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重写】》书三江

15、第 15 章

　　灯火掩映在廊檐宫宇之间，迷迷蒙蒙的，前方甬道却是一片漆黑。
　　“噗——”长指颤抖着抚上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你疯了！啊？你疯了吗？！”几近咆哮，压低的嗓音抑制着的情绪是怒火与担忧的二者交融。
　　“容玉，我与你不同。你心狠手辣，我却见不得多灾多难。”男人温柔的笑了笑。
　　“所以呢？”御花园的假山后，站着那个邪魅的红色身影，他忽然冷冷一笑，“民间有句话怎么说？容相爷是这个世间最狠毒的人，也是最善良的人。救世主是你，黑面罗刹我来做。”
　　男人不说话了，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容玉一手抓着他的肩头，不敢用力，生怕弄伤他，抑制的手不住的发抖，“你救人，我不反对。但是前提是不能伤了自己。你这样，是逼我将你再次困住吗？”
　　“我的一生……也就这样了。”男人苦涩的笑了笑，容玉的心弦一动，最终将那些暴怒压在了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成策。为什么要来。”
　　成策抬头望着满天星斗，二月的冷风吹的他脑中十分清明，听着远远传来几声恍恍惚惚的瑟声，眉头微微皱着，嘴角也抿着，忽然呢喃了一声。“……替你……”
　　替你。
　　满天星斗，照出那青色官袍的主人和对面那身红衫。
　　就像是照镜子，官袍，红衫，除了衣服不同，这两个人的身上再也找不出一点差距来。
　　一样精致的五官，一样飞扬的眉宇，一样勾起的薄唇，还有……一样深沉的心机？
　　容玉看着他，他看着容玉，视线相交，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金戈铁马，剑指天狼，是妄念还是痴缠，是命中本有还是一世成空，也俱模糊。
　　良久，容玉移开了目光，“谢谢。”
　　“亲兄弟，又何必如此客气。”眸眼轻弯，看着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孪生弟弟，成策自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十年前是京华扬名，十年后是王上添白，破六合，掌寰宇。
　　“我今晚有意不来，为的就是让景国使臣不满。”容玉立在假山旁的阴影里，看小河对岸的御军来回巡逻。
　　“景国的前来，是带着目地的。这与你，不是大好的机会吗？”
　　“什么大好的机会？”容玉回身，戏谑一笑，“人家王子要的是女人，我容玉若是有个女儿，这机会却是千载难逢。可如今，我去哪弄个女儿给他。”
　　“借题发挥。挑拨二国，从中获利。这种事，你不是常干么？”成策追随着他的目光，眼波平静，云淡风轻的吐露。
　　“事到如今，你觉得，还需要我来挑拨离间吗？”容玉呵笑一声，嗤意眉眼，面上恍是冰雪之色，“万人之上固然是好，可惜，终究还是落在一人之下。”
　　“如今这个位置是近在手侧，有何需要感叹的。不过……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就不怕——咳咳——”成策忽然眉头大皱，吃痛的捂着胸口，容玉伸手扶他，却发现他的背部染了血，眼底蓦地一锐，厉声道：“你受伤了？！”
　　“无事。”成策皱着眉头，吃力的抓住容玉，容玉看了他两眼，思绪在转圜间已定，“怎么回事？”
　　成策脸色苍白，容玉看着这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兄长，仿佛那伤是割在了自己的身上，“老子他妈的叫你不要出来！”
　　“你在前朝卖命，置生死于度外，我已经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总不能什么忙都不帮。今天……实在是，非来不可，容相爷。”那张相同的脸略显苍白无力，容玉恨得咬牙切齿：“那群刺客，怎敢伤你！”
　　“怎么？”成策有些意外，“刺客，不是你派来的？”
　　“我会做如此愚蠢又太过张扬的事？”长眉一挑，容玉对此成策低估他这件事颇为介怀。
　　成策敛了笑容，回想刚才在大殿发生的种种，沉声道：“一群死士，不过……我曾见有信鸽自殿宇飞往西方，当时歌舞升平，也未多注意。”
　　“歌舞升平，未曾注意？”容玉半笑道：“怎么，被美人迷了心神。”
　　“怎比得上你容相爷醉卧十丈软红来的逍遥自在。”成策毫不客气的回敬他，“现在想来，宫宇之中，怎会有信鸽。”
　　“你方才说，信鸽是飞往西方？”
　　成策点点头，容玉托着下巴沉吟良久，先前眸中的凌厉悉数消散，变作点点柔情，眉心化开一点烟云，展颜移眸，终再不掩笑意，“景国在西。阿策，这局棋，也是时候该结束了，到时，我必会问及九鼎，寰宇六合尽入彀中，你可愿与我一同站在巅峰，傲视苍生？”
　　隆冬，百花敝尽，唯红梅开的旺，成策一壁听着他的话，一壁倾首去瞧足边儿开得最旺的那枝冬梅，红粉参差，很是好看，在夜色中依旧笑里风清，“破六合，掌寰宇。你身边要的，是个女人，你的妻子。而不是我这个半只脚已踏进黄泉路的兄长。”
　　“阿策——”
　　“咳咳……容玉……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少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不要有顾忌。去走向你的阳光大道吧。我这条路，布满荆棘，能给你的只有麻烦与绊脚之石。”
