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不竭》九画

16、 第十六章

　　五毒教地处南疆，地理位置偏僻，都是雨林。由于族里研制的圣物繁多，除了在总坛的教主曲云和若干圣使长老外，其他寨子村落都分散着守护者。蛊这种东西，不只能害人，还能救人。

　　五毒教主曲云正坐在孙飞亮的肩膀上，让圣使们把突然暴走的大毒尸赶到某个山谷中。虽然她早已下令五毒教众不许再炼制傀儡毒尸这种东西，但这些是前左长老乌蒙贵和唐门一手造成的，不仅分裂了五毒两派，还使五毒元气大伤，唐门兴起。

　　这些年来，唐门和五毒没少死磕，简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在变成毒尸之前，这些都是寨子里淳朴的塔那人。身为一教之主，曲云不忍心伤害这些无辜的生命，只好把他们禁锢在五毒潭里，等待炼制出可以恢复的解药。但这两日毒尸突然暴走，跑出来袭击路过的村民，弄的人心惶惶。

　　“啊……”一声小孩子的尖叫惊醒了曲云，她拍了拍孙飞亮的肩膀，那个为了她即使变成大毒尸失去记忆的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只听她的。孙飞亮粗大的双手碰了碰曲云的脚踝，而后便往前飞奔。

　　破空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曲云的耳朵里，带着凌厉的气流挤出一丝剑啸。她赶到时只看到一个身穿蓝白色道服的道长使了飘逸的轻功把小孩子抱在怀里，双脚没着地踹了暴走的毒尸一脚，把孩子放在安全的地方，冷着脸回身举着锋利的剑朝大毒尸攻去。

　　曲云皱了眉头，心想这一下估摸要身首分离。她不再犹豫，握着笛子凑到嘴边吹了起来。道长被笛音分了心，差点被大毒尸一掌拍到。曲云动作更快，轻巧的一跃上前，抬手挡住了大毒尸，正好和道长打了个照面。

　　傅道长抿了抿嘴，配合曲云的笛音，把暴走的毒尸赶回了五毒谭。

　　尘埃落定后傅道长收了剑，乌黎正好把另一边的骚乱摆平，一到这就看见傅长随和自家教主互相打量，气氛十分的微妙。

　　“教主。”

　　曲云看着乌黎脏兮兮的脸笑了笑，踮着脚抹掉他脸上的污渍，“和小艾还没和好？”

　　“……没有。”乌黎沮丧的摇头，虽然族里的人都不喜欢中原人，甚至因为教主以及其他种种的原因可以说是厌恶，但是非黑白他还是分得清的。以前的事姑且不论，但这次他带回来的人，是绝对不会偷盗圣物的。

　　“小艾年纪小，你让着她些。”曲云拍了拍手，孙飞亮走到她身边蹲下，曲云利落的跳上了他的肩膀。

　　“教主，我今日来……”

　　“为了蚕丝蛊？”

　　“是。”

　　曲云沉了脸色，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一旁的傅道长。教主没说话，但一旁的人忍不住了，族里的人一向厌恶汉人，又出了圣物失窃的大事，如今更是对汉人恨不得杀之。

　　“我圣教圣坛岂是外人随意进入的？乌黎，你身为守护使，私自带外人进我圣教，还不快把此人轰出去！”

　　曲云身后的人一说完，乌黎脸色就惨白惨白的。他扭头看了看傅长随，傅道长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按着腰间的白玉笛子，仿佛被说的不是他一样。

　　“教主，我能保证圣物不是他们偷的。如果他们偷了圣物，为何还留在寨子里，速速离去不是更好吗？”

　　“哼。”那人冷哼一声，“汉人一向狡猾，你别被他们骗了。乌黎，你别忘了，一年前我们才把你一条命给捡回来。总之，外人都不可信！”

　　乌黎痛苦的闭了眼，身子有些发抖，他定了定神，想叫傅长随与他一道回去。依目前的情况看，就算曲云教主同意也会被其他圣使阻挠，只能回去从长计议。

　　“傅大哥，我们先回去吧。”

　　傅长随这才把目光从四周的景色移回乌黎身上，他摆了摆手，沉着的道：“我等不起。”

　　曲云饶有兴味的看着傅长随，眼神底下有看不懂的浅淡阴霾，她撑着下巴道：“你们的事我听乌黎说了一点，中蛊之人是万花谷的医者吧？他何不自医？”

　　傅道长有些恍惚，裴悬晕过去之前往他怀里塞了药方和留的话依旧牢牢的记在心里，如若有人问起……

　　“医者不能自医，医人心者不能自医。”

　　曲云神色一震，随后叹了口气，“答得真妙，阿亮，我们回去吧。”

　　孙飞亮呆呆的动了动身体，扛着曲云走了。

　　傅长随与胞弟叶长风分开后，一直呆在纯阳宫修行，个性简直比他为老不尊的师傅们还刻板。于睿不止一次和李忘生感叹，说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木呢？不过调皮的师弟妹们在傅长随的面前就乖的不得了。傅道长的理智和礼仪告诉他不能对曲云做出简单粗暴的行为，虽然他不介意用武力把人掳走问清楚如何解蛊，但思考再三无论如何他都下不去手。

