多次,她的玻璃心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成婚这件大事让胖子给霍小楼准了很长一段的婚假,她从前住在宫中,那寝宫还给她留着,算是娘家。窦碧和雄霸也在成婚那日被一并带到了相爷府,至于那位景国使臣,在听了那晚容玉的话后似乎心情大好,每隔几日,留下一句‘联姻一事,往后再议’便归国而去。
      大国师霍小楼成婚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作之合,是上好的姻缘,民间传言,国师不愧是国师,竟然嫁了长安城最优秀的男人。
      可是也有意见大相径庭的人,他们说好什么呀,相爷可是万花丛中过,只要身子不留情呢。
      这样一个留恋烟花地的男子做丈夫,真正会有多么幸福吗?
      幸福?
      霍小楼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只知道这婚假很长很长,长到春桃落了满地,长到夏荷露了尖尖角。
      桨声灯影、菱歌泛湖,小楫轻舟,船板上摊几坠芙蕖,霍小楼坐在上面剥着莲子皮儿,刚欲百无聊赖地朝藕花深处一丢,蓦地听见身后一声唤。
      “夫人。”
      侧首望去,容玉负手立在湖边,一身白衣朗朗。
      于是桨顺着水波轻轻地一划,舟沿碰上浅岸,拍了拍空暇的船板,道:“难得啊,这么早下朝。上来吧。”
      她似乎忘了很久前相爷府守卫的那句话,容相爷从来不会穿白衫的。
      即便是想起了,她也不会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夫君一母同胞亲兄长。
      成策顺着她的手一指,走上船,敛衣摆坐下,叶舟轻摇,周围荷叶随莲动,很是悠闲,他笑道:“每次看见你,你倒是比寻常人都会享受。”
      “那是自然。”船上也有钓竿鱼饵,漫不经心地提起条饵朝锋利的鱼钩上穿着,从来如此,样样涉猎却也无甚精通,身畔水面清圆,笑一笑,“王侯贵胄,公事繁忙,哪有我来的逍遥自在。”
      “王侯贵胄,国师不是吗?”
      “我?”霍小楼皱眉,又摇头,“我才不是。或者说,算不上是真正的。”
      成策听了垂眸浅笑,却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其实王侯贵胄又如何,不及平民百姓来的轻松自在。”
      “啊?”她诧异的朝成策望去,一时目光滞了。
      这……好像不是会容相爷嘴里说出来的话。
      荷风扑面,,成策一顿,看她穿饵,想学容玉那放浪狂妄,自大又傲慢的一笑。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会,终究还是习惯性的微笑,“本相开个玩笑,那种生活,我岂会去过?”
      刚刚的疑惑一扫而过,霍小楼在心里将他小小的鄙视了一下:切,我就知道。
      “你的从前,就是在街边长大的吗?”成策伸手拍了拍船舷,水声淙淙,轻舟穿梭于荷塘之中,偏头望着湖中锦鲤摇曳赤尾,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对啊。你们这些真正的王侯贵胄,就算说了,也不会知道。”
      成策也不解释,只默默的听她说着,嘴角含笑。
      “我以前不在长安城的时候,最初始的记忆是在一间画舫吧,然后因为偷懒,被转卖到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那是什么府邸我忘了,那时候不识字,我唯一记得就是有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在我最冷的时候给过我一件狐毛披风,那温暖,我一直记在心头。再后来,那户人家好像出了什么事。我就流落街头,成了个小乞丐。闲暇时跑去私塾偷听师父教书,也认识几个字,再后来啊……”她一边拨弄着含枝吐蕊的新荷,一边说道:“我用讨饭来的半个馒头救了个饿得半死的神棍……不,是算命先生。他感激我,就传授了我一些数术,后来辗转到了长安……哎,都是些年代久远的旧事了,我都忘记的差不多了。”霍小楼说着,瞥了他一眼,“干嘛,锦衣玉食够了,对我这个穷酸人的生活……”感起了兴趣这几个字忽然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她看见坐在一旁的那个人,看向她的目光,是带着无尽宠爱与不舍的温柔。
      扁舟一苇,风吹荷,烟水间,心忽然漏了半拍,“你……”
      清洒瑶琨,天霜一洗,周侧水绕云徊,衬得低低婉叹,“其实……”
      ‘噗通’
      成策的话说了一半,霍小楼就因为不住的往后挪动,挪着挪着,掉进了湖里。
      随后便传来她凄厉的惨叫声——
      “我靠!救命啊!不会游泳啊!要死人啦!尸沉莲湖啦!”
      成策先是微愕,低呼了一声傻姑娘后,便纵身跃入了水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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