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宦女难为》金针萱草

11、谁说她爹老奸巨猾

　　顺子觉得，难怪别的官宦都羡慕曹腾呢。别说别人，自己也很羡慕他啊。有那么一个人，每天给你送包子，还，等你，怪你，怨你，最后不怨你了，却依然等着你。

　　终于，又等到了你。

　　顺子的胃，暖暖的。杜甫说“惊呼热中肠”，原来是有道理的。

　　“诶，”顺子抬起头，看看唐衡，“我都羡慕死曹老爷子了。”

　　“是吧是吧，”唐衡长吁短叹，“这宫里就是个冰窖子，心没人捂着可不行。能把宫里人的心给弄乎热的人，不是人精，就是菩萨。大家都是人，谁的心是铁打的心不成？实在不行，宫里头多得是宦官和宫女们对食，结成菜户。好歹相互有个照应。”

　　唐衡揉揉心口：“可这为了结而结的，哪有那正好互相撞见、又正好互相看上了的强？这世上除了情投意合，其他的，都不过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唐衡想，心若是有人捂着，心里自然就暖，心也自然就善。没抱来顺子的时候，唐衡当的是和曹腾年轻时一样的官儿，小黄门；娶妻不够份儿，但别的还是说得过去的；也和曹腾一样，出宫办事儿，不敢马虎。顺帝看曹腾顺眼，桓帝看唐衡顺眼。要不然，也不会拉着他的手问“宦官中谁与梁冀交恶”，一起干杀人的勾当。当初皇帝被梁冀、梁妠、粱女莹压得死死的，自己后宫里的女人护不住，自己女人肚子里的儿子保不住，连问个事儿都得在厕所里，更得偷偷摸摸地问，怎一个狼狈了得？真是混得挺惨的。唐衡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

　　不过，按理说，皇帝混得再惨，也没自己的命重要啊，自己当初怎么就天不怕地不怕，连把持朝政的梁国舅都敢帮着皇帝去害？那时候明明已经有顺子了啊，自己怎么就不想想，要是失手了，顺子谁来养？大意！大意啊！也许，那时候自己还没把顺子当心肝肉，还没把顺子当自己真真儿的闺女，所以节骨眼上就没想到她？这个念头虽然有点残酷，但唐衡想，也许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只要如今自己把她多疼疼就好。

　　唐衡还觉得，自己不是好人，但说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吧，他也说不出来。这不是什么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顶着大宦官大坏蛋的帽子，却少干缺德事儿，很亏的。

　　他就杀了一个梁冀，帮着桓帝整理了一下梁冀的党羽是谁。他觉得，他是有可能把以前和他不咬弦的那几个人放到名单里了。但没放多，顶多一两个。呃，两三个吧。但他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错的地方，那些氏族还整天想灭宦官呢，不都一呼百应的？但为什么我们想灭他们，就立马有人站出来说三道四？他也知道，那些氏族都是打小读四书五经出来的，家教严，活到二十多才能举孝廉，想个千年媳妇熬成婆吧，结果活了一大把，到五六十才好不容易混个太守当当，那还是顶不错了的呢。可一死，没侯没爵，儿子又得从头来过，真是，何等苦 逼啊。

　　嘿嘿。

　　当宦官就不一样，六七岁入宫，你就踏踏实实伺候人吧，伺候好了头儿，头儿遇上机会就给你推荐一下，你没准儿还能在主子面前露个脸，曹腾不就是当初黄门令看上了才给顺帝安排去当侍读的吗？十五、二十，混个小黄门史当当，出出宫，慰问慰问家属；三十、四十，还活着的可以拼一下皇帝那边的中常侍；五十、六十，你要是还能活着，就像曹腾那样的，皇帝念你是旧臣，把大长秋赏给你做，再封你个亭侯，你就等着数钱吧。

　　但，一切前提，都是你还活着。

　　你倒想活着，但生了病，御医那是你请得动的？刚进宫的那几年，多少弟兄死了？有娘生，没娘养，还得伺候人，谁生来就愿干这些？那些氏族，你们说我们弄权，献谗，不男不女，奸佞无常，那你来当试试啊？你嘴巴硬，一拉脸，满口三纲五常。那请问您这是伺候人的节奏么？难不成皇帝上辈子欠了你，给你口饭吃还要看你脸色？你们不弄权，你们不献谗，你们难道都是大忠臣？要是你们不把女儿往宫里嫁，仗着自己是国丈国舅什么的攥着朝纲不放手，皇帝能巴巴儿的跑我们这儿来求援？您开玩乐呢！

