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尘埃》白猫久久

23、第 23 章

　　房间里的医护人员都出去了，只剩她和她。
　　床上的孙月萍没有一丝血色，莫晓尘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床上的自己的母亲。
　　她真的很漂亮，即使现在这样，依旧很漂亮。莫晓尘不禁想象，当初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在不顾一切喜欢上莫万豪这个男人的时候，会不会更加漂亮？
　　她的手这么多年，第一次抚摸上孙月萍的脸颊：
　　“妈妈，我来了。现在的你，一定很难受对吗？我知道你不想延续这样的折磨了，吃别人的药，是你蓄谋已久的对吗？你真的很聪明，医院里的防护很好，你想像之前一样自杀根本不可能，你装作病情逐渐好转，逼着自己去和周围的人交流，放松对你的警惕。你才有机会找到机会对吗？活着对于你，真的就这么折磨吗？”
　　替她整理好衣服，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妈妈，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对吧。你想要利用我留住那个男人，可到最后你却输得彻彻底底，连自尊都赔上了。你恨我吗？一定很恨我吧。这么多年你不喜欢我，你打我骂我，是不是在怪我？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不恨你，即使你对我各种冷漠。但你并没有丢下我，你让我有了地方住，有学上。我一直没回来看你，你怪我吗？不，你不会怪我的，你不想见到我这个亲手将你送进精神病院女儿。”
　　看了眼一边的监护设备，她的身上几乎没有能看的地方。
　　她握了握孙月萍的手，眼泪滴落在他们手掌相连的中间。
　　“这个世界，令你痛苦。那就结束吧。”抬手摸到了呼吸机的开关，将手指停在了上面。
　　“妈，对不起，我爱你。”
　　啪！
　　机器被关掉了，莫晓尘的眼泪止不住的向外涌出。监护仪瞬间接受了病人生命停止的信号，报警声回荡在病房内。
　　医生开门走进来，关掉了机器。护士将她扶出去，交给了池宇。
　　“池宇，我结束了她的生命。我没有妈妈了，没有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泣不成声的将头埋在池宇的怀里。
　　轻拍她的后背：“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
　　池宇陪着她处理好了各项手续，走出医院。
　　几天后，莫晓尘站在墓园里看着眼前的墓碑，原本好好地一个人，似乎瞬间变成了一把灰。
　　呆呆的站在碑前，不发一言。
　　直到天色渐黑，池宇才将她带离。
　　回去的路上，池宇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护士说在整理孙月萍的房间时，在她的垫被下面发现了一本日记本。
　　挂了电话，池宇立刻吩咐出租车司机掉头开往医院的方向。
　　到了医院门口，莫晓尘只是呆呆的看着，不愿下车。池宇也不勉强，独自上楼。
　　池宇找到了护士站：“您好，我是孙月萍家属，你们刚刚有打电话来说孙月萍有个日记本，让我们来取。”
　　“您是池宇先生吧！”护士微微一笑。
　　池宇点了点头，接过护士手里的本子。
　　“谢谢！”
　　匆匆转身下楼。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到刚才说要去的地方。”
　　司机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你妈妈的日记。”
　　将日记轻放在莫晓尘手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莫晓尘看了看池宇，又看了看手里的日记本。将头轻轻靠在池宇肩上。
　　“我累了宇，让我睡会儿。”
　　莫晓尘静闭上了眼睛，池宇只是将自己的头亲昵地靠上了她的头，不再说什么。
　　到了楼下时，耳畔传来莫晓尘均匀的呼吸声，池宇知道，她睡着了。
　　付完了钱，怕司机打扰到熟睡的她，轻挥了下手，示意不用找钱了。轻手轻脚的抱过她下了车。
　　进门之后，将她轻放在床上。拿过她手里的日记本，轻放在床头。褪去她的外衣，安置好了她之后，自己才脱下衣服，掀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睡去。
　　半夜里，莫晓尘醒了过来，看了眼熟睡的池宇。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愧疚。这些日子，她一直陪着自己，都累坏了。
　　起身穿好外套，将杯子重新掖好，拿过床头的日记本，坐在客厅里一页一页的翻着。
　　第一页上写着：如果有一天晓尘能够看见这本日记，我希望她对我的恨能少一些，只是一点点就够了。
　　晓尘今天小学毕业了，这孩子，越来越小大人了！
　　晓尘今天生日，很想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可我开不了口。每次看到她越来越像他的脸，就无法面对她。
　　晓尘今天家长会，老师表扬她了，真的很想摸着她的脑袋对她说：“孩子，你是我的骄傲。”
　　今天失控了，我知道她并不认识那个男人，可我就是没由来的冲她发了火，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我好怕，我怕我的女儿会有和我一样的结局，我害怕她去触及爱情这个商人的东西。看着她委屈的看着我，告诉我人家只是问路，并不认识，我好难受。
　　晓尘今天高中毕业了，这次毕业，我并不为她的成长而开心。她就要上大学了，就要离开我了。我知道，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离开这个家，离开我这个变态的老女人。
