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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姊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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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亲之事尚可缓缓,另一件事情却等不得。杨易澜心里暗暗筹划,听舅舅的意思,黄家在准备给黄妃贺寿的贡品,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能卖出一两副绣品,自家开铺子的资金也可宽裕些。
绣品的好坏一看绣工绣技,二看绣娘的巧思,三则要看行情。那些费劲心力绣出的绣品并非一般人家能享用,必要一二等的富贵人家才出的起价格。若论绣工绣技和巧思,襄阳城里恐怕没人能比得上她,谁让她比别人多二十年的见识呢。主意想定,杨易澜便让丫头买了各色的针线和棚子,关在房里认真绣起来。
这日刚绣完个麻姑献寿的摆件坐着歇息,丫鬟来报杨易宛和杨易宁两姊妹来了。易澜忙让丫头收拾了东西请她俩坐下,又倒了好茶来吃。
易宛和易宁长的极像,年龄上也只差一岁,只不过易宛活泼点,易宁沉静点。易宛眼尖看到那幅刚绣好的麻姑献寿:“大姐姐,这是你绣的么?真好看,连人物的头发丝都清清楚楚的。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绣品。”
杨易澜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也不是什么难得的技法,不过静下心来仔细一点罢了。”夏露在旁边接话:“二小姐只看着绣好了好看,不知道大小姐花了多少功夫呢,就你赞的这头青丝,大小姐就绣了整整三天。”
杨易宛小嘴一嘟:“姐姐有这么多丫环婆子伺候着,什么事都不用想不用做,自然静得下心来。妹妹我怎么能比的了。”
杨易澜狠狠的瞪了夏露一眼,其实不用她使眼色,夏露也自觉地闭上嘴退到一边去了,听二小姐这话不伦不类,竟是来者不善呢。
杨易澜不急不慌的接腔:“那你每天都要做些什么呢?”
“可多了,”易宛一本正经的掰起手指:“早上起来洒扫厅堂,整理屋子,午后做针线,洗衣服,有时候还要到厨下帮忙。”
杨易澜扑哧一笑:“你把这些事都做了,那你的丫头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唉,你不知道我那个丫头,人又小,手又慢,事事都做不好,少不得我亲力亲为,替她做了。”
“丫头不好,就该禀了母亲换了就是,你倒替她干活,说出去可不笑死人了。”
“姐姐说的轻巧,我又不像姐姐一人用着三个丫头,我只有这一个丫头,自然要心疼些。更何况也不是她的错,里里外外的事都靠她一个人做,自然做不来。”
“听你这么说,你是觉得你该添些丫头,这也该和母亲去说啊。”
“唉,累了就忍不住抱怨抱怨,姐姐可别笑我。不是我不和母亲说,就是添了丫头我那也住不下啊,我和宁妹妹两个人一个院子,那院子只有巴掌大,连我俩都是挤一个屋子里,添了丫头越发连个立脚的地都没有了。”
“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全,那可怎么办呢。对了,西边不是还空着个小院子,你怎不和母亲说了搬了进去。”
“唉,我说了,可是母亲说那是给弟弟留着的,弟弟大了要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书房,谁让我和宁妹妹是女孩子呢,爹不疼娘不爱,只好受委屈了。”
杨易澜看着她一个人唱念做打,把话都说完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番说辞即周全又圆融,真不知道她准备了多久,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替她润色过呢。
果然这辈子,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嘴上却仍顺着她说:“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少不得要委屈妹妹了,反正将来都要我们都是要嫁人的,谁也不能在这家里一辈子,将就几年就过去了。”
杨易宛眼珠子一转,忽然露出小儿女的娇态抱住她手臂摇着:“正是姐姐这话,反正这屋子将来都是弟弟的,我们姐妹不过都是借住而已。姐姐您心疼妹妹,就和我们换换院子好不好?我和易宁两个人住的院子还没姐姐一个人的大,若是换上一换,姐姐一个人住那也不嫌小,我俩也能住的宽敞点。姐姐,好不好?”
