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毒伯爵该隐]》手杖剑

2、已被改变的未来

　　·4·

　　订婚宴后不久，大企业家就死了，他的家园被洗劫一空，他丰厚的财产不翼而飞，这件事，连探长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
　　你作为订婚不过一个月就“连累”未婚夫家破人亡的扫把星，一下子就成为了名媛淑女们的谈资，明面上贵族小姐们担忧并慰问你，暗地里却乐呵呵地嘲笑你。

　　无论如何，你再想获得婚姻，将会无比艰难。
　　恰好，这正是你想要的。

　　你慢慢淡出了社交圈，在“未婚夫”去世后，你只做了一件事。
　　你将脖子上名为“人鱼的眼泪”的项链摘下，那除了是企业家最为贵重的聘礼，也是……

　　“将‘人鱼的眼泪’交出来，你就不会……”
　　最后的“死”字还没说出来，夜袭的吉贝尔医生就收到了用首饰盒装好的项链，仿佛……不对，对方早就知道他会来。
　　“你知道我的组织要这东西。”确认首饰盒里的项链，吉贝尔肯定道。

　　微微眯起眼，吉贝尔伸手挑起你的下巴，除了那次舞会，这是你这么近距离地看现在的吉贝尔，哪怕视力再差也能看清他是个很美的男人，因为绝望而美丽。
　　“如果‘未婚妻’不是我，你会受重伤，但不会死。”你平静地说，不会刻意讨好，也绝不会高高在上，“用这条项链做交易，现在陪我去看海如何？”
　　“交易不平等，‘帮我’的你同样得到了‘不用再被逼婚’的报酬，我说的对吗，斯图尔特小姐。”吉贝尔露出了在很多人看来无比狠毒的笑容，挑下巴的手变成了用力紧握，“不要用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对待随时能取你性命的人，我的小姐。”
　　“啊！被发现了。”你毫无被发现的窘迫，平淡无奇地改变方式，“我伟大的迪斯雷利先生，请求你带我这个愚蠢的女孩去看海吧，谢谢。”
　　“……”你发现了吉贝尔医生有点抽的嘴角，哪怕姿势不舒服，你也浅笑起来，因为他说：“这是我的荣幸，我的小姐。”

　　··

　　·5·

　　海潮声充斥了耳朵，迎面的海风带着湿气，凌晨的万籁俱寂让人的思维更活跃，感受着这时候刺骨的凉意，你想了许许多多的过去……
　　让你意外的是，憎恨人类、漠视生命的吉贝尔会将带着他体温的衣服盖在你的身上，你古井无波的心脏颤抖了一下，频率跳得有点快，当然，除了感谢，你不会表现出不一样，你继续安静地看海。

　　偶尔看向一边作陪的吉贝尔，你很快就垂下眼眸，你知道，重逢开始，你对吉贝尔的未来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会这样，你一清二楚。
　　预言师不能看见自身的未来，一旦预言师单方面认为自己跟某个人建立了羁绊，预言对方的能力就弱了……

　　“为什么要看海？”吉贝尔突然问。
　　“忏悔。”你回答。
　　“你做过后悔的事？”吉贝尔问。
　　“很多。”你说。
　　“这是一项愚蠢又无法理解的行为。”吉贝尔总结。
　　“我认同。”你浅笑，“谢谢你有陪我愚蠢大无畏精神。”
　　“……”

　　然后是长时间的静默，直到日出，你才挥别吉贝尔，自己一个人回家。
　　不是医生不够绅士，也不是你惧怕杀人如麻的他，只是你想一个人静一静，还得想，怎么逆转自己的预言，哪怕一次也好。
　　契机是吉贝尔离开前，邀请你……加入『迪兰』。

　　··

　　·6·

　　预言师是稀缺的一类人，你长那么大也只遇到过一位，但同时预言师也是最能赚钱的一类人，他们只要接触到大人物，就能分析出未来各个行业乃至国家政策的走势，只要不被其他预言师干预，那么他们所预言的一切都将会成为事实。
　　无论是投资，还是钻空子贩卖违法物品，还是在天灾人祸前囤积稀缺物……

　　你的加入，让『迪兰』上了一个台阶，至于组织其他人会不会因此增加犯罪和杀人，跟你无关，你只要自己不犯罪就好。
　　你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
　　自私得曾经打算一旦另一位预言师给你的预言里那个人出现，就杀掉对方……

　　没多久后，你再次见到克西安，作为跟你交接的吉贝尔的副手，你们也算是点头之交。
　　在这里，你们是不认识的两个个体，在外，你们也只是达成共识的利益集团。
　　可惜，克西安的演技稍微有点逊色，对着你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你想，这么重的痕迹，怕是吉贝尔会发现什么，真是个长着正太脸的笨拙老男人。

　　克西安这人呢，虽然嘴巴和性子都不怎样，但他对吉贝尔是很好的。
　　你对这两人之间的融洽，会有点奇怪而又很淡的不开心感觉，这样正好，一切向着你再也看不见的命运丝线发展，你依然安定如旧……

