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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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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晨练后的第一节课,一年十组正在上外语课,全班四十五个人,大半的人都是心不在焉做自己的事,或看漫画或看小说或传纸条,只有极个别对这门课有兴趣的认真听着。
授课老师是个地方口音很重的中年男人,R与P的发音常常会混淆。
日野一手托着腮看向窗外,一手拿着自动铅笔在书本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身份……似乎暴露了。
昨夜回房间的时候,还看到那个没关掉的网页。而使用过电脑的,除了她就只有流川。
她不该那么草率让别人使用她的电脑,虽然流川直到离去什么话都不说,但她知道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或者,那个时候HG的通知再晚点发过来,也许……
自动铅笔的笔芯“啪”地断掉,日野叹了口气。
事成定局,也不是回得去就能改变的,老头的能力还不会发明出时光机这样逆天的东西。
看情况变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请流川同学来为我们诵读这段。”
忽然被点到名的人半分钟都没反应,坐在他后面的男生拿笔头戳他,流川枫应了声,一脸迷茫地抬起头,抓了抓头发,然后倒下去继续睡。
外语老师铁青了脸,粉笔被捏成两段,想发作又不好发作。“日野,你站起来诵读一下。”
日野置若罔闻,心思完全在自己的世界中。
“日野,日野……”她左边的平头男生喊她的名字,最后拿了纸团丢到她那里。
“啊?”日野回过神。
外语老师气得全身发抖,心里的火噌噌噌地往上冒,烧得他快怒发冲天。他拍了下桌,正准备开骂时,就听见日野用清晰的口齿诵读了起来。
Let him kiss me with the kisses of his mouth
For you love is more delightful than wine.
Pleasing is the fragrance of your perfumes;
Your name is like perfume poured out.
No wonder the maidens love you!
Take me away with you—let us hurry!
风穿过敞开的窗户溜了进来,日野的声音就像是山间的小溪,清冽而干净,纯正的美式英语发音,字句都很圆润。修长白皙的手托着书本,手指很长很细,就跟那些弹钢琴的一样。
班上有了片刻的沉寂,特别是外语老师,本来还怒气冲冲的样子,在听到日野发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就呆住了。
“啊哈哈!想不到我们的日野同学深藏不露啊。”
日野点点头,面不改色,“老师教的好。”
一句夸赞,立刻把老师的心给夸上天去了,他笑得合不拢嘴,连喊了三个“好”。
“流川同学,日野同学和你是一个篮球部的吧?你应该好好向人家看齐,打球、学习两不误,而不是整天睡觉,睡睡睡、睡个没完没了!”
全班的人被他的话引得哄笑,反倒是睡着的人稍稍动了下,让人以为他会醒来,却不想只是在换了个姿势后继续睡。
也许是课上出尽了风头,下课后好几个女生围在日野的课桌旁边,请教她关于课上的问题。
如此一来,她到成为了班上男生的公敌,明着暗着嘲讽她讥刺她,也不知是谁听说了早上篮球部的事,搬出来成了众人的攻击话题。女生们义愤填膺,帮衬着日野回击那些嚼舌根的男生。如此一来,更是引来男生的嫉妒。
不想与他们浪费唇舌,日野穿过那些包围她的女生离开教室,独自一人去到学校的天台。
站在铁栅栏前,她双手插着裤兜靠在栅栏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楼下的教室一片嘈杂,偶尔还能听见几句不该听的情话。
她果然还是一个人的好,没有交集就没有情感,君子之交淡如水。
阳台的门忽然被推开,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日野没有转头,只是望着下边的景致。四月中旬,路边的樱花已经凋零了许多,只有零星的花顽强地生长在枝头,不愿离去。
身边多了个人,冰冷的气质,寡言的性子。
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该来是还是要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退出球部。”流川的话开门见山,言简意赅,就和他一贯的作风,不拐弯抹角,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球队里出现女人,这不是一桩小事,不仅会被取消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格,就连队员也会受不了。
流川偏过头,身旁的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眺望着远方,没有情绪的眸子让人不知道她的想法。
若不是昨晚发现“他”不是“他”,估计这事还会一直被隐瞒下去,幸好发现得早。
日野的沉默让流川很疑惑,对自己的话,她也没有表态,不解释也不答话,好似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无关。不,现在不能用日野这个姓,而是“季筱”这陌生的名字。
“你不是日本人。”望着她精致的侧脸,流川再度开口。
“嗯,我是地球人。”
说话了,只是……不对劲。
日野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我会离开球部,但不是现在。”
流川深深皱起了眉,这是什么话?难道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应该讲得够直接了。见她伸出两根手指,流川不解。
“偷看两次,还是有私人物件。”我可以选择告你哟……她的眼睛如是表达。
“……白痴。”流川顿了顿,说,“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嘴角勾了下,季筱冷冷道:“没人让你重复。”
流川的那两道眉毛皱得更厉害了,耐心也一点点被磨光,“学校有组建女子篮球队。”
听说已经在招募了。
季筱扔了个【我会不知道】的鄙视眼神给他,依旧惜字如金。
“或者,可以直接告诉队长。”他不是那种把事情做绝的人,但是眼前这个人,一样的冰冷性子,他明白耗下去没什么效果,倒不如直接点更好。
头顶的云彩被风吹着前进,将太阳遮掩起来,低头看着逐渐游移过来的阴影,季筱认命地叹息。
事到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不管他信或不信,也只能选择讲出实情。依照流川的性子,不是几个谎言就能打发的。
用简练的词句把情况清晰直白地道出,日野双手架在栏杆上,等着对方的回应。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身边的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啊,上课了。”听到铃声,季筱站直身体。
该说的她都说了,信与不信在于他,说不担心,那是假的,若是真被逐出湘北队,那么她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不,或许能让怪老头……不、不行,怪老头是绝对不会答应她的,除非她能顺着他的心意去打篮球,成为出色的职业篮球手。
“所以……你不是这里的人。”
身后响起流川游移不定的声音,仔细听还带着一点点的颤抖。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季筱答非所问,“知道实情却不及时报告,这后果……你知道。”
流川有暂时的晃神,什么叫做“知道实情却不及时报告”?什么叫做“一条绳子上的”?明明是自己讲出来的,关他什么事。
但是……想到昨天在她房间里接到的那通古怪的电话,流川抿了唇。
那个用英语说【在那里过得怎么样】、【想不想回来】、【完成任务就可以回来】的人,就是把她送来的人?
这太荒谬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