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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终于突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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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我。
黑发黑眼的魔族这样说,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黑色的大猫焦躁地用爪子在地上挠了挠,从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唔噜声。它绕着仰躺在地上的魔族走了好几圈,长长的尾巴刻意地在他视线范围内摆来摆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就在身后无精打采地垂下。从他的伤口里流淌出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毛绒绒的爪子踩上去后,无可避免地沾染了些。
琥珀色的竖瞳中流露出于它而言实在过分复杂的神情,黑色的大猫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徒劳地绕着他走了几圈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它伸出爪子,尖锐的爪尖已经小心仔细地收了起来,只用软乎乎的肉垫推了推他的脸,在原本就被汗水和血迹弄得有些狼藉的脸上印了一个血红的爪印。
原本都要闭上眼睛的魔族无奈地又睁开了眼睛,连赴死都无法安然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前……不是躲得很……干脆吗?
之前那可是魔尊!
大花理直气壮地嗷唔了两声,终于得到的回应让它有些开心。心情舒畅的大猫在黑发黑眼的魔族脑袋前趴下身子,侧卧着把脑袋抵在前爪上,眯着眼睛贼兮兮地瞅他,做好了跟突然暴起的同伴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
可他仍是静静地躺着,原本睁开的眼睛在慢慢地阖上,好像所有的力气都随着之前的话语一同散去,一直以来都让大花觉得碍眼又碍事的衣袍渐渐碎成细小的光点,向着空中飘去。
大花有些着急起来,用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的头顶蹭了蹭,又歪到他的脸颊蹭了蹭,最后往前挪了挪,盘起身子,将最柔软的腹部坦露在他的头前,头爪并用地将他的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这么一番折腾,黑发黑眼的魔族勉强又打起些精神来,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地看着那双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眸,大家伙居然还配合地歪了歪脑袋,十足的无辜又可爱。
他忽然觉得难过起来,想伸手去摸摸大花的脑袋,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费力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如果你真的……无心无情……就好了……那样……
……你就不会为了我的死亡而难过。
……你就能够凭借着本能地吞食我的尸体,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在魔界一个人活下去。
腾起的细碎光点模糊了他扭曲的笑容,黑发黑眼的魔族碎成了点点幽光,带着浅浅的蓝色,化成一条细长的光带向着天空中静静流淌的灵力河流慢慢淌去。
大花的目光随着那光带一点点往上挪,注意力被万蓝从中一点红吸引住,偏偏和其他乖乖排队向着母亲河奔涌不停息的蓝色光点不同,那滴溜溜的小红点始终不情不愿,颇有些对这片土地或是土地上的魔恋恋不舍的意味,在越升越高的蓝色光带中左冲右突地想要冲下来。
原本慵懒侧卧的身体紧绷起来,大花伏在地上弓起脊背,爪尖在地面磨出几道抓痕,本能地进入捕猎状态。
准备——准备——扑!
大花一跃而起,矫健的身影以优美的动作对那滴溜溜的红点……张开大嘴。
然后那红点,以义无反顾的姿态,顺着大花张大的嘴巴,在它心满意足地准备闭嘴咬的时候,冲进了大花的肚子里……
魔熙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按在自己紧实的小腹上。
那股子陌生气息仿佛终于被验明正身了似的,死命在那里跳动着附和,魔熙低头看了一眼,缓缓松开手,第一次没有任何抗拒地任由那气息在自己体内流转。
而这自千年前延续下来的弥足珍贵的信任没有让魔熙失望,那陌生的气息再没有像之前一样趁着机会肆虐暴动,就像一个终于得到了关注于是心满意足的小孩儿,乖顺地在魔熙的经络中流转,他的额前渐渐浮现出赤色的魔纹,九黎祠中充盈的火灵之力仍在汇聚,浓稠的仿佛四周都挤满了液化的灵力,平台下原本还时不时冒个泡的岩浆波澜不惊,平滑如镜。
耳边再次响起一声悠远的长叹,带着几分欣慰,待得那声音消失不见,一直困扰着魔熙的瓶颈如遭重击,轰然碎裂。
……
准备去九黎祠探望探望自家弟弟,顺便隐晦地旁敲侧击下自己教育失败的原因,魔翳晋一回神,就匆匆离开内殿。
刚刚走出内殿没多远,就见了一个侍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神色颇为慌乱,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潮红,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隐隐有些迷离,及至看到魔翳,才堪堪回过神。
“大、大长老……大祭司他、他……出事了!”
自龙溟离开魔界后,独掌大权的魔翳迅速将王城内替换上了自己的势力,从侍卫到宫人,全方位无死角覆盖整个王城。
这事引来了龙幽的强烈不满,被兄长和小舅娇宠着养大的小家伙气势汹汹去魔翳那儿兴师问罪了好几次,都被魔翳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他生了好一阵闷气后,终于意识到兄长去往人界、小舅长期闭关后,自己实属孤立无援的现实,从此痛定思痛,不但在学习上勤勉了数倍,连原本跳脱的心态都被强自改变,短短数日已是变得成熟了许多,只从那死活不肯在和魔翳亲近,硬邦邦地张口闭口喊长老的行为里还能窥见几分小孩子的赌气。
魔翳对此十分满意。
如果龙幽不要隔三差五地就跑过来问我哥呢,我小舅呢诸如此类的软弱问题,他会更满意一些。
正所谓,夜叉王族没有不适合当王的王,只有没有被发掘出王者潜能的王。
魔翳表示,其实自己还是很忠君爱国的。
“何事如此慌乱?”
思维飘远了的魔翳猛然回过神,魔熙突破失败后脆弱吐血的模样浮现在他的眼前,将心底骤生的疼痛压抑下去,收在广袖间的手悄然握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不悦地看着慌乱无比的侍卫。
那视线太过冰冷,以至于先前一直心不在焉的侍卫立刻找回了理智,迅速跪在地上,声音仍有些颤抖但勉强可算是平静地回复。
“回禀大长老,自大祭司闭关起,我等便奉长老命镇守于九黎祠外。一个时辰前九黎祠灵力忽然躁动异常,待得平复后,大祭司他突然出关,披发赤足,红衣红袍,额前隐有异纹。修为虽是骤涨,可……可……行为举止与往日大有不同,似是、似是有走火入魔之象!”
他说的极快,尽力让自己吐字清晰,说完后仍是低着头不敢抬起。许久都未曾听到魔翳让他起身的声音,此间的安静如有实质般重重压在侍卫的心里,逼得他额间渗出些许冷汗来,脑海里却又不可抑制地冒出诸如大长老听到自家弟弟出事居然还能如此平静的危险想法。
又等了片刻,他终于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地抬眼看去——
魔翳早已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