　　··

　　·7·

　　你自从看不见吉贝尔·迪斯雷利的未来开始，你就想，被手术刀杀死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然后这一天，你知道了，手术刀扎入心脏，是很痛苦的一刹那，那感觉冰凉得仿佛能冻结灵魂。
　　你想，吉贝尔果然是善良的人，他的手术刀必然是抹药了，因为很快你就不再疼痛，你也没有即刻死去，最后你还能一直看着笑得讽刺的他。

　　——笑得那么绝望，为什么还要笑呢？
　　吉贝尔这个总让自己处在绝望悲鸣里的男人，真的让你很难过，很难过。

　　“不想笑就不要笑……我知道是纸牌主人的意思。”你说。
　　“妮娜，不要太自以为是。”他不以为然地擦拭手术刀，手里的玻璃容器接着心脏处最新鲜的血液，“你真是天真到愚蠢，自以为进了组织就万无一失，这是错误的想法，这里有比任何地方都要多的欺骗和背叛。是不是他的意思，你都要死，你的心血具有活跃的生机，正是纸牌主人需要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夺得并献给主人。”
　　“人说，一个人心虚，话会特别多。”你说。
　　“……”吉贝尔露出嘲讽的笑容耸肩。
　　“也有人说，一些人喜欢在猎物面前剖析自己的犯罪心理。”你继续说。
　　“你想表达什么。”吉贝尔的手术刀折射出冷金属的弧亮。
　　“我只是想说，吉贝尔肯定不是这两种类型，对吧。”你不怕死地凝视看不清的医生。
　　“……”有对方在说反话感觉的吉贝尔觉得，他正被个将死的人耍了。

　　“咳……我十六岁会死…另、另一个预言师很多年前就告诉了我……其实，跟你一样……我也有选择的机会，可惜我也惯性选择了布满荆棘的那条路。既然我早就知道，那便不是你所谓的背叛。”你安静地说，喉咙似乎被积血堵着，很难受，“不过是我尝试为一个人挑战他未来的代价……”
　　“如果我更早知道你要自杀，我是不是该更早推你一把，我的小姐。”吉贝尔的话很无情，你却因为感到一丝怒意而很高兴。
　　“现在的推手也是你……我喜欢的、吉贝尔……”

　　你微微笑看着他，停止了呼吸。
　　你看到了他震惊地瞪大了眼，却因为生命的结束没有听到他有点哑的声音说的“无聊的愚蠢女孩……”

　　你想起了很多年前，你姥姥的老朋友跟你说——
　　妮娜妮娜，千万记住不要动心，因为未来你爱的男人会杀了你。
　　妮娜妮娜，不要被任何人得到你的血液，否则你会死得悲伤。

　　那时候你想，要先下手为强……
　　那时候你想，要让你的死亡不悲伤……
　　第一条失败了，第二条却成功了，有他陪着，其实你不悲伤，他的未来多出了个希望，所以你不悲伤……

　　··

　　·番外·

　　那一天，克西安救下了吉贝尔，吉贝尔在挡枪后没有机会给利夫提供血液，因为克西安一早就准备好能成全利夫，让他寻找到伯爵该隐愿望的血液量了。
　　那一日救治及时，吉贝尔没有跟哈利斯伯爵主仆一样，亡于那场动荡。

　　克西安跟妮娜·斯图尔特在加入迪兰前就认识了，并作了简单的协议——只要吉贝尔帮克西安解决了成长问题，克西安就必须确保救吉贝尔的那日，带上足够的血液。
　　克西安做到了，也感谢那个女人让他那么做，否则他会失去吉贝尔这个……生死与共的伙伴。
　　克西安也想过给那个神叨叨提示组织要她死，可惜都被吉贝尔阻止，他以为那个女人会逃过，因为她说过……

　　“那一日，为什么你会带那么多血液？”有天，终于接受失去所有他或恨或爱或嫉妒或羡慕的家人这个事实的吉贝尔询问。
　　克西安垂下眼睑，轻声道：“妮娜那个女人让我这么做的。”
　　“为什么？”吉贝尔问。
　　“她说要挑战她爱的人的未来什么的……”克西安嘀咕，“一开始还说有二十岁的命，预言师果然是神棍……”

　　[‘你会死于救人……’
　　‘救一个注定被救的当日就要死的人。’
　　‘我尝试为一个人挑战他的未来。’]
　　如果“被救当日就要死的人”是利夫，如果“挑战未来”是吉贝尔必死的未来，说过的二十岁却缩减到十七岁就死亡……
　　——妮娜这女人太蠢了，跟渴望着不可能父爱的他一样蠢。

　　“喂——吉贝尔，我还没说完，你去哪？”
　　“……看海。”
　　“你疯了！外面零下十几度你看什么海，去看病还差不多……喂，你还真去……”
　　“你完全可以不跟着。”
　　“我怕你冻死在海边没人收尸。”
　　“那我得感谢你仁慈地想要替我收尸。”

　　“喂，你为什么突然要看海？”
　　“想看。”
　　“……”

　　说了跟没说一样，全属废话！
　　克西安手认命地拿着两件长外套，急急忙忙跟上发神经的搭档，翻了翻白眼，他果然最讨厌我行我素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