　　晓尘今天很晚才回来，看到了她丢在床上的手机，我没忍住打开看了一眼。她竟然真的恋爱了。总觉得她和楼下的那个小男生不太正常，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这么玩那不回来，最后一个电话又是那个男孩子的，我怎么能不乱想。于是在她回来的时候，我发疯似得打了她，看着她不还手，看着她的眼神，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这孩子，终究还是触及了爱情的边缘。
　　今天晓尘说要去上海，我没有说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吧。这样的日子，怕是个人都受不了。
　　这个月，晓尘的例假来的很奇怪，颜色奇怪，我不禁觉得一身冷汗。
　　最近一段时间晓尘的脸色白的吓人，她不知道，我已经知道她独自一人去做了人流。在她出去的时候，我翻她的东西时在她的抽屉底层发现了病历。那晚，我一个人在房间哭了一夜，遇到了这种事她竟然自己一个人处理了。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这孩子今天竟然一夜未归，我相信在经历了这种事之后，以她的性格，断然再不会去找那个混小子。到底去哪儿了？我在客厅里整整等了她一夜，她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当她第二天下午回来的时候，我心里是关心她的，可无奈嘴里只能讽刺她，似乎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晓尘今天就要走了，很想送她一程，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当她出门的时候，我冲到了厨房，看着窗子外面她瘦弱的身影费力的拉着两个箱子，真的好舍不得。她走的那样坚决，没有一丝留恋。
　　今天晓尘生日，在学校里有没有吃面条？每次电话都持续不到一分钟就挂断，虽然很想像别的妈妈那样问长问短，但终究开不了口，只好匆匆挂断。
　　今天过年，晓尘又没有回来。我知道其实她是不想回来，不仅仅因为我，多多少少还有楼下那小子的原因。只要她过得比我好，不重蹈我的覆辙就够了。我欠她的，太多太多，就算她永不回来，我也不会真的怪她。
　　。。。。。。
　　莫晓尘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本子上，她把每一个子都看的很认真，生怕错过了什么。
　　晓尘回来了，这孩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来。我的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好歹让我见到了我的孩子。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是开心的。但后来，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语气和态度。她的身边似乎已经有了不错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对她的照顾和关心我都看得很清楚。晓尘能有他的照顾，我很放心。
　　我的女儿居然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即使我不愿意承认，可每天周围那么多不正常的人让我没有办法去忽视这个事实。我讨厌他们的嘴脸，我讨厌做很多的评估，很讨厌和那些自以为很了解我的医生做什么干预治疗。所以我找了一个好的办法，隔壁病人不愿意吃药，那我就帮她吃！总能毒死自己吧！
　　身体明显感觉一天不如一天了，腰疼的厉害，最后浑身都疼得厉害。看来我的办法真的能够成功。晓尘不来看我，我不接她的电话，不让她来看我就是怕她看出我的计划。
　　晓尘，如果你真的看到了这本日记，那一定是我没有办法继续保存的时候了。你要好好的，用力的活下去。对于你，我实在亏欠的太多了。千言万语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晓尘，妈妈很爱你，你要相信，我和任何一个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但是对于你父亲的爱让我做不到和别的母亲一样表达出来，因为你真的是越来越像他了，我甚至连看你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你的父亲，请你告诉他，我这一生，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奋不顾身的爱上了他。直到最后，我依旧爱着他。如果时光倒流，即使知道回事这样的结局，会给晓尘你带来这种种的伤害，我依旧会爱上他。
　　合上日记本最后一页，莫晓尘泣不成声。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竟然这么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原来他对于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在乎。
　　直到第二天池宇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莫晓尘已经在自己怀中醒了过来。
　　“醒了？”
　　“早就醒了。”往他怀里缩了缩，似乎怕他看出自己的红眼睛。
　　可她的那点小心思哪里能逃得过池宇的眼睛：“你哭了？”
　　“没有啊！”
　　“还说没有，我刚刚还以为抱了一只兔子睡觉的。”
　　不禁被他逗笑了。
　　“宇，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不禁将手收紧，牢牢箍住他的腰。
　　这么多年，莫晓尘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愣了几秒钟才缓过来，回以用力的拥抱：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