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成空》幺叁13

9、往事随风

　　不知不觉的漫无目的，竟然到了这里。

　　顾颜抬眼，伫候在大理石精雕细琢的门楼前，银色栅门大展而开，眼前巍峨的大楼还像从前屹立，身边经过的三两学生，犹如穿越，她吸鼻，涌上片刻感怀。

　　这里，便是她遇见白三辰的地方。

　　校园的百年榕树，林荫避晒，细碎的阳光穿过，打出蕴育的味道，树下的石凳布着青苔，硬净的柏油沥青，不染杂乱。转眼过去这么久，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今他却将她推出门外，那扇门对她而言，更是通往他心的捷径，长年累月后，却发现这捷径并不近。

　　第一次遇到白三辰，他穿着白色T恤，撸起半截袖子，露出晒黑的臂膀，他洋溢出的笑容，任谁看着都刺眼，就那样招摇的，毫无顾忌的刺伤了一旁过路的顾颜，她无意沉沦进他的笑容中，恍惚的，听见自己为他心动的声音，茫然的，看到自他身后无故出现的耀眼阳光。

　　那个年纪，若爱一个人只是空穴来风，会不会不言爱，而称作冲动，或许就是缘分粘着她的冲动不肯放手，她才开始认命坚持自己的固执。

　　起初，众星捧月的白三辰怎么会搭理不起眼的顾颜，只是那样的执着，怕是谁都无法招架了的，他躲在前，她追在后，他为了躲避，她为了追逐，他躲的撞树流血，她追去送上方巾。电光火石间他决定放弃躲避，她却执意追逐，那时命运就在他们彼此的年轮中，深深刻上对方的名字，以表后续纠缠。

　　是不是，越是一言不发的人，才越有一鸣惊人的潜质？如同顾颜，一段时间内竟作为校园谈资中榜首。

　　她对白三辰从来就是莫可名状的疼惜着，在校动会的长跑比赛中看到他时顾颜微微一怔，他这样循环的比赛，能受的了吗？忍不住心疼，她做出大胆的决定。

　　炎炎夏日，她跟着他的速度，随着长跑的队伍，傻傻跑在他身旁争取与他并肩，棕红跑道形成的硕大椭圆状，抵不过她的执意，她不敢拖沓，费劲全力。听不到观众席中发出呐喊，看不见领奖台上老师无奈的神情，她的心里，只装着抿嘴尴尬的白三辰。

　　温度高的热烈，顾颜隐约在光晕下瞧见白三辰泛白的唇，看出他的疲态，似乎体力透支。白三辰忽而转头，大汗淋漓的他，瞅着喘着粗气的她。顾颜还记得白三辰那时嫌弃的表情，他敷衍又表示谢意的语气不协调的凑成一句没有诚意的谢谢。

　　顾颜虚弱一笑，黑暗来袭她全然不知的晕倒，听闻，是他抱着她穿过人群，带她离开那片嚣杂。

　　回忆是多么折磨人，又耐人寻味的东西。丢不掉，割不舍，抽丝剥茧般露出你努力藏起的心。

　　顾颜还记得白三辰毫不客气的带着他各样的女朋友到她面前夸夸其谈，一拨又一拨，乐而忘返。如今想来，那样无奈又消遣的日子，谁也不会预见今日的前因后果，她荒唐又极致的爱情。

　　缓缓回过头，顾颜走进上学时常去的咖啡厅，透过玻璃窗盯着外面路过的行人，瀑布般的黑发，缠绕在手指上不停曲卷，她只想做个简单的女人，贪个安逸的爱情。想要得到简单的生活，却经历事与愿违的现实，她步入一条泥泞的感情，止步不前，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自哀自怜。可是，谁的感情，不是从不由自主中挣扎过的？

　　夜幕降临，入夜的天显得更高，行人道上相继出现情侣，巧笑颦兮的热闹，感受到彼此间爱意的炙热，顾颜羡慕的眼神投射在玻璃窗上。她提包走出咖啡厅，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她知道白三辰不会打给她，因为深刻的明白，才更孤寂，宁愿用关机逃避一切，假想着白三辰对她多一点关心和在乎，甘愿自欺。

　　后巷的夜市很繁华，有各样琳琅的饰品和可口小吃，她满心欢喜，混在学生中，体会久违的惬意。店家的昏黄灯泡照亮整条街，她从头到尾的经过，慢慢退出喧嚷。

　　顾颜停在路边，站在萧条的夜空下抬头望着，天空辽阔黑暗，不见繁星点点。意识到无家可归时，忽然想起母亲的嘱咐，再回家时，面临的就是答应母亲的安排，接受相亲直到结婚的命运，顾颜懊恼垂头。

　　白三辰是永远不会理解这个难题，他只懂寻欢作乐，让彼此冷静也是好的，他的无理取闹已经近乎猖獗，没人懂他的心思，与其说他城府颇深，心思缜密到看不出其中，不如说他整天高枕无忧，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伤神动脑。

