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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身份极其可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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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炎纵然恨沈吟心,对于廿五的忍让也只是因为廿九。廿五如此招摇地对沈吟心动手这并非他想看到的。
倘若沈吟心死在这里,罗炎该如何向沈家以及父亲解释?
他要一个完美的结局,而非一个仓促的杀戮。
廿五慌忙捡起刀插回刀鞘,不知该如何解释所以匆匆跑开。
罗炎走到廿九身边,看她脖颈间的刀痕如此显眼,她却没有一点疼的感觉。
“什么事?”罗炎看着廿五的身影皱眉询问,渐重的疑云压抑在心头。无论是廿五还是沈吟心,他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那感觉就像一片流云飘在眼前,伸手去抓却空空如也。
廿九回过神捂住脖子上的刀痕,暂且不去想廿五,“没事,大概她心情不好。”
“明天别忘了去演习。”罗炎抛下一句话不再理会刚才的事。
“演习?一半人马被安排在两国边境,另一半戍守灵州,你应该是想去寻找对付玄铁骑兵的法子吧?”廿九挑眉低笑,“玄铁骑兵,其实也并没有牛掰到巅峰。”
罗炎静默在远处低头浅笑,抚了抚手中的剑柄,“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廿九侧脸仰起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和满是不啻的讥笑,听他用玩味的口气说道:“我真想和廿五一样拔剑架在你的脖子上,可惜我不能,沈吟心,你到底是谁?”
一个你了如指掌的人突然变得模糊难测,说明危险在你身边不远处。
罗炎越发觉得,眼前的沈吟心不是沈吟心。
狠心立下的誓言被慢慢磨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觉得当初的沈吟心一语成谶,报仇无门的感觉——如今他就站在沈吟心的对面,一手执着剑,对面的女子那股凌然的气场早已和从前截然不同。
“我,也许从来只是我自己。”廿九的笑略显无奈,“你大可以暂时放下杀我的念头,杀廿九的另有其人。你一定想问我是谁指使我,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罗炎听到廿九二字的时候手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突起,再看向她的时候眼底冷森的寒意能吞噬天地。她看见他眼中的江山万里锦绣社稷,看见他眼里倒映着从前的自己,心里的坚持开始动摇。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廿九,然而还魂一说还属无稽之谈,她亦不能让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看见她二人的异样。
“你也不知道?”罗炎敛起嘴角的最后一抹笑意,那张名动世人的脸在他的眼下却不过一堆萧瑟白骨,他似要将这个女人看穿看透,却只看见他们之间笼了一层烟雾氤氲,甚至连视线都是朦胧的,“你若不知道,那么迟早你还是要为廿九陪葬。”
廿九巧然轻笑,忽而抬眼,眉黛似新月一弯,溢出点清水般的笑意看着罗炎。
罗炎被她盯得极不自然,原本想要在她眸中找出胆怯,却只获得她坦然的一瞥,这一瞥好似指尖沾入潭水荡出一层层的光圈,太过干净以至于给他一种廿九并非死于沈吟心之手或者沈吟心也只是一个受害者的错觉。
笑容太浅,错觉太危险。
罗炎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沈吟心的疑兵之计,所以垂下眼错开她的视线。太过冷静的他知道,兴许当自己对着杀妻仇人问出一句“你到底是谁”的时候,他固执的坚持已经被打乱。
怪只能怪自己功力太浅薄,或者是这个“沈吟心”太过了解他。
“明天一早就出城。”罗炎转身离开,单留着一句话告诉廿九不要迟到。
空气中飘着一股蕙兰的香味,廿九吸了几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
手刚碰到门板的时候她就察觉了不对,门半遮掩着,她闻到屋子里有陌生人的味道。有人在里面!
心陡然一抖,立刻握住袖中藏着的那把从玄剑子处拿来的短剑。
她猛然推了一把,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却没有人,只有一封白色的信压在茶具下格外显眼。
她舒了口气走进门正要伸手取信,身后一阵疾风卷过,余光中一条影子从门口窜出屋子。
看来是自己回来得太早,撞上了来送信的人。
廿九跑出屋子,左右看不见人影。
她懊恼自己放过了大好机会,甩了甩手中的信纸看见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时,揉了揉眼睛。
片刻前还怀疑廿五的她此刻看见的是,是对方要她想办法偷偷杀掉廿五!
