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洪水猛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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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懂事起我就开始喜欢你啊，你知道么？”
“我知道你是我哥哥，一直都知道，甚至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你只是我的哥哥而已。”
“但你要知道感情如洪水猛兽，它悄悄地来，我却不能控制它让它走。”沈清边说边摸了摸那人的眉。
沈郁睡得很沉很沉，所以沈清才如此大胆跟他说这些藏在他心里多年却不曾说过的话。
“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熟记于心，甚至比我的名字还清楚。”
“你的名字有十五画，我的名字有十八画。”沈清用手拂他的面，手指划过他的皮肤十分轻盈。
他与沈郁的差异不止局限在年龄，甚至到性格到长相。他们是相像的又是迥异的。
沈清怕黑，可沈郁那般铮铮铁骨的汉子可是不会恐惧黑暗的。沈清爱吃甜，沈郁对味道一味是淡然的态度。沈清武功很差，沈郁文武双全。沈清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与沈郁那短短一年的分别到底改变了沈郁多少。他那个现在高高在上、铁血的哥哥以前也如他一般，甚至胆小到恐惧这世界上的一切。
沈郁有着比他还脆弱敏感的情感，这是他们哥俩如出一致的。不过最后还是被改变了。沈郁不会轻易信任对方因为他怕，他怕极了背叛。你知道那种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敢相信甚至不能相信，就怕他会轻易离开你到另一个人身边的滋味么？喜欢的东西不如不去追求，如果得到手它却离你而去了，心会如被刀扎箭穿还痛苦。
所以沈郁宁可就戒掉一切喜好。
小时候不就是这样么，他有一只十分驯良的小狗为伴。可有一天他看见别的宫的宫女和太监一起欺负那只小狗，用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它身上，最后扯它的毛剥它的皮。可他不能上去阻拦，他无权无势不受宠爱，能和弟弟相依为命在这宫里有一席之地就是极不错的了，那狗他实在不能护它周全。而且那宫女和太监不是别的宫里的人正是那时受宠的庄妃宫里的，那女人心狠手辣他是招惹不起的。沈郁那是毕竟年幼还未失了那份童真，他捂着嘴强迫自己不能出声，眼泪却一滴一滴掉了下来，嘴唇也被牙齿咬破流出鲜艳的颜色。
从小到大他哭得次数是十个手指能数清的，反而每次哭都伴着一段黑暗血腥的回忆，于是沈郁不愿哭。
后来待那宫女太监都散去，他才孑然一身走向那只狗的尸体，蹲在那伤心好久。他将狗的死亡算在了自己头上，他看着那血淋淋的尸体失了神，嘴还不住的呢喃：它不该死的，它不该死的......毕竟自己心爱之物眼睁睁的死在自己面前却又不能阻止，这种震撼不知带给了沈郁多大的阴影。至此他倒是聪明了，知道如何避开麻烦，甚至是忍辱活在这世上。
他倒是不常生气的，护沈清护的周全。
就是那次沈清被其他皇子戏弄拿着篮子被他们用石头打那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他对沈清的宠爱与呵护是有目共睹的，静王说怕他宠坏了沈清，小栗子说如果有他这般的哥哥也不至于落个进宫为奴的境况。
这也怪不得沈清对他如此依赖甚至到后来的深爱。
暗恋是件磨练人的事，何况爱上的是与自己有直系亲缘关系的哥哥，沈清也背负了不小的压力。但是每当他灰心丧气之时只要看了沈郁的脸一切又豁然开朗了，何况还有西魁时时开导温暖他。
当然西魁也曾因为沈郁的事重伤于他，二人甚至反目成仇。不过他们之间有着如此深沉岁月沉淀出的最真实的情感，二人后来不知怎的又恢复了从前的关系，不过沈清之后大病了三天三夜。
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
“不知父皇母妃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会是什么态度，即使所有人都反对我还是会义无返顾的爱着你，亦如你护我十八年周全却不曾改变一丝一毫。”沈清说的信誓旦旦，十分坚定。他伸手摆弄沈郁如墨的黑发，那人发质很好又很顺滑，沈清的手指可以轻易地从最顶端直达发梢，他轻轻动了动身子将鼻子凑过去他的发香，似乎是因为沈郁这晚喝了酒他的发也带着星星点点花香味。
沈清对那一缕黑发爱不释手，将它们举至半空根根细数。
