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之焰》冬暝

5、旅程

　　这是洛德露西娅的记忆中睡的最安稳的一觉。无灾无痛，还一直被股很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如同回到了最早她还被全家人宠着的时候，舒服的让人不愿醒来。
　　可是那时候温柔抱着她的人，最后却说着一些理所当然的漂亮话，将她送进了地狱般的实验室里。从此，身边之人皆无法信任，经历的情感皆为虚无，哪怕是曾经最亲密的人，也都只是那个人丢过来的实验道具而已。
　　是否连这一次的温暖，也是虚无？
　　她猛地一惊，睁开了双眼。入目之处是有些摇晃的山路，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抱着谁的脖子，坐在对方的肩上。

　　“醒了？”莱特并没有停下脚步，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坐在肩头头发蓬乱，眼底还没有焦距的小家伙一眼，“你也够厉害的，这样的姿势也能安然入睡。”
　　“诶，莱……莱特大人？”一转头就近距离的看见了那双妖紫的眼睛，洛德露西娅一惊，随即又想起来莱特不喜欢大人这个称呼，顿时满脸通红，“抱……抱歉，我睡了很久么，莱特？”
　　“啊，清晨出发的时候怎么叫都叫不醒，就带着你上路了。哪知这样你也能睡。”
　　“抱歉……没给您添麻烦吧？”洛德揉了揉眼睛望着他。
　　“睡的时候倒是挺乖的。”莱特一顿，向着衣服的某处扬了扬下巴，“除了流我一身口水之外。”
　　洛德露西娅一时无声，小脸慢慢涨的通红，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眼见那双漂亮的绿瞳就快要盈满水汽，莱特赶紧揉了揉那头白发，“骗你的，我知道你需要睡眠来减缓精神力上的负担。”
　　“莱特……没有生气？”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
　　“……没有。”莱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语气难得有些严肃，“我说过了，不用这么拘束，洛。我救你出来，不想成为第二个束缚你的牢笼。想做什么都可以，在你彻底自由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对不起……”
　　“也不要动不动就道歉。”
　　“那我……”洛德咬了咬牙，“现在可不可以吃东西？”
　　终于听到小家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莱特微微弯了弯嘴角，“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我身上没有干粮，等找到猎物就为你准备食物。”
　　“嗯。”洛德点点头，抱紧了莱特的脖子，“说起来莱特昨晚上把干粮都给我吃了吧？不会觉得饿么？”
　　“我的体质比较特殊，比起普通人来说只需要很少的食物。”莱特解释了一句，注意到小家伙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在看他的眼睛，不禁挑了挑眉，“很在意？”
　　“啊？嗯.....”洛德露西娅愣了一下才发现莱特说的是他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因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颜色呢，很漂亮，很像月亮啊。”
　　“你倒是一点都不怕。”莱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觉察愉悦。
　　“为什么要怕？昨天羽翼的时候您也这么问了。”
　　“人类对于未知且陌生的东西，不都会本能的恐惧么？”莱特沉吟，想着之前遇到的人类，看见自己紫瞳黑翼的样子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莱特是救我的恩人，不怕！而且有些时候，亲切熟悉的东西才更可怕呢。”洛德侧过头，刘海的阴影挡住了她的眼睛，有些看不真切，“因为信任又毫无防备，所以更容易受到伤害。”
　　闻言莱特顿了顿，将洛德拎下来放到了地上，故作大力的拍了拍她的头，“小丫头不能说这么老练的话。”
　　“我……我已经十一岁了，不是小丫头。”洛德捂着头气鼓鼓的回敬到，似乎只有在这点上她非常的坚持。
　　“不是的话就自己走。”莱特站起身大步往前走，只留了一丝余光瞥见了洛德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
　　果然像个兔子一样。莱特收回余光，在心里默默笑了一下。

　　说是让洛德露西娅自己走，不过历经半天自己迈一步她得跑三步的行程后，莱特还是将她拎到了肩上坐好。
　　“嘿嘿……”洛德露西娅在莱特的肩头晃着双腿，笑的眯起了眼。
　　“笑什么？”
　　“再想莱特会不会拎我上来的时候，身体就被提起来了。”洛德露西娅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止不住想要嘴角上扬。
　　有多久，多久没有这样过了呢？无论被怎样过分的对待，心中却始终藏着一丝小小的期待，一受到温柔的对待时就会看准时机冒出来，然而之前的每一次，都只是让她失望而后嘲笑自己的懦弱的依赖而已。
　　虽然将自己丢下，却暗中留意着，最后还是不忍心看自己跑的辛苦而将她拎到肩上坐着的人，真像做梦一样呢。
　　洛德露西娅低下头，有些恨自己又如此快的沦陷进他人不经意间的小温柔里。明明已经决定不再依赖任何人了，这样的话，无论最后遭受怎样的变故，也不会像之前那样难受了吧。

