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恶人谷》小兰乱流年

6、第六章

　　果不其然，如我所料，老三生辰当晚所有的欢笑都止于老四喝醉酒后说让老三放人家方丈一条清修路。
　　老三怒抽老四的画面太美。不过当晚老三也喝了太多闷酒，脑子不清醒，下手更是人畜不分，长胜被她一鞭打晕在地上。
　　混乱的场面，看向老三的鞭子狠狠朝我而来，我原本可能灵巧避开，岂料不知是谁扔了香蕉皮在地上，害得我失去平衡直接往老三鞭子上扑去。
　　“梓栖小心。”
　　一阵清风拂来，我紧闭着眼，然而预料中的痛楚却并未到来。就如同老大所说我跟离锦同吃同住，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他身上的味道。
　　幼时，我弄死师父的锦鲤有离锦替我背黑锅，扯了老虎的尾巴有离锦替我垫后。所以就算我不用思考，那预料中尚未落下的疼定是被离锦抗了去。
　　醉酒后的老三下手狠辣，看到离锦白皙的背上出现的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我不由沉声喝道：“燕秋泠！”
　　在恶人谷中我一般不轻易唤姐妹们的名字，但若是直呼其名，那边代表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扯到尾巴的老虎。
　　我拔剑的手突然被离锦握住。“丫头，我没事。”
　　“没事会痛得满头是汗，你当你自己肾虚啊。”我急红了眼说道。离锦自然知道我要狠狠收拾老三一顿，为阻止我，他故意露出会因为我的动作而牵扯到伤口的痛楚。、
　　这么多年来，他就像是一条住在我心中的蛔虫。但我却并非完全了解他。还以为他会说莫要和自家姐妹过不去。结果他竟低声在我耳边说道：“老四会替你出手的。”
　　离锦的话瞬间驱散了我逆血的愤怒。是哦，老四被老三撕破衣衫，揍得连我们家大宝都快不认。看着离锦薄唇边的那一抹浅笑，我不由在对他竖起大拇指之后立即抱起在地上嗷嗷直叫的长胜和离锦迅速离开。
　　走在路上，看到离锦额头上那越来越多的汗，我忍不住嘟哝：“谁让你替我挡鞭子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么？若是老三那一鞭用尽全力，我估摸着你就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我翕合的唇突然被离锦微凉的手捂住。他脸色苍白地笑道：“傻丫头，这世间有许多事是三思而后行的。但有些事却是下意识为之。若今日见我被人挥鞭子，你可会替我挡下。”

