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你自找的》装果汁的杯子

28、针锋来相对

　　魔梓以王后礼，与龙愈的衣冠冢合葬在一起，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小包子一枚。
　　魔熙对龙幽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整天儿地待在他屋里围观幼崽进食、睡觉、洗澡。鉴于二殿下他亲舅舅如此殷勤的关注，负责照顾龙幽的奶娘们颇有几分束手束脚的拘谨，生怕哪里做得不到位被这位记在心里，对于魔熙做出的某些其实会让龙幽不那么舒服的动作也多是敢怒不敢言，以至于魔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严重影响了新生儿正常的作息，乐此不疲。
　　敢怒也敢言的魔翳终于做了他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情，把魔熙单独提溜出来关小黑屋里，马力全开训了一整天。被碎碎念到心力交瘁的魔熙软趴趴地靠着墙站了，听着听着就睡过去，昏昏沉沉地歪在魔翳身上安静了整个下午。

　　魔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地撩开魔熙披散在身后的黑发露出脖子，低头狠狠地在他后脖颈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完全没松劲，尖锐的疼痛刺激得魔熙的身体本能地紧绷弹起。
　　魔熙嗷呜一声醒过来，猛一抬头，后脑狠狠撞在了魔翳的脸上。

　　第二天，魔熙没去骚扰龙幽，小家伙美滋滋睡了个懒觉，咕嘟咕嘟喝饱了奶，睁着紫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仿佛豁然开朗变宽敞了许多的房间，又翘着胖乎乎的脚自己伸手勾着玩起来。
　　第三天，龙幽就被龙溟打包送到了魔熙院里，附带三名奶娘。

　　欣赏着魔熙那一脸底盘被侵占的警惕和戒备模样，龙溟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在看到自家大舅左脸一片红印自家小舅脖子后面一圈牙印后沉郁了许久的不悦登时烟消云散。
　　虽然不知道魔熙为何对龙幽表现出异常的热情，，但是好歹也跟魔熙相处了那么多年，龙溟自然知道魔熙这幅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当奶爸的模样，那纯粹是叶公好龙。真把龙幽扔他这里，几天就足够魔熙知难而退了。

　　呵呵，不是所有的外甥都叫龙溟啊。

　　年轻的王者笑得十分灿烂。
　　就算并不明显，龙溟也相信着对于魔熙来说，自己是个特别的存在。更何况他还特意做了两手准备，这千挑万选出来的奶娘们可都是听话的很，规矩怎么多怎么来，总之务必要让魔熙知难而退，懂得外甥只有龙溟好的道理，哪能那么容易就红杏出墙……
　　诶……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浑然不知自己处境的龙幽吃饱喝足，从香香软软的奶娘怀里换到了硬邦邦动作生硬的魔熙怀里，小家伙睁眼瞥了下魔熙，抗议一般地对他吐出一串乳白色的奶泡泡。
　　魔熙托着浑身软绵绵跟没骨头似的小家伙，挪了个看着就很危险的姿势，腾出一只手来戳了戳龙幽的脸颊。
　　小家伙吐出的泡泡炸了，他咂巴了下粉嫩的小嘴，魔熙只觉得把他整个人横在上面的手臂忽然传来一股温热的暖流，慢慢渗透……

　　“哎呦，二殿下尿了！”

　　龙幽把小胖手塞到嘴巴里，阿巴阿爸地津津有味地吮着，紫色的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无辜又可爱。
　　龙溟不厚道地笑出声。

　　“小舅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等魔熙换好衣服出来，奶娘们已经打着龙溟的名头登堂入室。直面自己的私人领地被这群凶猛的生物擅自改动的惨烈现实，魔熙只说了一个字，滚。
　　于是，他不得不面临整个世界的恶意——独自一人完成养龙幽的艰巨任务。