　　“饿了？”莱特将她突然有些难过的表情理解为了饥饿，“就快看到午饭了。”
　　午饭？洛德露西娅顺着莱特的视线看过去。他们已经翻过了先前的山头，前面不远处是一方突起的悬崖，再往前是一道宽阔的裂渊，像是将一座山峰从中间劈开了一样。
　　悬崖的边上有着几个枯枝搭建的巨大鸟窝，里面栖息着不少模样怪异的鸟类，羽毛多是浅棕色，只有鸟喙是鲜艳的红色，看上去像把锋利的小刀。

　　莱特将洛德放了下来，拍了拍她的头让小女孩在原地等着，自己则走向了那几个鸟窝，无数道黑紫色的闪电在他的上空凝聚，漂浮旋转着袭向了那些还没回过神来的鸟类。
　　毫无悬念的，那些看似凶恶的鸟类连扑过来的机会都没有便给闪电串成了串，哀叫着掉到了地上。莱特麻利的将鸟串们都捡了起来，还顺手拿走了几个窝堆在一起充当柴火。
　　完成了这一切后，他回头向着洛德露西娅招了招手，一边点燃了鸟窝堆成的柴火，将猎到的鸟类都堆在上面烤着。
　　洛德露西娅一路小跑到火堆边蹲好，看着莱特时不时用手中捡来的木棍拨弄柴火里面的烤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虽然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这种有些鲜红鸟喙的鸟类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过，大概是从前在南大陆遇到过的相似的种类吧。
　　洛德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然而空气中除了原本该有的烤肉香味外，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焦糊味——她这才发现，莱特居然是将猎到的鸟类整只丢进了火堆里，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处理，那股奇异的焦糊味就是从烧焦的羽毛上散发出来的。
　　洛德一囧，侧头看向了专心烤肉的青年，“莱特……”
　　“？”青年挑了挑眉没有动。
　　“我们是不是，少做了什么……？”
　　“少做了？”对方一脸的疑惑。
　　不是应该先去毛或者去皮然后开膛破肚洗干净串在树枝上慢慢烤的吗？洛德露西娅在心里抽了抽嘴角，但看莱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有些疑惑这是否就是北大陆惯有的烹饪方式。
　　不过连着羽毛跟内脏一起烧，出来的估计只是糊成一团的尸体吧。
　　“抱歉，我不太记得制作食物的方法了，之前从猎户那里学会了这种方式，或者洛，你会别的？”大概也闻到了空气中略有些诡异的味道，莱特摸了摸鼻子，“奇怪，以前烤野猪的时候不会产生这种味道。”
　　——因为野猪没有羽毛啊。
　　洛德露西娅囧然，一边将火堆里的鸟类都挑了出来，“还是让我来吧。”

　　等半熟的鸟肉被山风吹的凉一些后，洛德动作麻利的拔掉了那些烧焦的羽毛，开膛将里面乱七八糟的内脏都倒出来，一边召唤出了水之元素将鸟肉洗干净，最后将它们撑开用树枝串好，放在了离火堆不远，能吸收到热量却又不会被烤焦的位置。
　　“如果能有些调味品就更好了呢。”洛德翻着烤肉，因为方式得当，里面丰厚的油脂被热量慢慢的逼了出来，没一会儿鸟肉就变成了可口的金黄色，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诱人香味。

