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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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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安喻,许禾和钟熠的来往也渐渐频繁。钟熠闲来为许禾画了一幅炭笔素描,扫描了发在许禾的手机上,画面明暗清晰、线条柔软,画中人神采飞扬。用钟熠调侃的话来说:“此画来源于模特,但高于模特。”
许禾爱不释手,立刻打电话问钟熠讨要原稿。钟熠正在公司,说:“原稿就在我手边,你来拿吧。我在安氏电子的广告部,你到了门口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你进来。”
许禾愣怔:去安氏电子找钟熠?
她曾经很多次试图走进安氏电子的大楼,都被趾高气扬的保安拦在门外。世事总是不讲道理,一直以为会煞费周折的事,总被意想不到的一个路人劈开一条路,直达目的地。钟熠俨然就是许她同安普然之间的一个贵人。
许禾说:“好,我过去找你。”
安氏电子的办公楼风格硬朗、直切天际,反射着正午时间所有的刺目阳光,像它的创立者安普然一样,强悍张扬。许禾被钟熠带进了门,第一次走进安普然的王国:拱顶大厅、巨型通顶窗,压迫感十足,当然也可以说富丽堂皇。
钟熠正忙,素描画稿给了许禾后他就站在一幅油画前赶工。他衬衫袖子挽起,细致认真的摆弄着线条和颜色。丝丝缕缕的阳光下,钟熠和他的笔、他的画都很舒缓,这是一个很容易被爱上的男人。许禾忽然觉得钟熠应该是内向的、敏感的、带着锐气的神经质,而不是现在的爽朗,这种招人喜欢的大众性格和他不般配。
许禾从广告部出来,没有离开。她来的主要目的是要试试运气:看看能否遇到安普然。不知道安普然在不在、在哪里,但她往最高的楼层去是不会错的。
员工电梯停在十五楼,再往上要换专用电梯、还有专人把关。许禾就站在稍远处等机会,谋算着趁来访的人多时混进去。可这很不容易,几个钟头过去了,数不清是第几拨人从电梯里出来,许禾赫然看见的却是安喻……
安喻和同行的裴欣正在说话,人影疏朗的厅里,他一眼看见走廊尽头一道熟悉的影子,目光立时亮了——是许禾。
安喻兴冲冲的向她走过去,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这里干什么?”许禾也问自己,她有点发懵的环视周围,这里是安氏电子,她是在等安普然。可安喻怎么会出现?怎么会从专用电梯里出来?
安喻、安普然、安氏电子大楼……
许禾的手扶住沉甸甸的额头,觉得害怕。她怀疑过安喻和安氏的关系,但因为安喻的低调她什么都没有查到。到此时、他站在安氏电子的大厅里时,她才看出安喻的眉目和安普然是相似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许禾问。
“我在这里上班。”安喻笑,看样子许禾还不知道他的背景,不过她像是要猜出来了。
许禾手脚冰凉,事情在一步步的逼近她最害怕的方向。但她心存侥幸:“你是打工的吧?安普然你认识吗?”
“是我父亲。”安喻说。
许禾目瞪口呆。
待回过神来,她斩钉截铁的反驳:“不对!你不是!安普然的儿子一直都在海外,而且结婚了!”
但许禾说不下去了:安喻也说过,他离过婚。
安喻没回答,他泰然的表情足够说明一切问题。
安喻是安普然的儿子,那他就是她的……心头一阵腥甜返潮,有股热血在逆流,许禾艰难的咽了下去。她转过身,看到了十五层楼外悬空的夕照,低头看到的是大厦的绝壁,她仿佛能穿透玻璃墙垂直栽下去。
她竟然在如此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就敢和他谈情说爱……
安喻皱了眉,预想中许禾知道他的背景后不是这样的反应。而且她貌似很了解“安普然的儿子”、却不知道和他是一个人——安喻隐约觉得蹊跷。
他去揽许禾的肩,触到她的瞬间,许禾被电着似的猛然躲开。安喻的手顿在空中,诧异的看着她。
许禾很混乱:“一定是我和这里不对盘,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安氏电子、安氏电子……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谁?我问过你的,可你就是不说!”
许禾陡然愤怒了,把所有怨恨都抛给了安喻。
安喻很坦然:“这没什么,我是我、你是你,和这些都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许禾崩溃了,她甩开安喻的手转身就走。这是一场噩梦:怎么可能她爱上一个人、这个人就姓安、这个姓安的偏偏就是安普然的独子?
安喻忙追。他身后的裴欣着急的喊他:“安总!客户在等,我们已经迟到了!”
可是裴欣根本喊不住安喻。
许禾走得横冲直撞,下行电梯的门一开她就钻进去了。安喻只慢一步,被涌出来的人挡了几下,眼睁睁的看着电梯门阖上。
裴欣追过来催他,安喻只好回去,一起上了去会议厅的电梯,一路上心神不宁的。裴欣忖度着,问:“刚才,好像是许禾。”
安喻承认:“是许禾,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裴欣穿着平跟鞋,愣是被这句话崴到了脚。安喻忙伸手扶了她一下,他扶得快,手撤开的更快。
他们已经快到了会议了,会议助小跑着迎过来,接替裴欣拿走她手里的文件,领着安喻快步进了会议室。
门里在签合同,这次合作从头到尾的运作都是裴欣谈下来的,一锤定音的时候,裴欣的级别甚至不够走进会议室。隔着一层门的走廊里,裴欣的脚正疼得紧,她从来都是被安喻关在门外。
许禾呢?裴欣想起刚才安喻为了追许禾险些连会都不开了,她想去问安喻:许禾就够级别站在你身边了么?凭什么?
此时的许禾已经走出安氏大楼,脖子后折成直角的仰望这幢巍峨的建筑,看得久了会天旋地转。
命里注定她会和安喻相识的,正常的版本是正宗嫡子会厌恶、唾弃婚外情的私生女,把她打出门去,然后互成仇敌。但现在相识的顺序错乱了:她先爱上他,然后才知道他是谁。
她怨恨着安喻:为什么他不像这幢楼一样,在初见她时就摆出不可一世的气势?那样她绝不可能一步步的走进这个陷阱,以至于爱上他。
安喻的司机过来,要送许禾,许禾拒绝了,晕头转向的招了辆出租车回家,进了门就蒙头大睡。
许禾有个的怪癖:一般人遇到不顺心会失眠,许禾却是遇到的事越大越嗜睡,很怪异的自我防御功能。
睡前明明没哭,深夜醒来时枕巾冰凉,被眼泪湿透了。冷清的月光铺洒了一地,整个城市都在睡得没心没肺。许禾把手机开机,安喻的信息马上就进来了。他对她很好,他也很好,她喜欢他抱她的感觉、她喜欢吻他。
若是安喻知道她是安普然在外流落的孽种,再想起和她的亲密、拥吻,他会不会觉得恶心?
这是安普然做的虐,但这虐果要二十年后的她来承担。
许禾看着安喻的短信,蜷缩成团,像个孩子似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