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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绽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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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风渊清楚地知道,面前使鞭的男人与方才在礁石上的男人是两个人.如此看来,两人只怕是一路的,对付一个已是难上加难.若这两人今日执意要取自己性命,怕纵是神仙显灵,这条命也要保不住了.只是这样想着,瞬间形势又更加不利了.
那一鞭似直取他性命而来,带着更加浓烈的霸气和杀气直冲风渊的喉袭来,仿佛下一刻就会扭下他的头颅.要结束了吗?这一趟皇都之行怕是原本就不该来.风渊闭了眼,一切似乎都成了定局.
那一鞭,伯言用尽了杀气,凝聚于鞭尖,只需沾到这朝风渊便不能再活了.魔王身边的剑,左使伯言,冷漠无情,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他的心中没有所谓的道德标准,无论是神族魔族还是人族,只要是他想杀的人,便活不到下一个日出.只因这样,便是在魔界也是人人自危,闻风丧胆.
由希都不能够明白自己冲出去的时候那份突如其来的坚强勇敢和果断到底源自何处,只是一个信念,不能看着熟识的人自眼前死去.便冲了过去,小小的白色身影,只到风渊的胸口高,却伸展了双臂,隔在了那长鞭与身后的男子之间.
由希以为自己要死了,她甚至看见了死亡发出的纯白光芒在面前闪耀,紧紧地闭了眼,心里却是没有悔意的.只是面前,劲风而过,面颊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睁了眼,黑衣男子翻出了窗口,胸口明显有涌出的血迹,那灰色的眸,如同清晨雾气缭绕的凤栖的湖水,神秘而幽远.
风渊一把接起了向后载倒的由希,拥在了怀里.方才还白白嫩嫩的小脸,如今在左脸上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不断有血涌出来.面色也发着土灰,嘴唇苍白.为什么要救自己?自己于她只是一个才认识一天的陌生男人而已,为什么?
风渊急着将她抱到了床上,掏出雪白的巾帕擦拭脸上的血污.
图云冲至门边的时候便瞧见公主竟着了魔般挡在那个风渊的面前,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想着,若是那人真的害了公主,自己这条命搭进去,也是要向他讨回来.却见那男子生生的收了鞭势,口中也吐出了一大摊鲜血.同是练武之人,图云最是明白,这样狠毒杀气的招势,若是突然杀住,对身体的反噬有多么严重.那个黑衣男子显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海容姐姐…风渊公子不去看看姐姐吗?”由希握住了那持着白色巾帕的手.
风渊的心又再次地震了一下.这样的小姑娘,该拿她怎么办.自己风流成性,怎样的阿谀奉承,怎样的假媚讨好都应付得来,却偏偏是这份难得的真,让他无所适从.
“小姑娘,想不想以后脸上留了疤,嫁不出去?”风渊故作正经地挑高了眉,也收了脸上惯常的笑容.
他的话果然凑了效.由希已不再坚持了,松了手,乖乖地闭了眼睛.
“不过没关系,由希没人要了,哥哥娶你.”风渊笑着拿出龙脂膏,小心地用指尖占着抹上了伤口.
由希心里一阵温暖,知道风渊是怕她疼才故意说了话逗她,便是再疼,也该忍着了.
伯言一路走着,血洒了一地.方才的那一鞭用了近七成功力,能及时地收住已是不敢想象.自己的内脏怕是破裂了,口中的血不断地涌下来.
那样义无反顾的坚定那么像你,绥熏……眼神不受控制,身体也随着倒了下去.
千年前天界灵山
小小的孩子,黑发黑衣,站在山坡上,面无表情,头发用三只赤红的发簪拢起.随着风,微微有些散乱了.
山坡下的草地上,白衣的女子,温柔地笑着,怀中趴着个粉嫩的小人,亲昵地把小脑袋在女子身上磨蹭着,撒娇一般地细声细语,惹得女子咯咯地笑.不远的草地上,漂亮的小孩子,挥着手指演示着今天新学的法术,笑容像阳光一般灿烂.
花神绥熏的三朵花,桃花娇悄体贴,墨莲聪明强大,却是梅花永远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绥熏的眼神看过来,梅花便别过头去,望向远方,却分明从那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看清了女神眼里的惆怅.
不如桃花温柔,善解人意,不如墨莲漂亮强大,自己只是个没什么本事又很傲气的小孩,凭什么和他们争夺女神的宠爱?小小的孩子,用黑色的衣服,裹住身体,裹住心.他在严寒中生活了几千年,知道生存下去的办法,便是不将心坦露出来,若是展现一丝一毫的软弱,便立时被寒冷侵吞了去.这便是梅的道义.
夜色漫过灵山的绿坡.
绥熏怀里抱着桃花,牵着墨莲的手,踏上了回去的路.
“回去吃饭了哦,小梅花.”绥熏的声音软软的,那么温柔,那么好听.千年来,她一直冲着自己说话,冲着自己微笑,那笑容,那话语,已经记录在了每一只茎脉里,如同养分一般给养着他的心.
他却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并不回话,每次都是这样,自己一定早就被她讨厌了.
绥熏耐心地等在晚风中,怀里的桃花瞪着大大水水的眼睛颇为不解,墨莲也只是不耐烦地踢着脚下的泥土.
每日如此,等到夜色全黑了,绥熏便微叹一口气拉着两个孩子离开.
梅花总是很晚才回去碧霄宫,桌上总是有留给他的饭菜,鼻子很酸,心里也很难受,却就是无法回头,他是她的梅,哪怕就是如此,也要让她以另一种方式在心里留下自己的位置.
梅花匆匆地拔着碗里的饭,却有泪混了进去,吃进嘴里满是咸涩的味道.
“真是别扭的小孩.”梅花手里的筷子一下落了地,白色的衣裙从黑暗中飘出来,眼睛如天上的星子一般明亮.
绥熏一把把他拥在怀里,任凭他蹬着莲藕般的小腿拼命挣扎也不松开.
“放开,要抱你抱桃花和墨莲去.”小孩皱着眉,眼眶却是红红的了.
“不要,我最喜欢梅花了,可梅花老是躲着不让抱抱.”绥熏假意生气地瞪着眼.
“骗子,我才不要你可怜.”小鬼挣扎地更厉害了.
绥熏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她的嘴唇很软,带着浓浓的蜜香,还有丝丝的冰冷.小孩果然没有再乱动,而是在黑暗中迅速地红了脸.
“喏,我只亲过梅花.”
他只是别过头去,那一吻却深深地落在了心上.
“我知道梅族天生傲气,不喜那些世俗的浊气.可姐姐最喜欢梅花这一点了.那么多枝梅花,只有怀里的小家伙对于姐姐来说是不同的.姐姐看着你从小枝芽慢慢长大,第一年开花,慢慢茁壮,看着你终于化了人形,这几千年来,天天都在关心着我家的小梅花.姐姐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泪不争气地淌下来,滚在了绥熏的手臂上.
“梅花和姐姐很像,都强烈地渴求着自己的人格.姐姐给你想了个名字,却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叫伯言,好不好?”
“伯言…..”这是她赋予的名字,她当时并没有说明起名的原由,伯言却成了三花里唯一被她给予名字的花,从此,他是她的梅花,同那千千万万其他的梅花都不同,因为,他只为她一人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