　　“给。”将刚烤好的喷香的鸟肉递给了莱特，洛德自己也拿起了一串，吹了吹便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了下去。
　　呜，太好吃了——
　　鲜香肥嫩的肉烤的恰到好处，滑口又不失嚼劲，每一口咬下去都会溢出香而不腻的油脂；肥的地方油汪汪入口即化，瘦的地方紧实耐嚼，结合在一起后创造出了丰富的口感，几乎让舌头都跳起舞来。
　　洛德露西娅捧着烤肉，吃的泪流满面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疑惑。
　　奇怪，普通的烤鸟肉会有这么好吃么？
　　一旁的莱特盯了洛德许久，才学着她的样子咬了手中的烤肉一口，而后成功的怔在了原地。能完全勾起人食欲的味道，原来烹饪方式的不同，可以造成这么巨大的味道诧异么？
　　没有洛德露西娅那样的疑惑，莱特将这些全都归功于她的手艺。
　　“你对烹调的手法很熟悉，洛。”他想起小姑娘之前麻利的动作，肯定的点了点头。
　　“诶，其实我也只会最初级的东西。”洛德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尖，“因为之前有过一个人被丢进大森林的经历，所以野外求生的技能多少知道一些。”
　　莱特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烤肉，“……那也是实验的方式之一？”
　　“……嗯。”说到那些记忆，洛德露西娅的神情看上去暗淡了许多。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进森林。”
　　莱特转头，非常认真的说到。那样的神情让洛德露西娅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嘛，就算莱特把我丢进去也没关系。别看我这样，其实认真起来也很厉害的哦。”
　　“再厉害也只是个小丫头。”莱特用烤串的头戳了戳那张圆圆的脸。
　　很难得的，这次洛德露西娅没有固执的反驳自己不是小丫头。

　　吃光了烤肉又喝了些热水，洛德露西娅满足的躺在了地上。
　　“莱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虽说是答应自己一起走了，可洛德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与打算。看起来他有些缺乏常识，却对术法的使用非常熟练，在洛德露西娅有限的经历中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
　　“不知道，很多东西都跟名字一起忘记了。所以我打算先去这座山前面的城镇，那里有更多的人，更多没见过或者说曾经见过但忘记了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让我感兴趣的事。”
　　莱特说着，望向了山的远方，“我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

　　我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
　　洛德露西娅一怔，看着天空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曾几何时，那也是自己的梦想吧？去看一看书本以外的，不是由那个人叙述的，被周围人或赞颂或憎恨的，真正的世界。
　　遇见各种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看过各种各样的风景。
　　她一直想要开始，却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踏出第一步的，
　　自由的旅程。

　　“我也想跟你一起去！”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洛德露西娅有些激动的抓住了莱特的衣角，“我也想，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
　　莱特眼带笑意的摸了摸她的头，“着急什么？原本就打算带着你一起的。在你彻底自由之前都不会离开，这是‘莱特’与你定下的第一个约定不是么。”
　　“嗯……”
　　白发的女孩将脸埋在自己手掌的阴影中，有一瞬间莱特觉得她仿佛哭了出来。

　　“但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女孩的手忽然抓住了莱特的手腕，将他推开来。
　　“？”
　　“莱特，你刚刚吃完烤肉没有洗手吧，都是油哦。”
　　“……”

　　正当莱特颇为尴尬的时候，一直平静的山峰却突然刮起了暴风，将烧烤后的灰烬吹的四散纷飞。莱特有些意外的皱了皱眉，就算北大陆的气候诡异多变，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聚集起暴风。他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这些暴风都是从悬崖下的深渊中发出来的。

　　“啊，啊！！我想起来了！！”犹如闪电划过脑海，洛德露西娅伸手挡住扑面而来的强风，忽然惊叫起来。
　　“想起什么了？”风越来越大，连旁边之人说话的声音都快听不清楚。莱特瞥了一眼抱着一根枯树干几乎快被吹走的小家伙一眼，伸手将她拎到了跟前。
　　“那种鸟！我们刚刚吃过的鸟！是那卡巨鹰啊！”洛德露西娅艰难的抓住莱特的衣服，被吹的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我就说为什么看起来挺眼熟的，那是风系的凶兽那卡巨鹰啊！”
　　说到这里洛德露西娅几乎快要呕血了，她总算想起来自己为何会觉得那种红喙的鸟类很眼熟了。还在南大陆时她不止一次在贵族的府邸或者委托公会处看到那种鸟类的高价征求信与委托书。那是极少数的属于最高等级难度的食材收集类任务，哪怕出动军队也很难全身而退，因此那卡巨鹰一直是宫廷厨房里梦寐以求的极品佳肴。

