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花间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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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琼华告祭九天玄女的日子。
祭礼结束后，长老同众执事弟子聚集在琼华宫中，听从掌门的指示。而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作为玄玉辈中最小，地位却十分的高的云舒却不在这里。更难得的是，一向恭肃的慕容紫英竟然在掌门训话的时候走了神。
并非是云舒不敬失礼，而是她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过了。就连最亲近的紫英在这两个月中都没有见过她。
掌门夙瑶又聆讯了几句妖界又将靠近琼华，望众弟子勤加修炼的话，也就散了。出了琼华宫，紫英微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散开。
“师弟……”是虚冶。
“师兄……”
“云舒她又闭关了？”
云舒没有出现在祭礼上，大家也不好奇。只因为这两年，云舒经常好几天都不见人。原因也不足为奇，只因她常常为破解一个阵法而闭门苦算。日以继夜，手不释卷。慢慢地，大家也都习惯于此。幸而她在琼华之中并不担任要务，夙瑶训了她几句莫要为此而耽误修为，也就随她去了。
然而，这一回，一闭门就不见了两个月，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是”面对虚冶的提问，紫英除了承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担心云舒，却又不敢去找她，怕打搅到她。两个月前，云舒曾告诉过他，这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破解手中阵法，如若两个月后自己还没有从闭关的山洞中走出来，让紫英务必去找她。那时，云舒脸上表情凝重，有一种未知的担忧。
阵法这种玄妙的存在，有难有易。但不论简单还是复杂，每一个阵法都自成一套完整的存接方式，互相对应流通。若能在一个阵法中，根据它法文的书写，灵力的走向破解这个阵法的连接，也就破解了这个阵法。相反，若不能破解，也就会被阵法所迷。而越是复杂的阵法，则越容易让人迷失其中。
正为这个原因，这两个月来毫无动静，紫英担心云舒，甚至在夙瑶说话的时候走了神。
“虽然，有所专注是好事，但是过于痴迷则生障。云舒她修为尚未突破，定力有限。如此下去……绝非有益啊……”虚冶见紫英一脸担忧，也不由叹道：“已经两月了，再不将云舒唤回，只怕会走火入魔。今日剑台上并无要事，你快去找她吧。”
这句话正说中紫英心事，他感激的朝虚冶道了谢，便赶忙去找云舒。
时光如水，修道之人多比普通人长寿，时间的变化于他们来说并不敏感。但是，对于还在年少时期的少年少女们来说，变化不可谓不小。两年光宇匆匆，紫英已经十七岁了。不过两载，已经突破两次，再上一层台阶，以气成剑早已是出神入化。浩气清英，愈似青松映月，丰神俊逸。
凤目天成，坚毅沉稳。因常年铸剑，执剑修行，紫英并不瘦弱，反倒是带有少年人独有青涩的挺拔修长。
紫英急急走往通向思返谷的路上，若非琼华有规定除练习或掌门有命外，不许在琼华之中御剑，只怕他早已经御剑前往了。
云舒闭关演练并不在自己的房内，为了不被打扰，她将自己关在思返谷谷涯深处的一个山洞里。山洞门口设下了禁制，不知口诀者无法入内。
那个山洞，是一次云舒陪紫英在四处采集矿石时无意中发现的。这两年，她时常到此处演算新学来的阵法。这门口的禁制也只有她和紫英知道。随着修行的深入，云舒接触挑战的阵法越来越复杂困难，紫英为了防止云舒太过痴迷，消耗了心血元神，经常跑过来将一闭关就不知年岁的云舒领出来。
好几次，他都看到云舒一脸惨白的脸色，闷坐在洞中墙壁前，皱眉思索。劝过说过，云舒每次都乖乖答应保证，然后下次再犯。元淬知道后，指着紫英大笑，调侃他真是天生操心的命。
紫英的心情从无奈到怔怒，到挫败，简直不可说。
有一回，云舒没有麻烦紫英去找她，自己就提前才山洞中出来了。惨白着一张脸飘飘荡荡地回到剑舞坪，那鬼魅模样吓坏了剑舞坪上众弟子。
