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黑鱼儿

25、被抓

　　苏羽走了，带走了莫小西很多牵挂，但她那颗向往外面世界浮躁的心却渐渐安分了下来。外面的世界精彩并且无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在这样一个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待得太久了，竟然有些惧怕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军校的生活的确枯燥乏味，但复杂、算计、人骗人的事情她并没有真正的碰到过，似乎这里还是一个简单的世界。

　　雪花飘起来的时候，年底就来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年一度评功评奖。这一次，她们不再作为摇旗呐喊的观战者，而是有资格亲身投入到这场据说刀光剑影的战斗中。

　　不过，莫小西依旧淡然，倒不是她这人淡泊名利或是胸有成竹，而是她这人有自知之明。以前的成绩并不代表现在，更何况，她也没有极其用心努力地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面。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并不在乎这个奖能对她带来的好处，无非就是保研或者分配，她反正就是孤家寡人，又是女生，高山海岛的也不要女军官，剩下去哪她就无所谓了，没有太多的要求。

　　晚饭后，是女生们成群结队拉帮结派嚼舌八卦的好时机，不赶着回去午休，也不着急看新闻，时间不多不少，遛个弯散个步那是足够了。不过，今晚莫小西散步的对象是祁云。

　　“什么事？”莫小西开门见山，偷偷摸摸地把她拉出来说小话本来就是件奇奇怪怪的事情，一是她和祁云素来没有多么深的交情，二是这也不是莫小西的风格，所以不喜欢。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呗！”祁云是她们中最小的，莫小西始终觉得她说话总是带着点粘乎乎地嗲劲儿。

　　“哦，那刚刚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聊，大家一起聊多好啊！”说完了莫小西就有些想抽自己的嘴巴，她真的不太适合这种没话找话的闲聊，加上祁云又热热乎乎地把自己的胳膊穿进了她的臂弯里，让她浑身不自在。

　　“小西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祁云顽强地将话题深入，腻乎着问道。

　　“怎么会？我为什么要不喜欢你啊？”这种小女子的奇葩逻辑让莫小西快要晕倒了，她甚至开始走神，她和祁云这两种类型，到底谁可以被称之为女孩。

　　“你看，你和罗音整天都在一起，说不完的悄悄话，和秦雨也说说笑笑，唯独和我，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今天，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从罗音那里借出来的。”

　　“什么借不借的，我又不是她的。”莫小西越来越别扭，她什么时候成了罗音的财产了。

　　“你当然不是她的呀！”祁云跺着脚站定，一副打抱不平的豪气，“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还有时间跟我和秦雨玩吗？吃饭下课都是和她在一起，就连周末外出，都是你们俩一起！你不记得啦，就上次我还借证给你让你和她一起外出呢！”

　　“哦！”莫小西终于抓住了重点，一拍脑门，“对了，上次那证还没还你，我十一来了同学，下次再有我的证，你直接拿去用吧，我应该没有什么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祁云又继续跺脚，拉着莫小西往前走，“我又没什么事，不用你还了，我就是觉得，罗音干嘛呀，是故意不让我和秦雨跟你玩吧！”

　　这话吧，刚一开始，一根筋的莫小西根本没有听出什么来，可越到后来就越明显，莫小西开始皱眉，这不是明白得不得了的挑拨离间嘛！把她莫小西当傻子吧！

　　“小西姐，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在挑拨离间！”祁云就好像她肚子里面的蛔虫，直接就把她的不悦说了出来，“我也不怕你怎么想我，我就是觉得看不过去，她把你当什么呀，连谈恋爱也拉着你，这是出了事也要让你帮她顶着吗？再说了，我们都看得出来，那个什么区队长根本对她就没什么心思，反而对你，倒是挺关心的。”

　　“瞎说什么呀！”莫小西脸上有点燥热，心里有些乱乱的烦躁，“她谈她的恋爱，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不做她的挡箭牌，她也没拿我挡枪眼，你们别瞎猜。”

　　“小西姐，我们有没有瞎说，你自己知道。”祁云不再假装做作的神态，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你对那个区队长没意思，可罗音完全就是借了你的面子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呢！你看最近她还粘你吗？那是因为她已经成功地和那个区队长好上了，要你干嘛呀！”

　　莫小西更加的烦躁，她知道祁云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至少表面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并且，祁云的这些想法，她自己也曾经偷偷地想过、恨过、气过，但似乎都被那伟大的友情给镇压了。现在祁云再拿出来细细描摹一番，便越发地真实了自己当时的心思。

　　整整半个小时的新闻联播，莫小西都在想祁云的那些话，到底是对还是错，到底自己有没有小心眼。回想罗音最近的行为举止，似乎真的有些怪异，她好像已经完全不知道罗音和王涛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将要发生什么了。只觉得她每天心事重重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当然到底是忧伤还是快乐，她也并不知道。

　　晚自习如常，莫小西照旧一本小说，罗音靠着墙边不知道在本子上胡乱画些什么。等队干们挨个教师转悠完撤了，罗音凑过头来，轻声问，“今晚祁云找你干嘛？”

