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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1997.1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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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是怎么来到流星街的么?我被一个叫做西索的人杀掉了。先奸后杀。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我,而是他想要通过这种行为来试探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朋友,是我第一个男人,很神奇吧?西索花钱叫伊尔迷在一边看着,看着他怎么折磨我,怎么□□我。伊尔迷还真就那么在一边看着,因为他已经不记得我是谁。是不是很荒谬?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谬!我遇到的事情就没有不荒谬的!西索杀了我最亲爱的哥哥,我当着他的面,亲手掩埋了哥哥,然后还得跟着他走,如果我不跟着他,我的姨妈就会有危险。如果我要自爱,我应该怎么办?带着姨妈一起死在他手里,在地下和哥哥团聚么?真可惜,地狱都不肯向我敞开大门!”
飞坦别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我。
“为什么我会迷恋那个药?用了那种药,我会梦到哥哥!哥哥死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哪怕是他怨恨的样子都没有梦到过!我有多思念他你们不会了解,我有多爱他你们也不会了解,所以你们永远也没办法明白我为什么会不计代价只为得到那么一个梦!”讲到这儿我已经泣不成声,“你们那么强大,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我的一切明明都是你们这种人强行从我这里拿走的,连那种药也是你们强行给我注射的,哪怕是我产生的药物依赖,也是你们试验的目的不是么?现在你们还要回过头来指责我?”
库洛洛捂着嘴不说话。
“如果真的不想给我那种药也无所谓,想要把我一直囚禁在这里也无所谓,你们三个或者随便带着谁来要我提供什么服务都无所谓,我的身心,从里到外,已经被你们把玩过了不是么?”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双腿还在打颤,摇摇晃晃的往楼上走,“不过对我说自爱?你们根本没资格!”
没人阻拦我,也没人说话。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第一件事是跑到浴室呕吐起来。
被男人接触就会恶心的毛病又回来了,可惜唯一不让我觉得恶心的那个男人,已经死掉了。
昏天黑地的呕吐完,我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颤抖着抹去不停冒出的血,我对着浴室的镜子放声的哭。
看,这就是男人,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在他们眼里你的身份是不固定的;刚刚还在床上和你挥汗如雨,穿上衣服,他就说你不自爱。如果我自爱,如果我自爱,早就在第一次的时候被伊尔迷掐死了吧?我就是不自爱,又怎么样?用得着你们来管么?
打开水龙头,我坐在浴缸里,任凭冷水冲刷自己。真正的不自爱,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让爱你的人心痛;真正的不自爱,是明明和对方都是人类,却因为自己的强大或者对方的弱小,而产生轻蔑的情绪——连同类都轻视,又如何会看重自己?
洗完冷水澡,出门就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杯清水和一块面包。
不知道谁送来的,不过无所谓,他们都是一路货色!
接下来的日子我没能再下楼。
因为第二天我就开始发烧。昏昏沉沉的一直反复的做梦。无限的噩梦。
不止一次梦到自己被伊尔迷西索库洛洛侠客飞坦等等一大帮人放在桌子上分食,每个人都是刀法利落,一边吃还会一边笑着品评肉质是否鲜美。我无力挣扎也无法出声,在恐惧中忍耐到最后一个人吃完,接着听到一句话:“啊,下一顿就得等到她复活了,真的要好久呢!”
惊醒之后就是另一个噩梦,我梦到一个人站在那片不会被压坏的花田里,被另一个人一刀一刀的砍杀,明明离得那么远,远到我连那两个人的模样都看不清,却被溅了一身的鲜血。明明清楚的直到那个被杀的不是哥哥,明明闭上了眼睛,依然看得到,摸得准。同样是没办法说话没办法动,落在心头的却是另一种恐惧。
有时候会梦见在甜品店做服务生时候的情景,小小的伊尔迷来到我的柜台前,说他要蜂蜜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我收了钱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杯子和配料。正在着急,回头就看到长大的伊尔迷漆黑的眼睛,他说,我等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把冰淇淋给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就一把掏出我的心脏,对我说,那就用你的心来赔偿我吧!
还曾经梦见飞坦拿着一把小刀,愉快的对我笑着说,刑讯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把你的肉剃干净而你还活着,就算成功了!他说完这个,我再低头,自己身上只剩雪白的骨架,隔着肋骨可以看到腔子里的内脏还在蠕动。我用只剩骨头的手指着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有侠客的那个梦更像一场春梦,他热情的搂着我,就像最完美的情人,在我的身体里尽情驰骋,却一言不发。我捱不过他的折磨请求他放过我,他也不理。等到他释放自己之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我无尽的鄙视:你竟然这么不自爱!
梦里有一次和库洛洛玩抽鬼牌,谁抽到鬼牌就要去亲吻西索。库洛洛抽到了,他却赖账不肯。西索等得不耐烦,拿出另一张鬼牌问我们谁抽到了。我说是库洛洛,库洛洛说是我。西索像一条蛇一样盯着我们看了许久,忽然拿出一张牌把库洛洛的头砍下来,然后拎着他的头发对我说:既然你们都不愿意亲我,那你们亲给我看好了!然后他逼着我亲吻库洛洛染血的头。为什么,即使是死了,库洛洛都不肯闭上眼睛呢?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除了害怕,就是想哭。
为什么在梦里,你们也不肯放过我?我似乎一直在哭,一直在恐惧。等到最后,全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而我自己,就生活在黑暗之中。这里没有墙壁,对着一个方向走多久,也不会有界限;这里也没有光线,只能自己茫然的摸索;这里还没有别人,没有声息也没有痕迹。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无垠的黑暗中,永恒的生活下去。这到底是梦,还是对我未来的预言?
梦与梦之间,似乎醒来了,也似乎就根本没醒。除了梦中的情境,完全不记得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