　　我闻言脚步一顿，心中不由升起暖意。虽说离锦并非是我的师兄，但在恶人谷中我却跟他最为亲近。
　　曾经我被误卖入伶人馆中，在那污秽的地方看着有人在里面疯掉，看着有人在里面上吊，但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在里面忍辱偷生的活着。
　　在那里，我每日所思考的问题就是我到底是会疯掉，上吊，还是忍辱偷生的活着呢。兴许是苍天保佑，让我在翻墙逃走的半路上摔在离锦身上。
　　“你这小子莫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离锦拍了拍衣衫的灰，起身看向我打趣道。
　　彼时容貌清俊，双眼乌黑的他穿着一袭青色衣袍站在月光下就仿佛一支清雅的青竹。仿佛是被他唇边温润的浅笑所感染，我不由扯住他的衣角大哭道：“小哥哥，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回伶人馆。求……”
　　我的话尚未说完，离锦就如同现在这般用微凉却柔软的手轻捂住我翕合的唇。“你莫哭，我带你走便是。”
　　离锦于我而言，就像是一抹照入黑暗中的阳光。若是没有他，我怕死早就在伶人馆里死得硬板板。
　　眼底氤氲起了水汽，我抽了抽鼻子道：“我可是铜皮铁骨，自然禁得住打。而你简直是不自量力啊。”
　　离锦看向我眼中的心疼，他讨好道：“若有下回，我量力而行。”
　　“还敢有下回！看我不揍趴下燕秋泠！”我故露凶相地扬起拳头说道。
　　在送离锦回到屋后，我连忙去扒离锦身上的衣衫，却见他脸颊微微泛红地说：“丫头，我自己能上药。”
　　我闻言就全当耳旁风，小心翼翼退去离锦身上的衣衫道：“对着铜镜上药？你不嫌烦，我想着都累。别婆婆妈妈跟个老娘们似的。”
　　离锦背上的那道血痕触目惊心，我一边轻柔地上药，一边气愤地说道：“这伤要是留疤，我便让老三在背上留道疤给你赔罪。”
　　“丫头，你这般小心眼不好。更何况，若让隔壁山的觉尘知道，我保不住自己身上会多出十道疤来。”
　　我擦药的手微微一顿，叹气道：“话本里说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便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依我现在看来，最远的距离，其实是一个在恶人谷中醉相思，一个在寺庙中念佛经。所谓当局者迷，觉尘恐怕是这世间最在乎老三的人。但这样的在乎，却也成为最致命的伤害。”
　　摇曳的烛光中，离锦别扭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我不说话。被打伤的长胜已经睡去，安静的房间中我仿佛听到外面在劲风中树枝摇曳的声音。
　　“你……这般盯着我干嘛？”我抹了抹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上了脏东西，岂料离锦噗呲一声揉着我的发顶笑道：“丫头，你还是少看一些哄骗少女感情的话本为好。你藏在床底下的那些话本都快放不下了。”
　　“……”
　　翌日，天尚未亮，我尚未睡醒，便听到老四咋咋呼呼地声音。
　　“老三，你不是想去风华山庄看百花大会吗。我这便陪你去。”见我没睁眼，老四狠狠拍着我的脸颊说道。
　　“你不是说百花大会那些花还没你亲手种植的桃花好看吗。还是不去了，我想睡觉。你快出去男女授受不亲……”
　　我继续翻身睡去，但下一刻却被老四直接掀去被褥。
　　“你干吗呀！”我愠怒地睁开眼却在看到老四那张被揍成熊猫眼的脸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出声来。“敢情，你这么大清早的叫我去看百花大会是怕觉尘找你算账啊。”虽然老四昨晚被老三揍得很惨，但老四也并非一盏省油的灯。想来现在老三的状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区别在于老四是孤家寡人，而人家老三却有隔壁山的觉尘爱护。他现在若不逃命，估摸便会去掉半条命。
　　“你自己去赏花便是，我不去。”我又扯过被褥，蒙头就睡。
　　见我无动于衷，老四在沉吟半晌又道：“听说昨晚离锦被老三狠狠抽了一鞭子，怕是要留疤的。听说风华山庄的百花膏祛疤有特效，你……”
　　我闻言倏地掀开被褥点头道：“我去！”离锦不像我，我就算浑身是疤，也没关系。但他那白皙的肌肤上若是留下一道疤的话完全就是在素白的宣纸染上一条墨迹甚是令我膈应。
　　我连忙当着起身当着老四的面开始穿外衣。
　　“哎哟，男女授受不亲。”
　　听到他的惊呼，我不由翻白眼道：“贱人就是矫情。”
　　风华山庄离恶人谷有七天的路程。说白了，老四这货就是拉着我出门游山玩水，随便躲灾。
　　“老三，你看那布料红得多正。若不你给我买一匹，我回头给你做一身嫁衣。”
　　我看向那暗灰色的布匹蹙了蹙眉。红色……到底是个什么鬼颜色。还有嫁人又是什么鬼？
　　我闻言一边啃着烤乳鸽，一边看向抽嘴笑道：“姑奶奶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没人要。别说嫁，就算倒贴恐怕也没人要。”
　　“啊呸！你当你家的离锦是死的啊！”
　　老四话音刚落，便被我狠狠一个爆栗砸在头上。“你敢咒离锦，信不信姑奶奶现在就灭了你，送你去宫里当太监。”
　　“切，你也要有那本事才行。”
　　是了。我在恶人谷虽排行老二，但武功却是倒数第二。“就算打不过你，我还有离锦给我做的七星弹。”我从衣袖中拿出一枚七星弹看向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的老四得意笑道。
　　离锦的七星弹威力极大，就算身手敏捷的老四也不得不折服在七星弹的破坏力之下。
　　老四不由咬牙道：“算你恨！”
　　“不过你说这块布好看，不做嫁衣，做出普通衣裳也行啊。回头我送给大姐去。”
　　“你这简直就是借花献佛。”
　　“不愿意的话，你自己给钱啊。”
　　“你分明知道，我昨日走得太急忘了带银子。”老四有些委屈地说道。
　　“呵。你当我傻啊。分明你是故意忘了带，好一路上吃我的用我的。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让你做件衣裳简直是便宜你了，若不愿意，我这就给觉尘写信告诉他你的去处。”
　　“别……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
　　见一贯嘴贱做作的老四露出一副狗腿的模样，我满意地笑道：“行。这天气有些热，替姑奶奶打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