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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光阴 ...

  •   四十六年丁亥春正月丁卯,康熙帝诏告天下:“南巡阅河,往返舟楫,不御室庐。所过勿得供亿。”然而康熙的行辕每到一地,底下官员为了逢迎圣意粉饰太平,所费银两难以确计,以接驾为名义而进行的工程建设更是随处可见,难以胜数。

      二月癸卯,康熙阅溜淮套,由清口登陆,如曹家庙,见地势毗连山岭,不可疏凿,而河道所经,直民庐舍坟墓,悉当毁坏,召来去年刚刚称赞过的张鹏翮等人训斥了一番,随即罢免了他的官职。

      整个三、四月间,康熙都在苏杭一带流连,直到五月方才还京。锡若陪着老康一路南巡北上,虽无大功,倒也没犯下什么大错,反倒有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功劳,还真应了八阿哥那句吉言――否极泰来。

      功劳之一,是陪着皇帝“微服私巡”了几把。说是“微服”,其实也有一大群侍卫化装成了便衣跟着,旁边还有几个能说会道的大学士给皇帝解闷,锡若乐得“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专心致志地去看清代江南的风景和市井生活,等到被老康同志问起的时候,也能声情并茂地做个汇报总结。

      这种性质的报告锡若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小学春游过后就经常提交,所以被问到的时候也是驾轻就熟,张嘴就来,让老康同志连连夸他是个有心人。

      功劳之二,就是在老康同志率众浩浩荡荡地沿江南下时,非常严肃地告诉他,“这会儿地里的麦子都熟了,老百姓听说您要过来,一准儿堵在河边把麦子都给踩了,说不定还有被踩死的、挤伤的或是掉下河的,知道了未免煞风景。还是下道旨意让大家伙儿都跟家好好待着,没事别出来看皇帝玩儿。”当然,最后一句是纯粹的心理活动。

      老康同志欣然接纳了锡若的意见,把他的大白话用文言文修饰了两下之后,公然以谕旨的形式发出,最后还来了相当庄严的一句,“示朕重农爱民至意。”

      功劳之三,就是在老康同志差点抵挡不住江南美女似水柔情的时候,非常厚道地提醒了他一下,家里还有几十个娃等着看他这个老爹做的榜样,很严肃但又委婉地劝诫他男人要学会抵制诱惑才是一个好男人,让老康同志悬崖勒马,避免了犯下若干年后他孙子一样的错误――在西湖边上或是其他的什么旮旯里弄出一什么格格来的人间闹剧。

      为此锡若受到了包括德妃在内的后宫同志的一致表扬,自此在大清后宫更加畅通无阻,险些有了清廷后宫第一采花,呃,护花使者的美誉。

      康熙南巡期间,太子党和八爷党的斗争日渐激烈,很多矛盾已经慢慢地浮出了水面。锡若待着康熙身边冷眼看着,只觉两边是半斤对八两,谁的手段都说不上干净。好在十四阿哥因为四阿哥的关系,在两派之间左右逢源,暂时无事。私心里,锡若倒情愿十四一直是那个小霸王的样子,只要一想到他也变作一副心机深沉难以捉摸的样子,就感到寒毛倒竖。

      为此,锡若还特地找福琳这个清穿爱好者了解过这一段的历史,可惜那丫头也就是半桶水的水准,对于具体事件的年份月份的一概记不清楚,满脑子里都是大辫子的帅哥。锡若忍不住在无人看见的时候狠狠地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无奈之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偶尔在宫里见到八阿哥,彼此都总是很匆忙。这个从他一来到这里便给予了他关怀和照料的青年,这个总是那么体贴和善的青年,锡若实在无法想象他最终的结局竟然会是那样,他也无法想象那个擅长讲冷笑话的四阿哥,竟然会是一个那么冷酷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和聂小青没有来到这个朝代之前的历史。如果一只蝴蝶的振翅都可能引起南极冰山的消解,他和聂小青能不能为这段交织着血腥与悲叹的历史,做点什么?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咦?你的歌比以前唱得好多了嘛。这次又是唱的什么?”