　　“没什么！”莫小西麻利地回答，“就瞎扯。”

　　“切！小心眼，准没好事！”罗音从一开始打心眼的就不喜欢祁云，“是不是跟你说我的坏话了，这种人，见利忘义，离她远点。”

　　莫小西没吱声，“哗啦哗啦”翻着自己手里的书，罗音又问，“真没说我什么？”

　　“没有！”其实自从上次雷宁宁的事情，莫小西也不太愿意接近祁云，总觉得她有点躲事的嫌疑，但说到底，祁云也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你干嘛把她想那么坏，有点怕事而已，算不上坏人吧！”

　　“你居然护着她？”罗音说不出的诧异，“莫小西，你不会和她一条战线来欺负我吧！”

　　“你说什么呢？”莫小西也愣了，心里有些不痛快，“我什么人你不知道？我干嘛欺负你，还联合别人，我有病吧！”

　　“你没病！我有病！”罗音带着浓重的火药味把书往桌子上一摔，抬屁股就出了教室，把个莫小西莫名其妙不干不湿地给晾在那了。

　　这个火啊，莫小西“噌噌”地就窜了起来，真是有病！要说祁云在她面前扯，不管对错她都没有这么生气，也就算是个同学，并没有过深的交情。可罗音，她莫小西对她不错，这友情，她一直觉得可以冠之以“伟大”二字，没想到，在罗音面前，就这么不值得一提。还是，真的像祁云说的那样，她现在只不过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罢了。

　　第一次，莫小西晚上晚自习非常地不想看小说，前胸后背往外直喷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大钟，拿起军帽甩手也出了教室。

　　这也是莫小西第一次不上晚自习偷溜出来瞎逛，自习楼外有个穿过花圃的小小长廊，一是为了躲避纠察，二来这也是莫小西去书屋的必经之路。

　　雪后的晴朗是带着冰冷的寒气的，加上又是晚上，莫小西没有穿大衣，冻得有些瑟瑟发抖，可心里的那团怒火怎么都消不去，外热内冷，莫小西索性抱着胳膊在长廊的石条上坐了下来。

　　她有些想家，有些想苏羽，有些想雷宁宁，甚至还有些想班长。为什么不在她身边的人都那么简单，而身边的这些人就这么复杂，她觉得很烦。

　　只不过才区区一年多的时间，苏羽和自己就好像完全交换了性格，她变成了一个敢打敢拼的大人，而自己却陷在了一个错综复杂低级趣味的人际关系里。并且，她失去了苏羽以及雷宁宁的那种勇于承认错误并且知错就改的勇气。

　　憋在心里的火让她有种迫切地愿望想去找王涛谈一谈，她没有比现在更想要知道罗音的真实想法。其实也许这种事发生在现在，她会一笑而过，可在那个时候，她无比认真地想确定自己这份伟大的友情到底被别人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次，莫小西说做就做，拔腿就往自习楼走，王涛的教室她认识，一楼。

　　王涛被他们班的同学叫出来的时候，整个男生教室里面都在起哄，莫小西知道他们都没有什么好话，嘴唇都快咬出了血，总算是克制住了想要逃跑的欲望。

　　王涛也是有点意外，招牌式的挠着头问，“莫小西？你找我？”

　　“是！”莫小西肯定地点头，“你跟我来！”说着头也不回地往长廊那边走去，心里还在忐忑，王涛到底会不会跟着一起来。

　　伸长耳朵，雪地里除了自己“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莫小西忽然站定，身后一个克制的拥抱把她吓了一跳，“莫小西？出什么事了？”

　　王涛鼻腔里的白气热乎乎地正好扎在急切转身的莫小西的脸上，刚刚满腔质询的莫小西忽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慌张地朝后猛退了好几步，又懊恼地将手里的军帽扔在长廊的石头上。

　　这一发力不要紧，本来小脑就不太发达的莫小西霎时没了重心，脚底一滑，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

　　“莫……”王涛的第三遍问话紧急刹在了嘴里，但是却身手极快地抄住了莫小西的后腰，这个瞬间还没有来得及定格在莫小西的脑海里，但是却被定格在了忽然射来的强光军用手电里，伴随着一声严厉地喝问，“谁！在干嘛！”

　　莫小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带回了训导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定了个不上晚自习偷偷谈恋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女生队的队干亲自来训导处领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挨了个处分，更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罗音面前完全地变成了一个罪人，完完整整的，被千夫所指、万夫唾弃的罪人。

　　整个过程中，莫小西同学完全吓蒙了，没有一句辩解，于是乎造就了王涛同学的辩解苍白无力，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并且只能在他的过错上又无情地加上一条，撒谎。

　　王涛的区队长一职被罢免，处分当然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似乎并没有莫小西这么难受，男生们对这样的事情，似乎看得无比地洒脱，或者说，反而更像一种功勋和荣耀，让莫小西只求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