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乔君休思》若花辞树

31、chapter 31

　　送走一届又迎来一届，学生永远都是年轻的，校园永远都是有活力的，苍老的只有老师。
　　陈怡安和休思搭档的非常合拍，这一次很凑巧，两个人又带同一个班，只是这次陈怡安也带了一个班的班主任。
　　两个人开完周一的班主任会议出来，一起往办公室走去。物理组的赵老师迎面走来，等她走远后，休思惊讶的问陈怡安：“赵老师怎么老了好多？”陈怡安也是奇怪：“我记得赵老师才三十多一点吧，怎么就老成这样了？”
　　路边的冬青树散出清新的香味，像雨后的森林，绿色的气息从土壤里渗透出来散发到空气的每一个角落。休思想起赵老师枯黄的皮肤，眼底斑斑驳驳的褐色雀斑，还有松弛的眼袋，密密的皱纹，她低了下头，心里有点苦。
　　陈怡安紧张兮兮的说：“要好好保养，女人老得快，当老师的又辛苦又操心——休思，我们下班去美容院吧。”
　　休思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
　　接下去，陈怡安就开始说起哪家美容院在搞活动，哪家美容院效果很好。休思不时的应和她一声，心里破开的一个口子慢慢的，好像在不断的用肉眼能察觉的速度扩大。

　　夏乔翻着晚报，无意中瞟到娱乐版，她把整个版面翻过来，对着头条的大图辨认了好久，才转头对沙发上的顾幸说：“你昨天回来，去机场接你的是……米扬？”她摊开报纸，指着图中一个戴着大墨镜的时尚女人说，“这个人？”
　　顾幸正坐着发呆，一见那图片上的女人，先是大吃一惊，而后慌乱不已，接着胡乱的点了下头。夏乔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拿了一叠资料过来：“这些，你都仔细看看，这两个月我就不过来了。”
　　“怎么？”顾幸坏笑起来，“Z市有什么宝贝要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守着？”夏乔没好气的把报纸丢到她身上，冷冷道：“先解决完自己的事再来说我吧，看你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顾幸急声叫住了她：“阿乔，你和她到哪一步了？”
　　夏乔头也没回的说：“同居。”
　　顾幸摸摸脸颊，轻声感叹，真是有勇气。身上的报纸滑到膝盖上，接着掉到了地上，顾幸弯腰捡了起来。也许是偷拍的缘故，照片上的人并不清晰，但也足够认清是谁。第一张是米扬开心的对她招手，第二张是米扬朝她飞奔过来，第三张是两个人手挽着手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小幸，我要跟你说一件事。”B市某会馆的包间里，她们吃过东西，米扬就红着脸鼓足了勇气，顾幸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的眼睛那么坚定，像夏日星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小幸，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很胆小，动不动就会脸红，连话都说不利落，她经常紧张，不安的时候目光就闪来闪去，顾幸经常怀疑这样的人是怎么当得了演员的，她还特意去翻出了她的作品，电影里的米扬拥有很不一样的气场，她演什么就像什么，她的眼睛很灵动像会说话，跟她合作过的演员导演都说米扬是最优秀最敬业也最有天赋的演员。
　　她以为她们会是好朋友，可以分享很多秘密，她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顾幸闭上眼把报纸丢到桌子上，身体下意识的往后倾好像是在躲避某种脏东西，过了一会儿她又拿起来看了一眼，心里一股旺盛的火在躁动，她烦躁的把报纸揉成一团狠狠的扔进垃圾桶才轻轻的吁了口气。
　　然后，她又懊恼起来，昨天应该把话跟米扬说清了才是，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呢？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米扬一个人留在那有没有事……还有狗仔也是的，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老爷子知道她和娱乐圈里乌七八糟的人搅到一起肯定又要说教了。
　　哪家报社的，那么不上道！连拍到的人是谁都不查清就敢发出来！顾幸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顾旻，你帮我看看晚报的娱乐头条……是，嗯……不知怎么就给他们拍到了……嗯，我要把底稿拿回来……对……不能再报道了……谢谢……”
　　顾幸没有想过要跟一个女人谈恋爱，即便那个人是米扬，是她一直都放心接纳，一直都真诚对待的米扬。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有爱就好的，她们之间的缘分仅此而已。
　　顾幸挂了电话，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心里的某一处有点空，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她很无力，她想要去抓住，但她不敢确定抓住以后所得到的的东西和要承受的后果是不是能够相抗衡。
　　顾幸第一次觉得她很羡慕夏乔。

