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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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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了指头上的钗,说道:“这个!”“挺漂亮的钗,怎么了?”他笑着问道。
我抬起脸疑惑地望着他:“这不是你叫下人送来的吗?”他惊讶地看着我:“我叫下人送来的?没有呀!”
我捂着嘴,往后倒退了两步,立刻把钗拔了下来,放在手中不敢置信地说:“前两天,一个小太监到我这儿来,说是你府上的,是你让他送来给我的!”
八阿哥没有说话了,他沉下了脸,盯着我手里的钗。我突然想到刚才八福晋的表情,轻轻叫了一声:“刚才……八福晋问我这钗是哪里来的……我还说是家里人送的……”我收了声,低头望着手中的钗,难道这是八福晋送来的?那她为什么又要说是八阿哥送的?她知道我和八阿哥之间的事了?这么做,是为了试探我?我恍然大悟,天啊,我真是个蠢货!八阿哥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派一个小太监来送东西给我!
八阿哥皱着眉,把手伸了过来道:“把它给我吧。”我怯怯地把钗放到了他的手上,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安,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他与八福晋之间不合,我一定会非常难受的。顿了一会,我急忙说道:“你别……”
他收起了钗,舒展开眉头笑着对我说:“熙臻,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看着他的眼睛,还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扶住我的肩膀,有些严肃地说:“熙臻,这个宫廷很复杂,复杂到超出你的想象。许多人、许多事,也许都不是你所见到、或你所想的这个样子。我不想你卷进那些纷争,要学会保护自己,相信我,等着我,我会保护你的,我一定能让你平安地在我身边。好吗?”
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地方,戏班子在忙碌地穿梭,各式各样金丝银线的软缎戏袍,赤橙红绿青蓝紫,应着景缤纷地绽放,闪耀地抖着光。八阿哥的眼睛也在闪烁着,倒印着这些多姿的光芒,那光芒的中间站着我,像是被包围着的一样。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吧,相信他,等着他。我点点头,扬着嘴角微笑了起来,他松开了手,也笑了。
看了看前面,他对我说:“我先过去给额娘请安,过些日子去看你,好不好?”
我点点头,他笑着向前走去,我突然转身叫住他,他回头温和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真的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那个结局,想叫他不要去争那个皇位,张了张嘴,最终却也只化成了几个字:
“万事都要小心!”我颤颤地说着,心里一阵翻涌地难受。他愣了愣,旋即又微微笑开,点点头,我也冲他笑了笑,接着目送着他走进那一片灯火闪耀之中。
整个晚宴,我都老老实实地站在康熙身后,为他添酒、擦嘴、换盘子……自始至终低着头。连闭着眼睛都感觉到有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生生地射在我身上,不用说,这目光一定是来自女眷席上的八福晋。
我想我是能理解她的,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女人捍卫自己的婚姻,想留住自己的丈夫,从来就没有什么对与错。我突然觉得有些悲哀,无论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我都逃脱不了做第三者的命运——虽然,在这里并没有这个词的存在,我却依然觉得不安。
我甚至有些可怜八福晋,那个高傲的女人,她拥有所有女人羡慕的身份,亲王的孙女、格格的女儿、皇子的福晋,却独独得不到丈夫的爱,始终不能生下一儿半女,何其悲也!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处所,抱着小白让它趴在我的腿上吃青菜叶子,小白是我给十四送的小兔子起的名字,本来是想起兔斯基的。基于这个名字太过奇怪,何况现在清朝和俄罗斯的来往还算密切,要是被问起怎么会起个像俄罗斯那里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从何答起了,所以还是叫了它做小白。
自从知道我养了小白以后,御膳房那里总是经常给我送些青菜、胡萝卜、黄瓜之类的过来,我就会抱着小白笑,一人得道,连兔子也升天。
小白安静地趴在我腿上,嘴蟋蟋嗦嗦快速地动着啃着青菜叶子,耳朵一动一动的,模样特别可爱。又是一年除夕,最后都只是我一人孤独地守岁,今年好歹还有小白陪着我。现在八阿哥在做什么呢?该回到府里了吧,他会和八福晋说什么呢?歪着头,脑子转了一圈,居然又转到了四阿哥身上去,他现在会在干吗?和他的福晋守岁?这关我什么事?昏头昏头!我站了起来,把小白放回笼子里,一头倒在床上睡了。
后来我才知道,八福晋是从九阿哥那里知道我的。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强,自己的丈夫心里有了别人,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总能够感觉到的。八福晋是个好强的女人,从小被宠溺着长大,忍不得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八阿哥一直都没有侧福晋。要不是那两个侍妾是从小就跟着八阿哥的,她也是决不容许她们进门的。九阿哥是八阿哥关系最铁的兄弟,平时总是形影不离,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八福晋的表哥,碍不住八福晋的软硬兼施,终于套出了一点话,虽也没明着说出我的名字,但猜也是能猜到了。
我在围场上舍身救了八阿哥他们,这事儿在紫禁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平时,八阿哥也并没有再娶意思,就随着她的性子来了,但若是我的话,要是八阿哥请康熙赐了婚,那她也没辙,谁敢抗康熙的旨?所以才对我特别的嫉恨,演了这么一出。九阿哥来找我告诉我这些时,一脸的无奈,我却被他逗的笑了起来。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一脸不屑地给我摆架子,现在还真是有意思。
他摇摇头说道:“我这个表妹啊,就是任性,哪有一个妇道人家这样胡来的。你日后嫁过去,还得多担待点!”我不禁低头苦笑,有这个日后么?想归想,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完值,走出来没多远,就看见八阿哥在树下站着笑看着我,我边笑边跑了过去,他抓起我的手把我拉到了大树的后面,看着我头上依然空荡荡的发髻,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一跟簪子,镶着宝蓝色的石头,花样别致,和耳朵上一直挂着的耳环倒是非常相配。
他把簪子插在我的头上,赞许地看了一眼,说道:“我就知道,配你一定好看。”我伸手摸了摸簪子,笑着问他道:“簪子也送了,耳环也送了,项链也送了,下回送什么?”