等到怀朔璇玑跌跌撞撞通知紫英，三人赶到云舒房内时。云舒蜷缩在平日调息打坐的蒲团前，两眼放空呆滞。
紫英的眉头几乎打成一个死结，他快步走到云舒面前，掐住云舒的手腕。果然，她脉象混乱，体内气息乱窜。紫英刚想施术，却见云舒眼中慢慢有了神采。
从混沌状态苏醒过来云舒朝着眼前的人勉强挑了挑嘴角，游丝般喊了一句：“紫英……”然后猛喷出一口心头血，在璇玑的惊叫中，倒了下去。
在那次的演算中，法阵的走向出了错。云舒被错误的指向导入了一个误区，体内灵脉被气息封住。为了挣脱当前的困境，云舒强行运气，导致灵力与气息同时暴走。若非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有注入全力，只怕云舒是撑不到走回剑舞坪的。
那是紫英第一次与云舒生气。可即使这般，紫英也只是没收了云舒当时在看的书，并强硬的要求云舒不许再去那个山洞。这次被伤着实伤到了内里，云舒看着紫英眼底隐蕴着的风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为何如此急于求成，醉心于每一个阵法的破解。
自云舒从昏迷中醒来，二人都未再和对方说过话。一个是恼怒自责，怕开口责备；一个是心有苦衷，不知如何开口。
拐过几道隐秘的山道，紫英终于来到了那处山洞前。
山洞隐于一片绿树青藤之间，还未走进便能看到门口金色纸符光芒闪烁，飘荡在如水波流动的气流之中，用灵符炼化而出的幻灵魁召守护在入口周围。通过洞口流淌的波纹，依稀能看到面对山墙而坐的蓝衣少女。
其实，云舒的伤还未痊愈。气息堵塞没有疏通结束，导致云舒在运转灵力时，灵力的流动没有问题，可是不能长久的保持，保证灵力的后继。
自受伤后，云舒没有再继续演算当时出错的阵法。
直到有一日，云舒急急忙忙地来找紫英。二人来到已经许久没有去过的玄煜的长老房间，在帮云舒解释了几个用铸剑秘文写成的文字，并在云舒的请求下，以自己的灵力为注，打开了一个隐藏在半空的阵术后。二人发现了两本古旧的书籍和一些竹简。
那一刻云舒的表情似喜还悲，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紫英没有问为什么。直到几日后，云舒来找他，说自己要接着闭关演算，并让紫英在两月后若发现自己还没有出关就来找她。这一次，紫英没有阻止，只是要云舒注意安全，小心为上。
云舒见紫英终于气消，心中一片忐忑也终于结束了。她朝他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并说等到她出关后，会将一切都告诉紫英。而云舒不知道的是，在她关闭洞门的第一天起，紫英就陷入了没日没夜的担忧之中。
紫英举步向山洞走去，魁召感应到是他，纷纷让到一边。来到禁制前，紫英举掌起灵。灵力注入到其中，飘动的符纸停顿，被一道光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张网。流动的波纹如被从中间劈了一道，让出一条路。紫英走了进去，禁制又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这一段路，看似短少，其实不然。被允许进入禁制的人，要在里面绕上几圈才能走到真正的入口。这也是为保险起见，能有足够时间通知在里面的人。
而就在紫英快要走到洞门前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了一声闷哼。
云舒。
紫英心中一惊，几步一跨，来到洞内。就看到云舒捂着心口，半倒在一边。
纸张散落在地上，满满铺了一地。每一张纸上，都满满写着复杂深奥的演算过程。各种各样介绍阵术的典籍经书，或摊开或叠在一起，放在了主人随手能拿到的地方。而那坚硬的山壁上，更是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成形或者未成形的阵法。
那样貌清丽秀敏的琼华少女正闭着眼，正坐在一个阵法之前。她伸出一只手贴在这个玄文密布，法文繁复的阵法中的一处，掌心蓝光连绵，催动着整个阵术。而从她凝着的眉头来看，结果似乎并不令人满意。
不行，这一条路还是不对。
那阵法在灵力的催动下，一亮一闪，慢慢黯淡了下去。行走到一半，云舒便觉游走不对，起不到效果。