　　每次夏乔到B市都要待上两三天才会回来，她在三个地方跑肯定是很累的，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休思很担心她的身体和大脑会过度使用，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她的学业不能放弃，她在夏利做的工作她自己很喜欢，让她少来几次Z市她肯定不愿意。
　　有时候休思也会说你不要来了，我去HK找你吧，不是一样么？
　　可是夏乔不愿意她来回奔波。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好了。”夏乔会这样很温柔的安慰她，“又不用我自己走，有什么累的呢？”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强势，休思只有同意。
　　秋日的阳光很温煦，既不刺眼也不寒凉，喷泉晶莹的水珠散落在半空中，孩子们惊喜欢乐的尖叫声远远的传来，有些模糊。沈清艺优雅的搅拌着咖啡，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喝的打算。坐在这里有十分钟了，她没有开口，休思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沈清艺收回手，微笑着说：“我刚好在这边出差，就过来看看，夏乔去B市了，是么？”
　　“是，差不多要明天才能回来。”休思回答。
　　沈清艺叹了口气：“她经常在B市，却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没有，我和她爸爸已经快要两个月没见她了。”
　　休思顿时紧张起来，她一直都在紧张，从接到沈清艺的电话开始，但此时她真正的体会到如临大敌的含义。沈清艺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优雅的笑着说：“你别紧张，休思，你既然知道了我来找你是为什么，就没必要那么紧张，你应该寻找怎么应付我的办法。”
　　休思低下头。她不应该紧张，就像被夏老爷子找去，她并没有多紧张，她只是想不管人家怎么说，她都不能否认也不能放弃她和夏乔之间的感情。镇定是属于有坚强意志的人的。
　　而她，已经动摇了。

　　喷泉变化了形状，孩子的尖叫声更响了，单纯的欢乐着。沈清艺看着他们，嘴边有着柔和的笑容：“团团小时候就不会这样，她喜欢离人多的地方远远的，一个人呆着。”
　　休思点了下头，有些魂不守舍。
　　“夏乔她从小就和一般孩子不一样，但是她从来没有让我和她爸爸失望过，这一次我真的很难相信，她一直都很理智。”沈清艺收回目光，看着休思的眼中有些不忍，“她一定是真的喜欢你的，就算她爷爷冻结她的账户，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乃至把她送出国，让人看着她，把她放到你见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逼急了，老爷子做得出来……夏乔也一定不会放弃你，夏乔从小就相信一个道理，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赢。可是，问题是，休思，你愿意看着她陷入这样无助的境地么？”
　　小孩子们被家长领走了，喷泉边上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了哗哗的水声。休思突然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僵硬，打翻了桌边的咖啡杯，服务员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过来。休思慌乱的抽了纸巾按到桌上，而后不自然的抬手把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没有说一句话的走了，沈清艺没有阻止她。

　　夏乔在B市多呆了一天，她想把事情都处理干净，那接下去就能安安心心的和休思一起不被人打扰。还有一件事她也很奇怪，那次以后老爷子真的没有再去找过休思，也没有打过电话给她，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妥协，那怎么没动静了。如果单单只是等待看老爷子想要做什么会不会太被动了。但她到底不想在有把握彻底解决问题前把局面弄得太僵，激怒了老爷子，他想要对付一个人的办法太多，她不是对手。要是……夏乔沉思着，直到坐上飞机。
　　飞机在层层白云上飞行，它3按照它特定的航道。夏乔看了眼窗外，忽然想，会不会有一架从Z市起飞的飞机此时也在空中，它们像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那样，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