      锡若睁开眼睛,跃入眼帘的还是十四那张有点恶霸、有点恶作剧的脸。

      还好。他还是老样子。

      锡若懒洋洋地在吊床上挪动了一下,眯缝着眼睛说道:“《光阴的故事》。”

      十四阿哥瞅了他几眼,忽然又开始推他的身体。锡若连忙推开他的手,笑斥道:“现在这张吊床哪还容得下两个人。回头要塌了。”

      十四阿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下一刻他却又毫不犹豫地翻身爬了上来,嘴里哼道:“塌就塌。真要摔下去也是你给爷当肉垫子!”

      “小霸王变大霸王了。”锡若无奈地挪了挪自己的身体,然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吊床的平衡。

      十四阿哥却懒洋洋地回答道:“爷就是霸王,怎么了?不许啊?”

      锡若安静了下来,等到十四阿哥觉得不太对劲扭头去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满脸的笑。

      “又在偷着乐什么?”十四阿哥先给了锡若一肘子才问道。

      锡若做出夸张的疼痛表情揉了揉胸口,却岔开了话题说道:“你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不用去和你八哥商议大事了?”

      十四阿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有时候真闹不清楚你是站哪边的。虽然嘴上总说向着我和八哥,却又时常跟四哥和老十三他们搅合在一起。”

      锡若心里暗叹,我这还不是为了日后给你留一条后路吗?真把你这个同胞兄长得罪得狠了,对你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过眼下他也没法和十四阿哥解释自己的这片用心,便只好说道:“我和他们也是老早就认识,跟十三阿哥更是从小玩到大。这会儿突然就犯了生分,他们难道不会奇怪么?”

      十四阿哥盯着锡若看了半晌,哼道:“你可别骗我。”

      锡若目光和缓地看着十四阿哥说道:“放心。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

      十四阿哥想了想,忽然又把脑袋搁上了锡若的肩膀,低声道:“锡若,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自己帮八哥,是对还是不对。论理说,四哥才是我一母同胞的手足,我不该和他说出两家子话来。为了我和四哥的生分,我额娘背地里没少淌眼抹泪儿的,总说我们两个是她生下来的冤孽。”

      锡若伸出一只胳膊紧了紧十四阿哥的肩膀,嘴里却慢慢地说道:“人跟人的缘分是强求不来的。血缘固然是一方面,脾气性情这些后天的东西,也都需要慢慢培养跟调和。你和你四哥,吃亏就吃亏在两个人的脾气都太硬了,又谁都不肯先让出一步,心里有了什么疙瘩,也不愿意老老实实地找对方说清楚。经年累月地积攒下来,怎么能不生分呢?”

      十四阿哥沉默地听着,忽然用脑袋顶了一下锡若的下巴,语带不满地说道:“你就光会说!从来也没见你在我和我四哥中间帮着说合说合。”

      锡若心道如果你们两个是我说合说合就能握手言和一团亲热的,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说他个三天三夜,直到说得你们兄弟俩都眼冒金星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为止,哼!

      十四阿哥抬头见锡若一脸的不高兴,益发发狠地去顶锡若的下巴。锡若则是拼命地把他的大脑袋往下按。两个人折腾了一会,忽然听见“嘣”的一声,下一刻两个人便都坐在地上傻了眼。

      还是锡若先反应了过来,哇哇怪叫道:“都告诉你这床会塌了。你赔我!”

      “还不是因为你乱动才塌的?想赖爷的帐?没门儿!”十四阿哥毫不示弱地吼了回来。

      “你一个大清朝的皇阿哥,连张吊床都赔不起吗?鄙视!”锡若又吼了回去。

      “不是赔不起,是根本就不该我赔!爷可不做冤大头!”十四阿哥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地反驳道。

      锡若也尽力地圆睁着自己那双桃花眼瞪回去。虽然我眼睛比你小,可也输阵不输人,哼!

      “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呢?大眼瞪小眼的。”

      突然插入的对话声,让锡若和十四阿哥都是本能地一个哆嗦,随即双双跪倒在地上说道:“儿臣(奴才)恭迎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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