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深种》花雕&雕花

10、第 10 章

　　看他如此，其他三人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也都明白他要说哪件事，挨着许邯在餐桌边默默依次落座，等他开口。向来有人就有热闹的厅内头一次被这样刻意地保持无声，空气中仿佛都聚集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煦忙完，回身见他们个个神情严肃，轻声一笑道：“怎么了？干嘛突然都这么沉重？”在许邯身边坐下，捧过茶碗啜了一小口，目光在师弟们凝重的表情上一一流过，“你们可是答应过，我也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不会因为帮我而影响自己的生活的。现在只是把这事说一说你们就这样心情抑郁，我可要收回让你们帮忙的话了。”

　　“大师兄，别开玩笑了。”图图沉着小脸，全然不似平日里插科打诨的顽童，“我们和直肠子的四师兄不一样，才不会因为帮你查那么丁点事就把自己惹进麻烦里。我之所以现在心情不好，是因为想起现在上面那位‘效仿先贤’，也开始玩‘走狗烹’，就象我爹这样的近臣每天上朝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反观那个陷害陈伯伯的混蛋家伙把头缩在壳里躲得严严实实。他官小职卑，不用担心成为功高镇主的眼中钉，想要‘大隐于朝’当真是再容易不过。可是真想不明白，他既然没得到什么好处干嘛要陷害陈伯伯。他以前在陈伯伯手下，陈伯伯对他可是相当器重。现在一封检举信害了主子，他还是要在别人手下当值，又受到冷落。他这是为的什么？”

　　陈煦慢慢的啜着手里的凉茶，渐渐敛去了笑容。轻叹一声：“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家中门窗几案箱笼上张牙舞爪的朝廷封缄、那人布下的天罗地网、法场上血腥遍地、以及到现在每逢月末仍会按时造访的断筋蚀骨的疼痛、全都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可同样真实的是这一年来每每梦回，想起往日那人追随在父亲鞍前马后赤胆忠心的模样。自从有记忆以来，那人就总是伴在父亲身旁的。那副忠勇的形象十几年未曾有一刻变过，一变就是翻天覆地……这十几年的光阴如说是为了得到信任什么的真是大可不必，父亲一向用人不疑。况且他变了之后得不偿失的太没道理……

　　“其中别有隐情。”萧海十分肯定的接口，“他虽然在朝堂上没什么动静，但是不代表在别处没有动作。”

　　说着，萧海一反刚才的凝重，忍不住哧笑道：“我在他的宅第有新发现。我在街对面观察了整整三天，看出他家中仆役明显的分成两种，不会功夫的高层管事以及功夫不凡的低级杂役，那些管事也还罢了，但是那些杂役各个都可以称为高手，居然每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身着杂役服饰走街串乡，而且宅中一个女人都没有。要说这样的宅子没问题那才是脑子有问题。第四日晚上，我从后墙翻进去，当即就被人发现了。哼哼，还把我吓了一跳，以我的身手翻墙跃户怎么那么快就被人知道？尤其发现我的正是那几个不会功夫的管事之一。那管事必恭必敬的请安问好又叫来一位杂役说是带我去内堂。想必那管事是奉命在墙内等一个他不认识的武林高手。我却是误打误撞被他认错了。我发现那宅子地下大有名堂，索性点倒了那个杂役，到处看看，结果四下一敲才知道，那宅子的地下面积说不准要比地上还大上很多。”

　　图图乖巧至极的俸上茶碗，瞪大了眼睛问：“然后呢？”

　　“后来担心一阵敲敲到‘蛇尾巴’，就从原路翻墙出来，哼，临走那个管事还在大声问好。”

　　什么嘛~

　　还当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另有隐情是么？”陈煦凝神听完又复浅浅抿唇一笑，放下手中茶，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虞秋。问道：“小秋，我要的这几味药材你家里有么？”

　　“……大多数有。”哪里是“几味”，蝇头小楷写满好大一篇，这少说也有上千味，饶是虞秋天生有一目十行的异秉也半天才看完。

　　“上次你跟我商量的事，我有条件的答应。你就用这些药来跟我换吧。”陈煦笑看虞秋的一脸无奈。语气轻松道：“记住，我给你两年的时间凑齐这些药材。过期的话，说不定我会反悔。”

　　“大师兄……”虞秋被他笑的很想冒冷汗，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小小声的挣扎一下。这千年参王、天山雪莲、肉灵芝、金蛇、玉蝉之类的虽然难得，总归是世上有的。可是血玉龙脑、解语花、冰蚕蛊、火焰菌……大多是江湖传说野史杂录，只有两年时间，单是用来打听到哪里去找都不够用。

　　陈煦微微摇头打断他未完的讨价还价，低垂眼帘挡住双眸内五彩琉光，唇边的笑容又多了三分寒意，“最多两年，我的毒就能全部去清。我要做的事多一刻都不能等。”

　　虞秋早知道会是这样，也只好叹了口气，在师弟们疑惑的眼神中接下了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同时摆出一贯的憨厚笑容转移话题：“大师兄，四师弟近年来的努力可是很见成效啊。以他现在的功夫独步江湖早不是问题了。你不让他帮你，会不会……”

　　陈煦转头回看身后熟睡的许邯，目光在触及他手上依然明显的齿痕伤疤时一暗。缓缓的伸手握住他的手。汲取着从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同时反复磨擦那些细碎的疤痕，咬牙记下心中所有纷至沓来的疼痛与悔恨。答道：“你不觉的他从没学会过什么叫‘转圜’么？让他独步江湖走直线是可以，若是让他象你们似的查访隐情，他做不来的。你们出去我都不放心，何况是他，连图图都能用同一种方法连着把他卖掉两次。还是让他留在家里扫地做饭吧。”

　　语毕开始依次拔除金针。其他三人看见这个“密话结束”的信号，自觉的道声晚安，各自回房。

　　果然前脚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就听花厅内传来许邯的大吼：“什么？！！刚才我打输了？？！！不可能！！！！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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