　　但唐衡也知道，两派掐架，从来就没有哪方是正义的。要是没有权，大家掐架做什么，回家抱孙子岂不更省事儿？

　　今天你砍了氏族，氏族别怨；明天氏族砍了你，你也别苦。应该的。

　　唐衡从来没觉得，自己在坏人堆里是老大哥。德高望重有曹腾，排辈分他也排在单超、徐璜、具瑗后面：这哥仨杀梁冀前就是中常侍，封侯的时候要是不多给他们点儿赏赐，也说不过去啊。倒是左悺，打小与自己一起混，一起做小黄门，同日升为中常侍，同日封侯，倒也算缘分。

　　但这一切，都是虚的。

　　庄稼可以欠收，皇恩可以拿回，妾侍可以改嫁 ，他有的，唯一不会变的，就是他有个闺女。不是四五岁才从别人家抱来的，而是从刚生出来，还有奶香味儿时就开始养到大的闺女。这点，其他宦官都没有，就他唐衡有。怎么样？羡慕死你们。

　　唐衡想，他想要的权，他想要的钱，已经得的足够。他不想再要了。往后，只要他不去诬陷别人叛国造反、不去举证别人结党营私，不去造孽，别人也不会主动把更多的权和钱送来，罪状也不会跟来，那他应该就能寿终正寝。

　　这样，不是对人对己都好？

　　但金盆洗手之前，还是得抱一个女娃，然后让傅公明儿子娶了，给顺子找个靠山。

　　如果傅公明这个汝南太守不要他的女娃当儿媳妇，不要紧，反正徐宣刚杀了李桐，朝内本就风声紧，他可以理解。不过，荀绲，你就跑不掉了。傅公明不行，他可以让这位济南相荀二龙，替他收了儿媳妇。要是傅公明和荀绲都不答应，哼，你俩就结伴一起去死吧！

　　当然，最后的最后，还得把顺子的亲事办好。

　　贾家不错，清白清白的家世，又在外地，顺子一定会很舒坦。贾龚，到时候你最好乖乖地从了，把儿子交出来。我三千石的中常侍加汝阳侯，与你两千石的武威郡太守结亲，你不觉得门当户对吗？纵然你是贾谊的后代，但您不觉得，按如今的形势，你的的确确是高攀了么？再说，我闺女顺子，嫁给任何人，他家祖坟上都得冒青烟儿，你烧高香吧！！

　　唐衡越想越满意，觉得自己这算盘实在是打得好。小女儿要不然嫁到全国第一大郡，要不然嫁给荀子世孙；大女儿愿意的话，可以嫁给贾谊后代。名利双收啊。

　　所以嫁女儿真的是门学问。挑女婿，要像挑白菜，太老的不能要，太嫩的又没白菜味儿，太蔫儿的自然也不成，要那种白嫩嫩的，但又长成了的才行。

　　“爹？”顺子看着自家老爹低头琢磨来琢磨去，时而微笑，时而叹气，点点头，摇摇头，时而双眸放亮，时而两眼无光，如入“无人之境”，自得其乐得不可自拔，表示很理解。自己一个人在家琢磨事儿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唐衡常说顺子想得太多，他自己又何尝想得少？若是顺子知道自家老爹想来想去都是他这闺女，那那句“在乎才想的多”是不是相当一针见血？顺子想，这样费心地琢磨着过日子，未必便不好，习惯成自然。

　　“顺子，妹妹估计隔几天就抱过来了，衣物可以准备准备了。”唐衡想，长姐如母，妹妹唐安，呵呵，还是叫小名儿妮子吧，一定会和顺子很亲吧。

　　"对了，爹，小孩儿都吃什么啊，她多大，总不可能刚生下来就往咱儿抱吧？我是真心不会养啊，我犯怵......"顺子想，她愿意教孩子，可不代表她愿意养孩子，这孩子吃喝拉撒睡，难道让她全包？她不成保姆了么？

　　“你哪里会养，当然请乳母了。”唐衡觉得很头大，养过顺子，他也不想再养一回了。

　　“好的。不过，爹，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儿。”顺子想，这回唐衡就算是有两个女儿了，大家不觉得这个状况很诡异么，“且不说曹腾爷爷，那些和您同日封侯的四位中常侍都抱了儿子，为什么您不抱个儿子传国呢？”有了侯位，便可以往下代传，为什么唐衡就这么不把“养子”这事儿放在心上呢？

　　女儿说嫁就嫁走了，留下当爹的一身清净；儿子就可以留在身边，还可以抱孙子，日子是越过越热闹。爹难道不在乎这些吗？

　　“顺子，你说什么叫家？”唐衡嘴动了动，看上去有点要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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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跟文捏？可不可以留个言，给我这根小草一点鼓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