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微云烟波

13、税吏上门

　　雨后，来不及收割的村民们看着烂在地里，甚至还长出了孱弱的嫩芽的稻麦欲哭无泪，跟在李家后面，急急忙忙收回了粮食的人也来不及高兴，趁着太阳出来的功夫，急急忙忙将潮湿得甚至有些发霉的粮食铺开来晾晒，尽可能减少损失。

　　总之，村里面大致是一片愁云惨淡，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粮食大幅度减产，但是上头可没有减税的意思，到了时间，上面的税吏照旧下来征税。

　　底下的村民谁也不知道朝廷会征什么税，会征多少税，反正固定的，过了秋收之后，税吏便会下来征税，这些人也是没道理可讲的，你要是敢拖延，他们就能让你拖延的税收驴打滚利滚利，回头将你那点微薄的财产全部弄个精光，甚至有过不得不卖儿鬻女交税的。

　　这天，里正刘平带着几个税吏下来了，直接挨家挨户收税，很快便到了李家门口，李金客气地请他们进屋喝甜茶，所谓的甜茶其实就是枣子茶，自家种的枣树，枣子晒干了，然后加饴糖煮出来的甜汤，一般只有过年才会做，但是为了讨好这些税吏，也只得拿出来了。然后刘氏又有些心疼地端出了一盆早就准备好的糖米糕，陪笑道：“这都是今天早上刚做好的，几位大人慢用！”

　　这年头糖可是稀罕的货色，这时候也没什么蔗糖，据说有钱人家吃的糖就是蜂蜜糖，而乡下人家吃的就是饴糖，也就是麦芽糖。一般的人家粮食还不够吃呢，哪里还能将麦子专门发了芽做糖，李家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这点茶点，拿到镇上去，没个半贯钱是拿不下来的。

　　几个税吏也不客气，将甜茶喝了个干净，象征性地吃了一个糖米糕，剩下的直接就分了，揣到了自己兜里，准备带回去给自家孩子甜甜嘴。然后便开口说收税的事情：“这个，你们李家嘛，总共七十三亩地，其中十二亩上田，三十五亩中田，剩下二十六亩下田，上田每亩一石，中田八斗，下田六斗，总共三十二石二斗粮，然后人头税，大人一百钱，小孩五十钱，加起来是六百钱……”

　　李金在一边陪着笑，带着几个税吏去拿着量器去称量粮食，又偷偷给几个税吏塞了点钱，那几个税吏交换了一下脸色，神情和缓了许多，然后李金顺利地将今年出来的那些被烘干的有些干瘪的粮食弄了出来，嘴上解释道：“几位大人莫怪，今年年景不好，我们家也担心被水淹了，只得提前开镰，还请几位大人高抬贵手！”

　　几个税吏打着官腔说了几句所谓体谅民力多艰的话，手上却半点不含糊，每一斗粮食舀下去，还都要冒尖才行，李金刘氏他们尽管心疼不已，脸上还是得赔笑，还要说几句感谢的话。一直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将事情搞定了。

　　等到送走了几个税吏，李金刘氏他们回来的时候，几乎是软了脚，一屁股坐了下来，夫妻两个之前一直在尽力恭维那几个税吏，好让他们手下留情，不要过分搜刮，这会儿一个个口干舌燥，燕儿赶紧端了两碗水过来，两人几乎是一饮而尽，用袖子抹了抹嘴，李金看着李虎李豹两人，沉声道：“老大，老二你们两个科一定要好好念书啊，只要能考上秀才，咱们就不必受这个窝囊气了！今年一家子辛辛苦苦了一年，总共才打了不过一百石左右的粮食，光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税就去掉了一多半，这还是咱们给了他们好处，要不然，还有的是名目问你要钱呢！当初你们爷爷就是怕入了商籍任人宰割，这才从城里面到了乡下，置办下了咱们家这些家业，但是还是要被人盘剥，要是你们谁有了功名，便是见了县太爷，也是不用磕头的，这些人哪里还能欺负咱们家！”

　　李金一向不是多嘴的人，这会儿也是憋得很了，难得唠叨起来，一边老太太也在补充，她却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会儿也跟着说道：“你们爹说的是，那些捐税很多都是原本没有的，老婆子我以前跟着你们爷爷的时候，什么人头税，都只收成年男丁的，咱们家按理只要交你爹一个人的就行了，结果一家子都要交，你们要是出息了，咱们家就不用被这些小吏盘剥了！”

　　这会儿，李家对儿子的要求仅仅是他们能够考个秀才，将来一家子免税就足够了，什么举人进士的，这穷山僻壤的，从来就没出过，他们也不敢奢求。李虎李豹两人也都连连点头应是，回头便坐在一起念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