他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柔声说:“下回送个镯子给你可好?”我心里猛的一愣,想到了四阿哥送的那个玉镯子,脸色微微变了变,他见我脸色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抬起头问他:“你……恩,八福晋那……”他笑着把我的碎发撩到了耳后,然后说道:“没事的,你放心。”
我点点头,是了,这些事,我本就不该多问,相信他不就好了?过了一会,他轻轻地说道:“熙臻,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相信我。”我又点了点头,探头把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确定四周无人,飞快地伸手拥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就跑开,想到他在身后定是会浅浅地温和地笑着,心中一阵甜蜜,也红着脸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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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月,天气虽还是冷的,却也透着些早春的明媚。日子一天天回复了正常,康熙时而待在宫里,时而在畅春园小住,倒也未再动过出去的念头。也好,去年几乎跑了一年,是该好生歇歇。平日里也没什么事,低下的人对我挺恭敬,什么事儿都不要我多做,除了伺候康熙,基本上我也就是只抱着小白了。
十三和十四都来找我玩过几回,给我带些新奇有趣的东西玩,十阿哥更是又另找人给我做了个漂亮的笼子让我养小白,在我的精心布置下,小白的家赫然就是个兔子中的皇宫。经常能见到八阿哥,趁人少的时候会说几句话,最近朝中无大事,他心情也很好,人清爽了许多,比前些日子胖了些,脸色也显得红润。
四阿哥从西巡回来之后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我有时挺纳闷,为什么宫里的他和在外面的他完全是两个人呢?不过他不来惹我,我怎么可能主动招惹他!除了请安,我也尽量避免和他接触的机会。
三阿哥见到我时倒还总是笑咪咪地看我,我也只好笑咪咪地回望他。另外还有大阿哥,上次赐婚的那事一闹腾,他见我几次总想找机会与我说话,却总被我巧妙的避过去了。你还有几年就要被永远圈禁了,我还是少跟你沾亲带故为妙吧!
这么幽闲的日子一直过着到了六月,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生母德妃过四十大寿。康熙嘱意要好好操办,这自然是没我什么事,但康熙要出席寿宴,我自然是要跟着的。毕竟是大生日,德妃又是宫里地位很高的妃子,来了许多人贺寿,有的就算人没来,也都送了寿礼。宴席上,我见着了十四新娶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还是个小姑娘,一脸的清秀,看她在十四身边小鸟依人,十四又对她呵护有加的模样,不禁咧嘴笑了起来。
想到去年围猎时十四还对这门婚事一脸郁闷,如今已然是一对恩爱小夫妻了。十四见我冲他们笑,大概也明白了,有点尴尬地顿了顿,狠狠瞪了我一下,我却笑的更厉害了,转过脸捂着嘴忍不住满眼的笑意。
不小心却对上了四阿哥的目光,他正玩味地盯着我笑的一脸开怀的模样。怔了怔,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女人,有他的嫡福晋那拉氏,侧福晋李氏,还有两个我没有见过的女人,估计是他的侍妾一类。今天是德妃的生日,他的所有女人都得进宫来拜见。
突然想到我与他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想到南巡路上他说要去跟康熙要了我,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得别过了脸不去看他。
德妃心情很好,伴着康熙和她的儿子们喝了点酒,席过一半,康熙突然说道:“朕上回听人提到,凌柱的女儿今年也有十三岁了,知书达礼,甚为可人,他也有意送进宫来,朕看,就送到胤禛府上去如何?”
我心里咯噔一愣,四品典仪凌柱的女儿钮祜禄氏!乾隆的亲娘啊!我急忙抬眼看向四阿哥,没想到他也正看着我,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时他的嫡福晋那拉氏笑了起来说道:“臣妾前先日子就请示过四爷了,今儿趁着额娘生辰正准备与额娘商议物色,皇阿玛这一赐婚,真是大好不过了。臣妾回去这就准备迎新福晋进门。”
我幽幽看了一眼那拉氏,自己的丈夫又要娶别的女人了,她还能这样开心,这表面功夫做的可真是滴水不漏,怪不得能管住整个四贝勒府上的女人,将来还母仪天下成为了皇后,确实是位贤内助啊!
四阿哥还在看着我,那眼神让人完全猜不透,听到那拉氏这么说,他才上前行礼谢恩。康熙想了想又道:“就先封庶福晋吧,号格格,胤禛你看呢?”“全凭皇阿玛做主。”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一句全凭皇阿玛做主,完全没有自己的自由,连婚姻都是任凭康熙摆布的棋子,可悲,可叹啊!
他回到了座位上,又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我眼花,他的眼神里竟然隐隐夹杂着一些疼痛和一些不甘。我有些莫名其妙的低下了头不再看他,转念却突然想到,他该不是误会了我听到康熙指了别的女人给他,所以心里难受了吧!
想到这儿我立刻抬头看他,却发现他早已不再看我,移开了眼神定定地望着别处。他的女人们也神态各不一样,那拉氏很贤惠地笑着在与德妃说着些什么,那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一点点伪装的痕迹。可那个几个女人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堆着笑,可一看就知道是勉强做出来的。又要来个女人抢老公了,不恨才怪!我心里暗暗好笑,摇摇头,对上十四的眼神,两人互相做了个鬼脸,笑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