又一个失败了。云舒慢慢收回灵力，想要去拿一旁的书册。可就在这时，那已经黯淡的阵法之中爆出一道光，顺着云舒的手将她推了出去。云舒本就有旧伤，灵力阻塞不能抵抗，被推的岔了气息，半倒在一旁咳嗽不止。
“云舒！”
耳边一声急唤，云舒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正见紫英来到自己面前。紫英扶起半倒着的云舒，将手附在云舒背心，缓慢而连续的输送灵力。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
“可还好些？”疏导了一会儿，紫英问。
“好多了。”云舒回答道，调整了一下呼吸，云舒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过了两个月，你若还未出关，就来找你。”
“……”默了默，云舒有些怔忪有些苦笑的感慨：“原来……已经两个月了。”
“……”虽然，紫英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何事。但是，他还是没有问出口，扫了一眼洞中凌乱的情况，继续为云舒疏导不畅的气息。
云舒又咳了两下，拦下紫英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再继续。云舒抬头看了看山壁上那个又失败了的阵法，心中有些空茫。最后，她借着紫英的支撑站了起来，对紫英说：“紫英，陪我去醉花荫走走吧……”
“好……”
醉花荫是云舒最喜爱来的地方。在清风涧生活的那一段时间，她总喜欢跑到这里来看花。还有那些可爱的草木精灵，她们一舞婆娑，美轮美奂。只要琼华四季一直不变，那么醉花荫也能一直如此绚丽的开放下去。
后来，到了琼华，云舒几乎将自己淹没在云经阁浩瀚的书海之中。偶尔想到醉花荫来看看，也不过转念一想，从未实现过。还有，在清风涧的青阳与重光二位师父，云舒一直都很挂念他们。
来到醉花荫，这里的一切果真一直没变。
冰晶醉花盛开似雪，悠悠散发着一股似雪冷冽的寒香；络灵瑶草柔软的枝叶垂在一边，好似一位低头弄发的娴静美人；还有，在花中来回飞舞的流萤，她们幼嫩的身躯上发出一层幽幽的荧光。最美的，最美的便是盛开在整个醉花荫，灼灼肆放，燃烧似天边晚霞，浓烈而不败的凤凰花。
云舒与紫英在醉花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要到哪里去。二人也不说话，仿佛只自己看着风景。直到来到了一颗巨大的藤树之下，紫英才感觉到身边的人缓了一口气。
云舒走到藤树下，靠着腾树坐下。她拍拍身边的地面，示意紫英也过来坐。然后就望着头顶的凤凰花发呆。紫英见此，也走了过去，挨着云舒坐下——他们坐下的地方，正是当时云舒为这里的草木精灵，赶走那些讨厌的金蟾的地方。
而现在，这里已经没有金蟾的骚扰，各色的花卉长的愈发浓茂。不一会儿，曾经受恩的精灵们就扑着它们的小翅膀出现在云舒与紫英的周围。
“你们好……好久不见。”云舒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她对着站在自己指尖的一个精灵打着招呼：“你们好不好呀……有没有妖怪继续欺负你们？”
那精灵先歪了歪头，又摇了摇。然后它指着坐在云舒身边的紫英，用疑问的表情看着云舒。
“他是慕容紫英……他很好，别害怕……”云舒偏过头，对紫英说：“来，和它们打个招呼……”
紫英见那小精灵粉色的眼睛好奇地紧盯着自己，微微的别扭。说话间，精灵越来越多，渐渐围住了二人。见自己被包围，紫英感到窘迫。最后，没办法，他才轻轻说了一句：“……你们好。”
“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很好……”云舒笑了，而她指尖的精灵也肯定的点了点脑袋。“好了，你们去玩吧，让我和紫英借你们的地方待一会儿，好不好？”
精灵点点头，扑闪着翅膀，领着自己的同族，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草木之中。而云舒的表情，又变的凝重和一种思虑过多后的疲劳。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花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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