“一、二、三...还有无数，我的爱与这些相比无差。”他不厌其烦的看那人的脸，无论是他高挺的鼻梁还是薄薄的唇，他都深爱着。沈清深知他与沈郁这路本就坎坷，甚至终了会得个怎样的结局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还义无反顾如飞蛾扑火。
沈清的手触到那人柔软的唇瓣，只短暂的数秒，而后猛地收了回来。他的指腹似乎怀着一颗心脏与他胸膛里的一起跳动，每次跳跃发出的怦怦声在这黑夜中十分清楚。
沈清忙将头扭了过去，背对沈郁。他睁大了眼睛摸索黑暗中的一切，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勇气。他从未正视黑暗因为他怕那种茫然没有方向的感觉。
沈郁的房间隐蔽在一竹树环合之地甚至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但沈清却连灯都未点就静静躺在他身边独自面对黑暗的恐惧。
西魁早就说过的，沈郁是他的魔咒。能令他改变甚至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此刻沈清清清楚楚的看清在黑暗中的一切，花瓶瓷器长桌，一切都如此平凡。他突然想起西魁说过的话，蹦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究竟他沈清是个怎样的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处境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爱着沈郁，可当再看到那人安详的睡脸时他可以十分肯定甚至十分坚定的说：他确实爱着这个男人，爱了数年之久。
起风了，窗上映着的竹影晃了晃。
沈清起身在黑暗中朝着门窗走去，仔仔细细的掩好了又重新躺回床上。
这夜实在很难入眠。
他摸了摸那人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温度恢复了正常。沈清天真的以为是那沾了鱼池水的帕子起了作用，在心中窃喜，想着以后定要在他的昭华殿前也弄上这么个池子，即消暑又治病，两全其美，岂不乐哉？
不过是沈郁酒劲慢慢散去罢了。他酒量不是很好，那酒喝的又急又猛不到明日黄昏是醒不了的。
沈清替他掖了掖被角，将身子凑了过去与他同盖一席被子。他将头贴在那人脖颈处感受他的气息，沈郁身上凉飕飕的夏天如果抱着他睡觉就不怕热了。沈郁动了动胳膊，沈清的鼻息打在他脖颈有些发痒。
沈郁连睡觉都是规规矩矩的。
想到这沈清不敢睡了，他怕他睡觉不老实将他吵醒。他开始有些怀念以前清苦却温暖的日子。冬日没有炉火，他身子那时又小又软可以窝在沈郁怀里取暖，他夜里总偷偷睁开眼睛看沈郁的下巴。不过只这样睡了几夜他便患了流感，沈郁的怀中哪是取暖的地方只能冷上加冷。
倒是夏天好多了，沈清窝在沈郁怀里，虽然沈郁总是被他乱折腾的手脚踹醒打醒或是被他如小火炉一般的身体热醒，但他还是很宠溺这个弟弟，甚至爱惜他超越自己的生命。
“我的温暖可以融化你么？”
沈清握住他没受伤的左手，十指相扣。万物归一，耳边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沈清几乎忘了时间的存在，他宁可一直这样下去即使身处黑暗，但只要拉住沈郁的手他便有了战胜一切的力量不是么？
“我好想时间静止。”
沈清这句话发自肺腑。日后沈郁好起来便不需要他保护了，也不会任由他这般静静的牵着他的手。那个男人太过强大，办事谨慎到让人压抑的程度。
与沈郁相比他确实是无能的，不过他还是将无上的皇位交接给了他。沈郁当时那句反驳所有人的沈清更好，沈清实在说来惭愧，他自己那半斤的本事实在坐拥不了什么江山。
沈清永远不会知道他在小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要做整个明国的王，他不想一直被人欺负下去。他年幼时的这句话让沈郁触动很深，甚至会时时想起，到最后沈郁确实为了他这句话付出了行动。让他上位接替他，帮他平定外患。
不过一句儿时戏言，沈郁却拱手将江山奉上。沈清不会知道的，沈郁这辈子也不想让他知道。
“你为我哭了一次，却从未见你为我开怀大笑。你知道么，我干那么多蠢事都是想逗你开心，甚至被人说成傻子我也心甘情愿。”
“不知你患了疯癫是不是会变得同我一样傻。”
“太傅总说你天资聪慧，我嫉妒过你。
“嫉妒你为何如此优秀，不过我更为你骄傲。”
感情如洪水猛兽，沈清早已覆灭于那片深不见底的淡蓝色湖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洪水猛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