　　那卡巨鹰一般群居在山峰悬崖上，且非常具有攻击性，利喙伴随着翅膀扇动时的狂风甚至可以轻易的杀死一头猎犬。然而这还不是它们成为最高等级难度任务的原因，那卡巨鹰群中会有一只比普通鹰大很多也凶猛很多的鹰王，皮粗肉厚，牙尖爪利，狡猾无比并精通风系元素，过境之处所向披靡，人类根本不是其对手。而且那卡巨鹰狡诈且记仇，一旦杀害了它们的同伴又被记住气味，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将敌人撕碎。
　　由于长期生活在山巅，那卡巨鹰的肉质相当鲜香肥美，无论是烧烤还是炖汤都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佳肴。
　　所以刚刚的烤肉才会那么的好吃吗？！洛德露西娅简直欲哭无泪。她记得那些曾经完成任务的小队都采用的是长期埋伏，在不引起鹰王的注意下，以消除自身气味的方法偷走落单的那卡巨鹰，而她跟莱特竟然大摇大摆的猎杀巨鹰并现场烤肉吃的干干净净直到被鹰王发现——

　　“所以那是很麻烦的东西？”听完洛德露西娅简短的解释，莱特皱了皱眉。从深渊中吹上来的风越来越猛烈，他有些睁不开眼，所幸抱着洛德张开羽翼顺着风飞到了天上。
　　未等洛德回答，一声洪亮的鹰啸声响彻天地，伴随着巨大的烈风，化为阴影笼罩在两人的上空。
　　洛德露西娅目瞪口呆的看着停在上空的巨鹰，它实在是太大了，张开的翅膀几乎能填满脚下的深渊，深棕色的羽毛犹如一根根利箭向上竖起，锋利的鸟爪是深黑色，泛着危险的弧光。比普通那卡鹰大了数倍的鸟喙看上起比血还要鲜红，一双金黄色的巨瞳里布满了血丝，瞳孔因为愤怒而缩成了线一般细长的形状。
　　嗷——！！！！
　　它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猎物，发出巨大的犹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强劲的风瞬间吹散了飞在空中的二人。

　　“洛！”手慢了一步没有抓到被吹走的洛德露西娅，莱特有些焦急向上飞去，看见她已经召唤出风之元素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我没事。”白发的小女孩喘着气跪坐在旋起的风柱上，向着莱特摇了摇头。
　　“既然那卡巨鹰一旦盯上什么东西，到死都不会放手，那我们只有击败它这一种方法了。”莱特飞到洛德跟前，皱眉打量着愤怒的鹰王，“虽然体型巨大，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太难对付的类型。”
　　“只能战斗了啊。”洛德露西娅喃喃重复了一次，看了身旁的黑发青年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连眼神变得有些决绝且危险起来。
　　“我来战胜它，莱特。”她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成拳。感受到她的召唤，元素之力从四面八方疯狂的聚集起来，几乎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洛，没问题？”莱特有些意外的回望了一眼，之前她看起来还挺害怕这只鹰王的。
　　“嗯，之前也说过了，别看我这样，认真起来也是很厉害的。”洛德露西娅微微一笑，从元素之力中聚集起来的元素精灵漂浮在了她的上空。
　　更何况，现在有着想要保护的人。
　　她在心中鼓励了自己一句。
　　这个时候的洛德露西娅，是最强的。

　　“光之元素，冰之元素，风之元素！”三种系别的精灵自空中一闪而过，空气中聚集而来的水分渐渐凝结成了数根狭长锋利的冰刃，在狂风的帮助下朝着巨鹰的头部疾射过去，而几乎同时，借由光之元素的速度洛德露西娅已经瞬间闪现到了巨鹰的眼前，唇齿微启。
　　“金之元素。”
　　被元素之力强化后的双腿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而后狠狠踢进了巨鹰的眼睛里。

　　吼——！！！！
　　又是一声巨大的鹰啸，只不过比起之前多了一丝痛苦的味道。那卡鹰王怒极的闪动翅膀，狂风几乎席卷了整个山头，吹翻了悬崖上巨大的岩石，将高大的树木都连根拔起，却始终无法抓到在面前乱窜的洛德露西娅。
　　她看上去似乎很习惯与这样比自己巨大的敌人战斗，将身形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运用光之元素的力量她的身影快到几乎看不清，那卡鹰王的飓风无法碰到她一丝一毫，而她却能抓紧对方的一切破绽予以沉重打击。
　　时而是巨大的冰刃，辅以光之元素的速度从而得到更强大的穿刺力；时而集中的火焰，辅以风之元素的力量让之燃烧的更为灼烈；时而运用金之元素强化自身，将双拳与双脚也化为武器，时而是结合了多系元素的光剑，在鹰王分神之际刺进它最柔弱的部分。她了解所有元素的特性，何为相辅，何为相抵，运用不同的元素组合达到丰富多变的结果。没有咒语的负担，召唤转换几乎都在瞬间完成，连复杂的大型复合术法也只需要呼唤元素精灵的名字而已。
　　她战斗的身影果断而决绝，眼神坚定，动作之间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平日里小心翼翼的样子全然不同，像是一把终于出鞘的，锋芒毕露的刀，毫不犹豫的斩杀眼前的一切危险。
　　没错，就像是美丽的，锋利的，却又很危险的武器。