论起来她确实比妹妹住的宽敞,伺候的人多了点,谁让她是杨家的头一个孩子呢。当时房子宽裕,母亲收拾了这处独立的院子给她,又拨了春芽伺候她。后来母亲过世,上房的小丫头都打发了,只有夏露冬晴两个大丫头既能干又忠心,爹爹便让留下来照顾年幼的她,一晃跟了她这么多年。所以她有三个丫头,别人都只有一个丫头。
继母进门后三年抱俩,家里添了易宛易宁后就不宽绰了,所以她俩一直都是挤一个屋子住的,小时候倒还好,如今年龄大了,自然生出了比较之心。
上辈子她们也眼红她的一应穿戴吃用都更好,不过那时候她俩可不敢这么和她来说,只去闹自己的母亲。胡氏心疼自己的孩儿,和父亲刚提了一提,便被父亲吵得狗血喷头,甚至要休了她。她还记得父亲嗓门大的隔了院子都能听到:“你不要以为你生了易富就成了功臣了,你也不要以为澜儿没了娘就看轻她,澜儿的东西你不要打主意,易宛和易宁有什么缺的我想办法,但是澜儿的东西不能动。”
是的,前世就是这样,父亲一直挡在自己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唯恐自己受一丁点委屈,后来父亲终因操劳过度在自己成亲后三年过世了,从此之后,娘家彻底和她断了联系,自己再也没有什么依仗。
这辈子胡氏倒聪明了,自己不说话,而是让女儿来做小伏低,大约是这些天来自己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好说话了吧。那天她帮易富说话是不希望父亲生气,但这事不一样,如果这件事上她让步了,谁知道她们又会贪心的看上她的什么。
杨易宛看姐姐一直出神不做声,心里也有些忐忑,她本来是去找母亲出头的,母亲却教她鼓动杨易澜,姐姐近日来虽然好说话了点,但也不像是轻易会答允她的糊涂虫啊,不过为了自己的利益她还是要努力一把:“姐姐,你最好了,就答应我了吧,易宁晚上磨牙又打嗝,吵得我夜夜睡不好觉,她也说我睡觉不老实总是占她的地方。易宁,你说是不是?”
杨易澜回过神,若依她上辈子的性格,早就一口拒绝了。上辈子的她就是个直脾气,喜欢的人就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不喜欢的人连句话也不愿意多讲,可这辈子,杨易澜一点杨易宛的小鼻子:“看不出你倒人小鬼大,想的如此周全,也罢,等今天爹爹回来了,我就和他商量一下。”
居然,答应了!杨易宛禁不住喜形于色:“好姐姐,你真好,就知道你最疼我俩,那我就和易宁回去收拾了。”
真是个孩子,一达到目的就忍不住翘尾巴了,连场面话也不说了。
二人走到屋外,易宛又看到那只白鹦鹉:“姐姐,你这鹦鹉借我玩几天吧,爹爹真偏心,这么好的东西只给你一人。”
杨易澜含笑看着她:“你不是说你屋子挤么,有地方挂鹦鹉么?”
杨易宛偏头想想,还是觉得换屋子的事更大,便笑着说:“看我忘了,也是,还是先放姐姐这吧,姐姐我们先走了,晚上你莫忘了和爹爹说啊。”
待她两姐妹走远了,夏露才小心的说了一句:“小姐,你真要和老爷说换屋子的事”
“不然呢,妹妹说的有理有据,她们两个人住的屋子还没我住的一半大。”
“可是,你是你,她们是她们啊,她们住的不好也不该打您的主意,小姐你让了这么一次,以后她们再看到你有什么都要抢可怎么办。人心不足,得寸想要尺啊。”
杨易澜点点头,连个丫鬟都明白人心不足得寸进尺,自己上辈子果真太糊涂了。这辈子,自己一定要聪明点,既不能一意孤行把人都得罪光,也不能再让任何人欺负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