莫非自己的怀疑是错的?这一切并没有廿五的参与?廿九横竖前后琢磨着字条,却觉得这事一定和廿五多多少少有关系。
试问廿五一个常年在陀螺山和罗炎没几次走动的人,怎么会被人盯上?除非之前便有交手,否则对方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让正在被罗炎怀疑的沈吟心再一次动手杀人。
廿九庆幸自己跟在罗炎身边,才能知道这一群将领中必有那幕后主使之人。只是廿五在他们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才使得对方要将她置之死地。
廿五的武功一流,倘若是原先的沈吟心绝不是她的对手,这便意味着要杀掉廿五对方一定会派人支援沈吟心,或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她倒竖起纸放在烛火上,看火苗一点点吞噬纸片,一松手,一阵风吹来灭掉了刚刚点起的蜡烛也带走了仅剩的一点点纸片边缘。
这风,来得极好……
次日廿九早早起床,依旧是那一身流畅的劲装,将发髻简单扎起后出门。
罗炎和林屈逸在知州府外等她,廿九到的时候,看见他们的马上系了一个大包袱,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演习,反而像迁徙。
“沈姑娘来了。”林屈逸春风满面地迎了上来,待到廿九上马之后将其中一个包袱递给她,“猜猜这里是什么东西?”
廿九一只手去接,不料那包裹太重,一不小心差点被拉到马下,她拍了拍包裹,里面竟是有金戈鸣音,“作战用品?”
林屈逸竖了大拇指夸奖,“猜对一半!”
罗炎冷眼看着,等到廿九将包裹安放好,便踢动马腹朝灵州城门驰去。林屈逸连忙跟上,向廿九挥了挥手。
灵州城外不过几里便不再是大耀边境,所以这里没有修筑官道,这里的路面崎岖不平,偶尔可见从云昭国或是其他边缘小国进入灵州做买卖的,都是下了马在后头推着车。马儿跑在这路面上颠簸,三人很快到了行人较少的一段路面。
林屈逸下马解开包裹,一边埋怨道:“背了这么重的东西还要挑这种路面,可怜我又要做苦力又要当模具,你为啥自己不试验为啥为啥?”
包裹里是一套玄铁战甲和盾牌,廿九看见时眼睛一直,罗炎从哪里弄来的塔尔国玄铁骑兵的装备!
不过她还是没猜错,他果然是在研究玄铁骑兵的弱点,因为草原路面本就不像大耀城州之界规划良好,想要模仿对方的行进和战斗力必须要选择类似的环境。
林屈逸将这装备看了又看,继续嘀咕:“这套装备看起来还是挺符合我英俊潇洒霸气外露狂放不羁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形象,你看塔尔国骑兵穿着一个个都跟熊似的臃肿,穿在我身上定然迷倒众人!沈姑娘你说呢?”
廿九本是憋着,被林屈逸这么一问,顿时笑出声来。
罗炎很无奈,“林屈逸,你话太多了!”
“都像你这样不说话岂不是要闷死?”林屈逸床上玄铁战甲悠悠地转了一个圈,“罗炎你看怎么样?”
罗炎淡漠地看着,眼神越过林屈逸停在远处,用沉默表达自己无语的心。
廿九边笑边赞道:“好!全方位无死角!果然是为你量身定做,不过你不觉得,你换这身装备所花费的时间有些长吗?”
林屈逸应了一声去取盾牌,倒是罗炎这一刹那收回眼神惊异地看向廿九。
这个女子,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种被人分分钟看透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倘若是廿九,他只会觉得这是两人长久培养的默契,然而如今这个人,竟是沈吟心!
不远处林屈逸依旧在疑惑:“罗炎你不会是让我穿上这装备混进乞颜答答的玄铁骑兵队伍里吧?我告诉你这可不行,我这玉树临风的样子一进去就会被发现,我跟你说,你要找个大众脸的人,拐子周胖子孙都行,但我肯定不行!”
罗炎被他叨叨出一耳朵的茧,提起马上的长矛甩向林屈逸,那矛不偏不倚地落在林屈逸脚跟旁,差不点就将他戳成个瘸子。
林屈逸拔出矛掂了掂,正要表示不满,却听见罗炎冷冷道:“把战甲脱了,重新穿一遍!”
被罗炎冷若冰棱的表情震慑到的林屈逸默默地脱下装备,然后又默默地重新穿上。
罗炎微皱眉头,似乎依旧非常不满,看廿九也没说话,竟一时有一种想看那女子究竟和他有多相通的想法。
“脱了,再穿!”
林屈逸一听急了,将矛插在地上咆哮:“罗炎你逗我玩呢!”
廿九突然觉得林屈逸遇上罗炎是有多么悲哀,他本就不笨,只是和罗炎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因为不清楚罗炎的心思所以显得特别迟钝,她一下子同情心泛滥,冲着林屈逸喊道:“用你最快的速度换上装备,最快!”
罗炎霎时抬眸,是对廿九那“最快”二字的冲击,震惊似蛟龙窜于天际腾起,和刚收回眼神看他的廿九撞在一起。
两个人又一同别过眼,心中是同样的不可思议!
唯独远处的林屈逸丝毫没有察觉,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换着战甲抱怨,“最快最快最快!我这样够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