　　曲云和教众们走后，乌黎站在傅道长身边手足无措。比起傅道长，他其实更愿意接近裴悬。虽然裴悬个性古怪，但傅长随更怪。平时看着很平易近人，其实是最难接近的。

　　气氛正僵持着，旁边突然跑来一个小孩，正是方才傅长随救下的。她扯了扯乌黎的衣服，凑到乌黎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乌黎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孩就走了。

　　乌黎让傅长随回树屋，自己要去见一见长老艾黎。安慰他说既然长老要求见面，事情应该会有转圜的余地。傅长随点了点头，施了轻功踩着树枝飞起来。他随意一看，后被什么吸引住停在了一颗大树上。

　　傅道长站在树干上，放眼望去，正是五毒谭的一角。有几个毒尸呆愣愣的站在一处，身躯庞大，全身筋肉膨胀裂开，皮开肉绽。早就见识过洛道毒人的厉害，这五毒尸人更胜一筹。不过这毒尸是中了蛊会变这样还是……裴悬，也会变得……不记得他么？

　　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没去琢磨毒尸和中蛊有没有联系。傅道长心烦意乱的回了树屋，裴悬还躺在里头生死未卜。他轻轻坐在裴悬身边，凑到裴大夫胸口听他的心跳，确定人是不是还在。心跳声很微弱，但还是坚强的，一点一点的跳动。

　　咚，咚，咚……

　　裴悬昏过去之前给他的药方，上面写的他都看得懂。药材都不是最难找的，他们一路上都有寻到。最困难的，是一味药引。那个药引，正是五毒失窃的圣物——蚕丝蛊王。

　　傅长随做事一向缜密，就算找到了蚕丝蛊王做药引，熬出来的药也不能拿裴悬做实验。毕竟，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傅道长一时不查，不小心把裴悬的手腕掐出一个红印。他镇定的深吸了口气，默念清心诀。

　　他目前最需要的，是静心。

　　乌黎跑得飞快，踩着奇异的轻功蹭的上了树屋，急得满头大汗但满脸带笑。

　　“傅大哥！”

　　傅长随茫然的扭头看他，“嗯？”

　　乌黎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噜咕噜的喝掉，用袖子豪气的擦嘴巴的水渍，很是高兴，“傅大哥！长老告诉我蚕丝蛊怎么解了！”

　　“可是真的？！”傅道长“嚯”的站起身，有些急切的握住乌黎的肩头问，“怎么解？”

　　“傅大哥你别急，解蛊需要准备许多东西。”乌黎被握的生疼，头一天肩膀脱臼的阴影还在呢轻点啊大侠！

　　傅长随给了乌黎一张药方，乌黎不识汉字，傅道长就一字一句念给他听。乌黎每听一个药名就惊奇一分，说到最后已经张大了嘴震惊的看着不省人事的裴悬。

　　那张药方，显然是裴悬匆忙下写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大部分的配方弄对，很了不起。有几味药是普通的药草，但搭配在一起时剧毒。虽然错了两处，但给他一点时间，这就不是什么问题。一张药方，最关键的是药引。蚕丝蛊王是他们圣教隐秘的圣物，可解百蛊。别说见了，许多人听都没有听说过。

　　蚕丝蛊王失窃，他们要解开裴悬身上的蛊毒，就必须把蚕丝蛊王找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去找蚕丝蛊王？”傅道长木着脸道。

　　“对。”乌黎点头，“傅大哥，长老告诉我，当晚圣物失窃时，发现了这个，你看看认识吗？”乌黎把一枚小小的形状奇怪的针递给傅长随。

　　傅长随结果一看，皱眉紧紧的皱了起来。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唐门的梅花针。五毒和唐门的恩怨一时半会还说不清，圣物周围发现了这种东西，对于两派来说并不友好。唐门这种时候还来捣乱真是……用叶长风的口气就是——真他娘的气人。

　　“傅大哥？”

　　傅长随一向不会撒谎，只好直说，“唐门的梅花针。”

　　乌黎大惊失色，“唐门？他们还敢来？！”

　　同居住在西南边陲的唐门和五毒是邻居，五毒教分裂，幕后黑手就是百年望族唐门，得知这事的乌黎对唐门简直咬牙切齿，见到唐门弟子都会教训一番。他心地不坏，不会置人于死地。但这次圣物失窃让乌黎起了杀心，好你个唐门！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么说，圣物是唐门的人偷走的！那咱们上哪找去……蚕丝蛊王需要时间喂养，裴大哥等不起啊……”乌黎不禁有些失望，不过眼神又亮了起来，“傅大哥！也许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蚕丝蛊王喜欢干燥温暖的地方，一旦离开原来的地方就会吐丝取暖，这才过了一天他们肯定没出咱们的地盘！而且，蚕丝蛊王个性很不好相处的。呵呵……”

　　“事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