　　那之后，魔熙充分体会到了龙幽是怎样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神奇生物。

　　饿了的时候是哭，尿了也是哭，没人注意他寂寞了是哭，盯着他看得久了他不耐烦了也是哭，伸手去够自己的脚玩结果够不到是哭，你把他脚拗过去塞到他手里了还是哭，睁眼看不到人要哭，看到你跑过来站他床边还满脸嫌弃地哭。
　　哭哭哭哭哭。
　　哭的魔熙数次差点没忍住，都想直接用被子把这幼崽干掉算了。

　　这么一对比，他忽然明白了当初龙溟小胖子是个多么乖巧懂事贴心可爱的好孩子。
　　幼崽当如是啊！

　　说起来，吾辈大魔族交、合必死的设定是否是为了保护幼崽而存在的？
　　魔熙敢肯定，没有一个魔族能够忍受自己的幼崽是这么一种无理取闹反复无常的小怪物。

　　魔熙以大魔族□□的意识坚持了六天，水深火热的六天！
　　然后，他果断选择了放弃。
　　那六天里，他看向龙溟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温柔，一天比一天深情，那些原本并不怎么愉快的回忆，经过龙幽对比美化之后，竟是在魔族素来冷硬的心底融化出一片不真实的柔软温馨来。
　　以至于在龙溟接过自己被嫌弃的弟弟时候，心里平白生出些遗憾来。

　　所幸，这段悲惨的经历给了魔熙新的体会，一把烫手山芋还回去，就迅速去闭了关，让抱着龙幽来蹭睡的龙溟扑了个空。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龙溟不怎么真实地笑了笑。他怀里的龙幽咕噜噜转着眼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被放到床上后秀气地打了个小哈欠，眼睛一闭一闭地，很快就睡了过去。
　　床榻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这自然是内侍们的功劳，若是魔熙自己的话，那床被子只会在床上揉成乱糟糟的摸样，胡乱地摊开着。伸手在被角里揉了揉，龙溟的心绪有些乱，一时间竟是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一会儿想到魔熙对自己忽冷忽热的疏远模样，一会儿想到小时候他将自己搂进怀里的薄薄温度，一会儿想到息树花开时候显得格外温柔的小舅，一会儿又想到他笑眯眯地拒绝自己，说着是这里的语调。

　　他知道，魔熙必然是在九黎祠闭关。
　　他也知道，魔熙出关后，就又会变成那个忽冷忽热，不远不近的强者。
　　他更知道，这几年来享受着的温柔，不过是魔熙从指缝间漏下的施舍，而他作为一名王者，不该也不能依赖这样比美梦还要短暂和虚幻的情感。

　　可终究，曾经真切地感受过那样的温暖，感受过当一切都抛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强大而又坚定地为自己指引出前路，感受过那哪怕是一瞬的温柔。

　　如果小舅这次闭关失败的话……

　　这样的念头忽然从脑海中窜出，龙溟揉着被角的手一顿，将柔软的布料攥出了深深的褶皱。
　　他皱了皱眉，深紫色的眼眸中翻腾着矛盾的情感，沉默半晌，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抚平被子上的皱纹。看了一眼熟睡的龙幽，小家伙睡得香甜，无忧无虑，龙溟笑了笑，拉开门走进了后院。
　　月色正好。

　　魔翳也正站在卧房的二楼赏月，白色的发丝在月色下显得冷硬又脆弱，神色却在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中透出几分微妙的挣扎来。听到声响，他几乎是立刻低下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深紫色的眼眸时候，魔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龙溟倒是微笑了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月光下静立了许久。

　　直到月上中天，龙溟才掸了掸染上些薄潮的衣摆，抬头对魔翳说。

　　“夜深露重，月色孤寂，难免引人浮想。舅舅……还请早些歇息，莫要重虑。”

　　魔翳垂眸看了他一眼，褐色的眼眸衬着月色透出淡淡的讥讽，比之夜色还要深沉的黑衣鸦羽一样覆下。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