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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香僧殿下 ...

  •   我故意挡住了国舅的视线,他却不知趣地往亭中瞅,珠帘摇曳间他看清了皋端的身影,眸中微亮道:“原来公主与太傅在此叙话,正好微臣也要去找太傅……”说完就要往亭中去,我连忙拦住他道:“联姻之事大人找皇后和礼部商议即可,找本宫和太傅做什么?”
      他顿了下,也未强行进入,愁眉道:“公主有所不知,前几日睦硕公主染上寒症,加之舟车劳顿、水土不服,今早卧床不起了。随侍太医虽竭力医治,然不见起色,微臣闻得太傅医术高明,特请太傅前去医治睦硕公主。”

      睦硕公主既是这次的和亲公主,这公主颇有些意思,其父在世时盛宠她,将她惯成了刁蛮霸道的性格,诗书琴画不精、骑射武艺却佳,宫里宫外闯过不少祸事,年过花信仍嫁不出去。其父离世后,皇太后非她生母,小皇帝又不喜欢她,一道圣旨便将她远嫁来齐国。按理,学武之人体魄健壮,她怎么刚入齐国就病怏怏成西子了?

      我道:“宫中诸多太医皆医术高明,大人何不去请他们?”
      他踌躇道:“不瞒公主,睦硕公主这病……病在心头,而非身上。她离乡半月,整日以泪洗面、忧思伤神,太医们纵使华佗再世,也治不好心病呀。”
      我眉角微抽:“言下之意,太傅就能解公主的心病?”
      他解释道:“太傅妙手仁心,也不一定能解此病,不过太傅前去诊病,公主也一定会同往吧……”
      我怔了下:“什么意思?”
      他谄笑道:“恕臣斗胆猜测,睦硕公主的心病源于希珍公主您。”
      我:“……”
      他幽幽一笑:“江铃之战时,公主可还记得萧将军身边的子陌副将?”
      这……似乎有些印象,那位子陌副将长得细皮嫩肉、隽秀俏美,颇有公瑾之姿,不像沙场之人,我方将士便私底下打趣说他兴许是鬼面将军的男|宠也未可知。
      国舅唉了一声:“这位子陌副将不是别人,正是睦硕公主啊。”
      我惊!原来不只我一人女扮男装上战场,睦硕公主也干过此事?隐约记得我与她交战过一场,她武艺略输我一筹,我险些杀了她。因想起军中流言说她是鬼面将军的男|宠,一时感念二人不畏世俗的真爱,便手下留情放她走了……

      国舅瞧了眼亭中的皋端,压低声音道:“这事儿还只能跟公主一个人说呀,萧将军失手将公主打落悬崖,睦硕公主生了好大的气,私底下命人四处找公主来着。后来公主安然回来,睦硕公主欢喜得很,要萧将军向皇上提议合盟联姻……”他瞅着我的面色,给我足够的时间理解话中深意,又道:“可联姻之事刚定下来,公主却不做太子出家为僧了,睦硕公主差点没哭死呢!”他摇头叹气,为难道:“微臣和萧将军都不知要怎么告诉她你是女儿之身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微臣以为,睦硕公主的心病需得希珍公主您亲自去解开才行……”
      我扶着阑干缓了一缓,国舅你要闹哪样?前几天你说鬼面将军为了弥补错失提出和亲,今日你却说睦硕公主也喜欢我?公主喜欢我!喜欢我!我?
      我内心已在风中凌乱了……

      好在我并非第一次被女人喜欢,以前风流不羁狂霸拽的时候,常有名门闺秀明恋暗恋我来着。我表面上镇定住了,转念一想,莫不是这国舅老狐狸想要我承认自己就是之前的太子殿下?
      我悠悠一笑:“国舅大人玩笑了,本宫长得像胞兄,但并非胞兄。”我顿了下:“不过想要睦硕公主彻底断了对我胞兄念想,国舅这个方法倒也可以一试。”
      国舅见我答应了下来,笑眯了眼睛:“微臣刚已去求过皇上,皇上也同意让公主带太傅提前去见睦硕公主,谢将军已在安排随行人员。”

      平乱之后,大哥和五弟入狱,能代二哥接亲的人也就只有我了,原本我要等睦硕公主抵达皇城时再去见她,然父皇允我提前去见,想必心中也有了疑虑……
      此次合盟,我国处于被动一方,因多年征战、劳民伤财、国力不支,我国急需停战休养,父皇极为重视这次合盟。而楚国那边国力雄厚,若非迫于夏国的威势,他们也不会与我们停战言和。一旦夏国的对外政策发生变动,楚国很可能中止盟约。所以此时睦硕公主卧床不起,是真的病了?还是在拖延时间?或者另有所谋?

