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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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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澄的窗直对着船上的甲板.此时他斜倚在窗框上,衣襟被风掠起,本来便是挂在身上的鲜红袍子更是摇摇欲坠,大半个肩已然露出.一阵风过,竟隐隐传来笑声.顺着风而来,柔和而欢快.就像她的笑声一般,总是回荡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柔,那么那么柔软,像用眉眼爱抚着爱人的发.随即又摇了摇头,那抹噬血的杀气又再度浮现在脸上.
千年前的往事如蝼蚁一般啃噬着他的心脉.
千年前魔都幽邺
地狱的业火熊熊燃烧,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那抹红,一直都在怀澄的视线之内.她冲天界的人拔了剑便是同他们为敌,便是同过去一刀两段.
怀澄左手拉弓,右手放箭,飞翔的箭矢带着地狱的业火燃烧了大地.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这一仗,天界已是败了.回过头去,看向那一抹红,而她,站在了他这一边.心里的甜蜜从没有像今天一般风起云涌.
一道碧色闪过,却是那位雷神碧霄御雷而来.他站在空中,盯着舞动着剑的绥熏,右手牢牢地按在幻雷上.
怀澄也放下手中的弓,火红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便是她的爱人?她栽下花种愿一起生活的男人?似乎在等待着一种选择,他,魔王怀澄只是想要被给予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为什么?”碧霄的眼中竟流下血泪,他的身上沾着粘稠的血液,他的幻雷此时亦化身一把吃人的利剑,淌下的都是血水.
“拔剑.”绥熏一声厉喝,剑势已然扑面而来.
碧霄拿着不出鞘的剑挡着那一招招越来越凌厉的攻击,一剑剑竟是招招致命.碧霄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那么爱他吗?那么爱吗?”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伴随着利刃与金属的撞击声.
那一刻,怀澄释然地笑了,这一仗,他以为他赢得彻底.绥熏之所以会爱碧霄只是没有遇见自己.三年对三千年的颠覆,也只是一瞬的事情.绥熏是他的,没有人再要得起她,包括楚碧霄.
突然的变化,只发生在顷刻间,对于怀澄确如几百年一般漫长.楚碧霄忽然拔剑,碧色的幻雷闪着光刺向女子.那一剑因为没有杀意而显得只有速度而没有威力.绥熏挡开只是轻松的一件事,却自空中松了剑柄,手中的剑自空中落下.敞开了胸膛,迎上了幻雷.收不住的剑势便如破竹一般刺穿了绥熏的胸膛.
有那么一瞬间,怀澄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仍然没有反应.却是她温热的血液如缠绵的雨雾一般密密地溅在他的脸上.
爱人如秋叶一般落下,那么柔软轻灵好似在风中舞动,却是一支死亡的舞蹈.怀澄飞上空中,牢牢地拥住了她下落的身躯.血却如决了堤一般从胸口的伤口涌出来.
“把我的元丹吃下去.”
怀澄用嘴吻住了她的.魔族的元丹即是修炼上万年的元神,元丹受损或遗失,魔族本身亦将变回原形,等待他的便是新一轮的万年煎熬.可是,他的爱人要死了,他的双手感受着生命在她身体内的流失.便是再受万年之苦又能如何?只要,她仍是活着的.
却生生被她咬住了唇.绥熏的头微微地摇着.
“我不要你如此.”她的手捧着他的脸,眼神依旧纯净地揉不进一丝杂质.
“没用的.中幻雷剑之人,其灵魂打入虚无,受尽苦难,永世不得转生.”嘴角也涌出血来.身上花朵的香气却是更浓了.那疯狂了一般的男人,双眼都已变得赤红.
绥熏的身体正在消失,怀澄看着她的腿慢慢消失,一点一点地化作白烟离开了她的身体.衣摆软软地搭下来.只是更紧地拥住她,好像那样便能减少她生命的流逝.此外别无他法
“怀澄.不要为难碧霄.不要为难天界.你我定下的千年之期.希望你记在心间,遵守约定.”
这么做,原来只是为了要保住天界,保住她的爱人吗?以自己的死亡浇铸誓言.圈住他的行动.他不禁自嘲地仰天大笑,却有泪从眼角流出.要除掉你的天界值得你以死保护?杀了你的爱人,值得你以死保护?这便是绥熏你希望的结果?这便是绥熏你想的?
“我答应你.”最后的回答却只有这个.
一个舒缓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面容渐渐模糊不清.方才拥在怀里的人,如今只剩下一件鲜红的长袍.就像一场梦一般.她闯入他的生活,她闯出他的生活,都带着那样多的未知因素.消失得干
净,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
“所有军队,听我指令.收兵.”他站起身,几屡红色的发飘在空中.同其余在银白发色交织在一起.
士兵们纷纷不满起来.胜利已在眼前,却要就此放弃.不平之声此起彼伏.
弯弓,搭箭,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百只箭矢射向了自己的军队,那些相貌丑陋的魔怪应声倒下.魔王怀澄站在高空,一袭红衣如火,自空中,放飞了爱人的衣裳
“谁有不服?”
“遵命.”整齐的回答声透着丝丝心惊.
楚绥熏,你骗我的感情,我要你通通还来.怎么能叫你就这样死去?怎么能!
伯言推开门,便是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微皱了眉.便拖了地上的女人出去.又是被手直接贯穿心脏,动脉血管破裂.
从前听说魔王向来嫌弃别人的血污了自己的手,所以选择用远程攻击的弓箭,便不至于溅上他人的血点.从自己跟着他以来,便习惯了他的杀人方式.总是要将被杀的人弄到鲜血飞溅.无论是一击致命的剑伤还是其它,都是选了大动脉下手,血喷涌出来,他便站在一片血污中微笑.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却被唤住.
“伯言.你说她是不是化成了土,飞扬在天际.”说着伸出手,抚摸着空中的风.
伯言微愣却仍是神色如常.
“我不知道.”
怀澄仍记得,自己一路闯上虚无之山.什么狗屁虚无,想困住他想要的人!他要她活过来,他要她知道欺骗他的代价.他不要她死.怀澄的内心复杂而汹涌,多么深的爱意仿佛顷刻间化成了多么深的仇恨,恨到最终却仍是爱.他的生命照入的第一屡阳光,怎么能就这样消失掉.
都要忘记那虚无之山的凶险.他的命就好像在明天便会消失一般,数着自己的死期.当他终于站在那关着她灵魂的石室门前的时候.
他突然想好好抱抱她.
他轻轻地拥着空气,面色温柔地说.
“绥熏.我什么都不计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拉开石室的门,却是空空如野.竟还是来晚了一步吗?她的灵魂还是被虚无吞噬了吗?
那一天虚无山上撕心裂肺的吼叫,至今仍在心底徘徊.折磨着他脆弱不堪的灵魂.
楚绥熏,我们的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全天界的人都体会我的痛苦,全部.怀澄的脸上已完全没了方才的温柔与忧伤,他的手指紧握,一朵放在窗台上的花瞬间便枯萎了颜色,如烧焦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