　　看样子已经不需要自己出场了。莱特收起了攻势，干脆在空中欣赏起了这第一次见到的，洛德露西娅战斗的姿态。
　　即使已经猜到洛德露西娅的战力绝不一般，却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那样果决的判断力与召唤元素的时机只可能是在大量的实战中学会的，说起来洛说过她有被独自一人丢到大森林里的经验，那应该是比现在更小的时候。那么这些可能危及生命的实战，也是实验的内容之一么？
　　莱特抿紧了唇，心中没来由的腾起了一股怒火。
　　那些做着所谓‘实验’的人，根本就没有把洛当做是人类吧，只是一个会动，会说话的武器而已。
　　打造这样一把有着漂亮外表的，乖巧听话的强大武器，的确很像是南大陆那些混蛋会做的事啊。总是冠冕堂皇的，将一些他们认为是罪恶的事用不同的方法粉饰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显示出他们的灵魂有多么的高贵又一丝不染。

　　不过就算诞生的原因如此悲哀，却依旧不能掩盖那孩子战斗时引人注目的美丽。莱特的目光停留在正使用着大型结合术法的女孩身上，随着她的动作，无数狭长锋利的冰箭在空中融合，而后形成了两把几乎与鹰王的翅膀相等的巨大冰刃，带着光之元素的速度之力刺进了那卡鹰王的翅膀，将它打落进深渊，钉在了漆黑的岩石壁上。
　　莱特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几乎将指甲陷进肉里。
　　既然被他找到了，他就绝对不会再将洛德露西娅还给那些南大陆的混蛋的。

　　与此同时，洛德露西娅也利用风之元素追向了落入深渊的那卡鹰王，只差最后一击她就能战胜这个巨大的凶兽，除了累一点精神紧绷了一点，其实真正打起来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啊——
　　刚刚还这么想着，一股飓风猛地吹向洛德，将她掀进了身后的鸟巢之中。洛德暗叫不好，再起身时已然被无数的那卡巨鹰包围啄击。这些巨鹰的红喙犹如利刃，可以轻易的刺穿人类的皮肤，即使洛德用术法打落周围的巨鹰也无法阻止周身被啄伤。
　　这些普通的巨鹰对她来说比鹰王更难对付，它们杀之不尽，遍布整个深渊，即使用光之元素也无法躲开，自己的速度优势完全被封杀。
　　“火之元素，红莲焰！”火之元素绽放出火红刺眼的烈焰，逼退了周围所有的那卡巨鹰，洛德抓紧时间使用了木之元素治疗自己的伤势，一边向着鹰王的方向疾行而去。
　　然而没等她跑两步，大量的那卡巨鹰又围了过来，她只得一次次的使用红莲焰逼退周围的巨鹰，但是这些狡猾的畜生似乎已经习惯了火焰的攻势，散开的越来越熟练，在火焰消失的同时又集体围了上来。
　　“呜——”手臂上被啄伤的地方开始流血，洛德露西娅痛呼了一声，剧痛激发了她的斗志，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强力红莲焰，将四周来不及逃走的那卡巨鹰通通烧死掉在了地上。

　　视线终于不在被那卡巨鹰阻碍，然而洛德露西娅还未来得及抬头便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那竟然是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冰刃的那卡鹰王，高举着血淋淋的双翅，惨啸一声向着惊呆了的小女孩猛啄下去。

　　哧————

　　□□被撕裂的声音，洛德露西娅大口的喘着气，神魂未定的瞪着离她的脸只差几公分的红喙。那卡鹰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瞳艰难的瞪的巨大，最终还是带着不甘与愤怒缓缓闭上，与伤痕累累的身体一起轰然倒地。
　　一道由黑紫色闪电凝聚而成的利刃从上自下贯穿了那卡鹰王的尸体，那紫电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撕开了那卡鹰王结实的羽毛，撕裂了它整个的身体。
　　黑发紫眸的青年从空中缓缓降下，黑色的羽翼在背光下有些看不真实。洛德露西娅抬起头向着那个身影笑了笑，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啊啊，又被这个人给救了呢。
　　第一次的，连昏迷前的一瞬，洛德露西娅也觉得是如此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