      趁我出神之际,国舅越过我就往亭中去了,皋端还在亭中站着,不冷不热地看着国舅朝自己走来。
      国舅玩笑道:“晌午的时候太傅好像不是穿着这件衣服呢?”他眯着眼睛小,又往前一步:“太傅这面具好像也和上午的不一样……”说着就伸手去碰面具,皋端迅速往后退步。然国舅有些功夫,身影迅速逼近,手法之快,我都来不及看清。不过皋端岂能让他近身,衣袂翻起、飞鸿闪瞬,只听噗通一声,国舅呈抛物线被皋端甩进了湖中……
      “这……”

      事后,我对父皇解释道:“师父平生最讨厌人家揭他面具了,国舅他是自找的!”
      父皇并未追究此事,而是再三嘱咐我要注意安全、谨慎处事,一切听从谢紫华的安排,照顾好自己也要将公主的病医好。
      我心中想着睦硕公主的身体安康关系到齐楚两国能否顺利合盟,父皇这一招走得险、却也一举多得。一者我和谢紫华与鬼面将军原有嫌隙,用谢紫华来试探鬼面将军的合盟诚意再好不过。二者父皇准我带太傅出宫,约莫也是想试一试太傅在宫外会不会有所行动。父皇将所有隐患引去宫外,若是出了事情也不会影响宫中安稳。
      如此一想,我怎么觉得父皇不当我是亲生的呢?%>_<%

      次日拂晓出宫,一行人佯作官商,车马几辆,护卫十数,便装轻服,颇为低调。
      国舅着了风寒,一路上喷嚏连连,伴着街坊人语、枝头鸟啼,颇为讨喜。他赖着居士说要时刻查看他的病情,以免他突发高热而死……
      我抽了抽眼角,深觉国舅是故意不让我与居士独处聊话,未免沾惹上国舅的风寒,谢紫华将我拉去了另一辆马车上聊天……

      今天是二月十五花朝节,春序正中,百花竞放,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人们在这一天郊游雅宴、赏红扑蝶、祭神祈福,还伴有装狮花、放花灯、夺花彩、种花树等风俗活动,皇城近郊车马辐辏,人潮如海,雕鞍绣辔争门入,带得红尘扑鼻香……
      谢紫华挑开车帘看着外面洋洋喜庆的节日景象,柔柔笑道:“还记得那年花朝节,你女扮男装去夺‘花彩’的事么?”

      花朝节的“夺花彩”如同端午节的“抢龙珠”,王孙公子、庶族俊杰通过对绝句、博棋弈、比骑射等层层考验,拼文斗武,争抢花神娘娘庙殿的彩头。这“彩头”有时只是一束鲜花,有时会包裹名贵的古董或黄金,不过众人争抢“彩头”更多的是为了崭露头角拼个文武公子的好名声,更是寒门庶族一显身手、出人头地的好契机。
      有一年我跟二哥微服出宫参加花朝节,我好玩心重偷偷地跑去“夺花彩”,岂料谢紫华也跟了过来,他掩护我打败了一众高手,最后还把“花彩”让给了我。我觉得胜之不武,有些丢人,好几天都不愿理睬他……

      他将绢缎车帘用金丝流苏帘勾挂稳,明眸璀璨道:“那年是你十五岁及笄,我特意求君临带你出宫游春,我想抢到‘彩头’送给你做礼物。岂知,你自己也去抢‘彩头’了……”他笑意缱绻,玩笑道:“你抢‘彩头’是要送给哪位千金呢?”
      我脸上不由地一烫,“夺花彩”最初的形式并没有如今这般隆重而复杂,男子夺到“花彩”送给心爱的女子,女子若收了“花彩”,二人便定下情意,且承了花神娘娘的祝福,恩爱白首,儿孙满堂。
      谢紫华当年帮我夺“花彩”,不是因为担心我技不如人输给他人,而是他本来就想夺了“花彩”送给我?
      我垂眸不敢看他,心知他此行必要与我再论旧情,却不知是从这件事情开始说……

      他笑容渐深,语气也转为深沉:“我与君月儿时相识,十载情意,往事历历。我不相信,一场本不该有的误会,君月便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却之千里……”
      我心中沉了沉,愧意和绵软丝丝涌上,而后强压下去。既然我决心与皋端相守,就不应拖累着谢紫华,于我于他,徒增悲伤。我狠下心肠冷冷道:“将军对本宫的情意,本宫铭感五内,不会忘怀。可情分多种,本宫对二哥有情、却是兄妹之情,本宫对太傅有情、也是师徒之情。而对将军,本宫从来就只有君臣之情、挚友之情……”我定定地说着,不带任何感情:“望将军能够深悟,莫要误会,两厢尴尬。”
      谢紫华深深一怔,不可置信,拿出我还给他的那枚玉佩说道:“这是龙凤双璧金锁玉,家父送给母亲的定情之物,我转送给你时言明了这是送给谢家未来的媳妇!你没有拒绝我,还回赠我这串佛珠,嘱我战场上保重自己,也是为你为国家保重自己!”
      我心头酸楚,当时,我的确抱着必嫁他的心思没有拒绝他……我心虚道:“皇室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父皇执意要我嫁给将军,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帘外人语喜闹,春日暖洋,然而车中似是结冻了一般,一时死寂,令我不寒而栗。
      谢紫华深眸涌上痛色,冷冷四个字:“我不相信。”字字锥心,冷彻入骨……“你只是移情别恋喜欢上那个人罢了!”他捏紧了拳头,玉佩摩擦掌纹咯吱作响,他神色颓然一瞬,却又迅速狠厉起来:“君月,我要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因为什么喜欢他!”
      我深深怔住,我因为什么?
      他忍痛道:“因为救命之恩?因为高洁出尘?我看,更多的是因为他身上的奇香!”他咬牙切齿,眸中痛意汹涌:“你向来戒心深重,敏感多疑,难道就一点儿也没怀疑过那香有问题吗!”
      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香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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