　　“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男人！”顾颜挫败低呼出声。

　　精致锃亮的皮鞋在她眼底停住，她抬头看清埋在夜里逆光中的男人，他的轮廓和白三辰相似的离谱，顾颜知道，他并不是白三辰。

　　“你好！”

　　男人浓厚的嗓音脱口而出，她呆滞僵在原地，眼前的男人过分眼熟。

　　“你好。”顾颜颔首点头，掩起耳边滑落的头发。

　　“我们见过，那次在餐厅，我叫白双辰，是三辰的二哥。”

　　顾颜惊讶的张了张嘴，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好看的经理，是三辰的二哥。现在看，他们果真是兄弟，一样有拢惑女人的魅力。他轻拽西装袖子，露出腕上黄灿的表。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嗯...没有想好去哪里。”顾颜尴尬支吾，垂眸小声的解释。

　　“你们吵架了？不介意，就住我家吧。”

　　白双辰刚毅的脸略显成熟，就算再相似的兄弟，也有不同之处，比如说，他哥哥待人的态度。

　　“可是...”

　　“走吧，我一个人住，不会打扰其他人。”

　　白双辰自顾的说，顾颜一阵汗颜，兄弟就是兄弟，一样的会自作主张。

　　“你放心，我对兄弟的女人不感兴趣。”

　　他补充道，转身走向停在里边的车，顾颜怯怯跟在身后，她...不是这个意思。坐进副驾，车内高档沙发的味道闻着舒服。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顾颜微微侧目，见他直视前方，仿佛没有开口。她抿嘴，咽了咽喉咙，面对他的家人有些紧张。

　　“七年了。”

　　“喜欢他很辛苦吧，不然怎么会大半夜在路边吃灰也不肯回家。”

　　顾颜听见他轻笑出声，难耐开不了口，只觉得他们兄弟说话的坦白程度都异曲同工的呛人。

　　“他的脾气被家人惯坏了，其实不用太在意的。”

　　顾颜皱眉，微微点头，手掌沁出薄汗，昏暗的车厢看不出她窘迫发红的脸颊，知她不善言辞，白双辰也不多言。

　　一路驱车，没有太久的路程到了白双辰的住所，高层建筑的夜景，永远都有致命的美，窗外的霓虹一眼望尽，顾颜打量着房间装潢，黑白格调时尚简约，很衬他的品味，想来他哥哥做事也如这般张弛有度。

　　顾颜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传来的唰唰水声，她无聊神游困意却袭身，不知不觉便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白双辰梳洗完毕出来，为她覆上一层薄被。他转身坐在矮椅上，盯着手机拨出的号码，瞬间笑意横飞。

　　“有事？”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那边传来的怒吼炸响在空气中，白双辰略微皱眉，故意吞吐，不肯进入主题。

　　“烦着呢，没什么事，我挂了。”

　　暴躁如三辰，白双辰噙着笑，想象着此时弟弟愤怒跳脚的模样，一定有趣，他忽然咯咯的笑出声。

　　“顾颜是谁？”

　　“谁也不是。”

　　白三辰听着恼人的笑意正欲摔电话，听到哥哥谈“顾颜”更是不耐烦起来，他已经被这个女人搞的头大，不想再听有关她的只言片语。

　　白双辰露出白牙，想着弟弟脸上的表情，他取出顾颜包里的身份证，悠哉把玩，随口念出身份证上的号码，成功堵住了弟弟的嘴。

　　“她跟你在一起？”

　　沉默几秒后，白三辰说话的音调忽然高了八度，语气像是质疑又表示肯定。白双辰窃喜，心里一阵畅快。

　　“你告诉我她是谁，我就告诉你她在哪！”

　　“白双辰我告诉你，你有点完行吗？你不都知道她是顾颜了吗？”

　　白双辰被弟弟的咆哮逗乐，原谅弟弟的没大没小，他知道，哥哥，在白三辰眼里不过是词而已。

　　“她是你的女朋友？”

　　白双辰扬眉，嘴角弧度扩大，他喜欢看白三辰暴跳如雷的样子，只因少见。

　　“你管不着。”

　　“管不着是吧？那挂了。”

　　“白双辰没你这么当哥的，她是我的女人，兄弟妻不可欺，你懂不懂？”

　　电话那头的白三辰急的口不择言，白双辰敛下玩味，弟弟似乎心乱如麻的很，他微笑着继续调侃。

　　“原来她是你的妻呢，失敬失敬，在我家。”

　　“敢动她，我跟你势不两立。”

　　电话无常被挂断，白双辰爆发出隐忍的笑意，回头看向沙发上的顾颜，抿唇蹙眉，白三辰似乎低估了哥哥的品味，这样的女孩子还是适合留给他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