　　“这叫什么话？”容玉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坐在假山下的石头上，“就是寻访天下名医，我也会治好你的病。”容玉说着，要去查看他的伤势，成策阻止道：“施姑娘为我包扎过了，相信无大碍了。”
　　“施九？”
　　“是施姑娘”
　　成策点头，容玉看了，笑而扬声，“你这伤到底怎么来的？以你的武功，几个刺客能将你伤成这般模样？”
　　“被刺客砍伤。”成策如是说道
　　“端端被砍伤的？”
　　“不” 成策没有再绕弯，坦然承言，“殿内一片混乱，刺客去刺皇帝，施姑娘挺身相救。我距她最近……”
　　“怎么，原来是为了佳人？”远处光晦明阴，疏影婆娑，这风冷得惊人，而容玉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清拔如鹤，高峻风流，却自有种立于万山之巅的高绝意态，“你为了一个丫头，为了一个施九，弃自己的性命安危不顾。我十年来的心血险些付诸东流，大哥，你真是没有替我想过一点半分？”
　　成策垂一垂眸，笑的，是命中注定，无非如此，“你那天去长乐坊，跟施姑娘，霍姑娘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长风冷峭，容玉对着他的背影，讥笑道：“罢了，这事，归我的错。”
　　“我并非怪你，只是照你的说法，施姑娘与我们成为一家人是迟早的，于情理，不管嫁给你，嫁给我，我难道不是都应该去舍命救她吗？”
　　“成策，我说了，让你不要出相爷府，我不会让这天下有第二个人知道你的存在的。凡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
　　立于风宵，容玉仰首望了望星光璀璨，紫微、太微、天市三垣闪烁不定，从前和成策观星，他道荧惑入侵之象，要乱。他并不以为意，星象天命一说，在他眼里从来都不过虚妄，“阿策，我容玉拼尽一生，为的那个人，只有你。我欠你的，太多。”
　　“亲兄弟，不分彼此。你不必……”
　　“没有必要不必要，只有我想，或不想。好了——”容玉挥手止住他，揩去他嘴角的血渍，“伤的这么重，跟我回去。”
　　话音落，带着体温的火红色裘毛大氅便落在了成策的身上，成策不再多言，撑着他往前走，却见他忽然移眸，黑暗之中瞳孔冷的叫人发悚，“谁——？”
　　假山，梅花，在星月之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容玉轻轻松开成策，一阵疾风，人已至阴影中，长指毫不客气的掐住来人，在晦暗中对上那双眼睛。
　　施九故作毫不畏惧的望着他，面上是笑，自若坦然，“相爷这是做什么？”
　　“杀你——”零星几字，如雪似冰。
　　这半生杀伐谋算，权术相争，从未畏惧，而这次——牵扯到了成策，他不得不上心，无论是谁，但凡发现了成策的存在，结局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非见不得人的事，相爷为何痛下毒手？”施九躲在那听了全部，才明白为何他方才探脉时，他的脉搏平静无异，原来，此容玉非彼容玉。
　　她从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的巧合，容玉成策，根本看上去就是一人，当真是奇事一桩。
　　至于气她的，并未听进多少，她一心都陷在这震撼之中。
　　“相爷……即便听不到那段话，我也知道这件事。施九一向略通岐黄之道，深知几钱朱砂，就可取人性命，那日一别，距今数月，慢性之药，已渐生效，相爷就没发觉哪儿不对劲？”
　　“药？”容玉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忽然放声一笑，再无畏惧，“你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施九懂医术？本相谋权十载，医术术数，无一点，会输给你，和那个小苹果。”
　　施九愕然，这是她玩玩算不到的，原本以为，容玉只有一副空囊和狠辣的手段，却不想……
　　“咳……你……”脖颈上的那只手忽然收紧。
　　容玉望着她发髻上摇摇欲坠的朱钗，冷笑：“你听到了不该听的，见鬼去吧！”
　　“容玉——”黑暗中传来成策凝重的呼吸声，“别杀她。”
　　“你真是桑心了病狂，喜欢上这女人了？！”容玉不可置信的回望成策，目光中毫无温度。
　　“容相爷是全长安最好的人，这个容相爷，是我，我眼中容不得沙子，放了她吧。我也总不能终日活在黑暗之中，就算让人知道了这件事，又能如何？”
　　“成策——！”几近狂怒，成策的目光平淡如水，无畏无惧，“弟弟，我要你放了他。”
　　像是在照镜子，镜子里的那张脸，说的那么认真，他的手在颤抖，施九脸色已白。
　　四目对视，终于——
　　长指松了开来。
　　“记住，今日之事，你若说出去半个字，我一定会让施家，无一活口。”
　　松了禁锢，施九扶着石头大口的喘了几口气，“你放心，你们的事我没兴趣，也不会说。今日，多谢出手相救，告辞——”
　　施九说完，转身离去，忽然身后，脖颈一痛，而后，整个人没了知觉。
　　握在手中的药瓶安静的滚落一旁。

作者有话说

　　容玉：成策，你觉得你和我谁帅？
成策：我觉得你太暴力了，我比较温柔。
容玉：放屁！老子才是相爷！
成策：傻x，我们是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