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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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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冬季,你说。来年圣诞会带我去台北……
***
这个城市到处都添上了节日的气息。
Merry Christmas。街头发着传单的“米妮”对着每个人说。
这是在路北区,司机说只要再走两里就会到路南区了,那里是塌陷区,有南湖,也能够找到冯小刚电影中出现的纪念碑。
看到那个白色石头上雕刻破碎的钟表时,明枫很想流泪。
下车。寒风猎猎中,她双手插兜,立起了黑色大衣的领子。地上有明显被清理过的积雪堆还没有完全化掉,路边有很多竹竿一样空心的小枝子交叉成一个小小的栅栏。
但,那不是竹子。晨这样说。他说的时候,眉眼狡黠的像只狐狸。仿佛在嘲笑明枫见识浅薄:“那是一种植物,它也会开花的,在春天的时候,会开出像君子兰一样的花朵。”
于是,明枫就掏出手机,蹲下来,认真的给那“竹子”拍照。
纪念碑和去年一样,还是立在寒风中,碑下面都有新鲜的菊花。黄色的菊花在雪地里格外的显眼。
金色的名字。如同住宅区一般被划出了很多的隔区。每座纪念碑中间都有很大的间隙。晨曾指着这些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代表了——在厚重而悲伤的历史中,我们也不要完全的绝望!在悲伤和泪水中,永远有这样的间隙存在,透过这些间隙,就可以看到我们的未来。”
明枫转身,准备离开。迎面而来的众多年轻人,打打闹闹,明枫突然笑了,手从衣兜里掏出来,开始用力的奔跑。
‘……明枫,你要记住!在悲伤和泪水中,永远有这样的间隙存在,透过它们,就可以看见希望和未来!’
***
两年前
明枫拿着手里的诊断书:乳腺癌晚期。
与死无异的结果。最后最多只能活两个月。
而她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还幸运的进入了一家不错的集团公司做商务助理。前程,仿佛才开始。
在老家的家人正在准备庆祝她的好运。而这一张体检报告却将她打入了一片黑暗。
明枫哭的很伤心。
“给你!”一个男人走过来,递上一张手帕。
这年头用手帕的人越来越少了,不过,即使被看到估计也不会有人能够笑出来,因为,这张手帕的价值甚至能超过一套中等的西服。
男人静静的看她哭完,用手帕胡乱的擦脸。当然,他也看到了她身边的诊断书。
“这样的病。是很不幸,但是你应该坚强起来,去配合医生的治疗。”男人这样说。
“谢谢,”明枫仰起脸,笑了,“其实,我只是突然觉得,原来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居然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幸好现在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会辞掉工作把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都做一次!”
男人有些讶然的看着她。良久,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路丙辰!”
“呵呵,卫明枫!”明枫伸出了手,把帕子也换给了他,“这可是你自己借给我的,我没有说要,所以现在成这个样子了,你不许让我赔!”
“当然!”路丙辰看着面前这个并不算漂亮的女孩子散发的不同于常人的异样神采,不由得愣了一愣。
***
路丙晨坐在咖啡店里面,身旁是他的母亲,对面是一位贵妇人和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是的,他在相亲。虽然他才25岁,虽然他的条件足以让一群女人自愿倒贴,但是,他的确是在进行相亲。而且,还是被对方极为不屑的打量着。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三个人。很想把自己一巴掌拍晕了事。
突然,他看到窗外有一个人走过。
是她!他心一动,记忆的非常清楚,那个特别的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在他生命中出现的女人。那个自信到炫目的女人。
他手一颤抖,嘴唇咬的很紧。
“怎么了?”路母悄悄的问。
“难受!”他说。
“我们回家!”
“管家在外面,我会自己回去。”他这样回答。
路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再看看对面坐的两个母女,只好点头。
“不好意思,尘儿今天下午有一个重要的客户要亲自招待……”路母陪着笑说。
“切!”大小姐很不屑一顾,“堂堂寰宇集团的总裁还需要亲自招待客户……”
“雨儿!”她母亲很快的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
因为她深知,需要路丙晨亲自招待的客户一定非常重要,甚至可能预示,接下来寰宇的股票要猛涨了。
“男人就要这样!”瞪了一眼女儿,她继续说,“那么晨儿就先离开吧。我和路夫人再聊一会儿。”
路母喜从中来:叫晨儿,岂不是代表这桩亲事快成了?
路丙晨很快的告退,朝着明枫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请等一下!”他这样气喘吁吁的叫住了明枫。
“请问有什么事吗?”明枫疑惑不解的问。
“我……”总不能说看着你走过就追出来了吧?路丙晨很为难,“我是那天……”
“呀!你不是答应不让我赔手帕了吗?”明枫一下子想了起来。
路丙晨哭笑不得:“不是,我只是想问,你最近怎么样?”
明枫比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胖了很多。脸丰盈了起来。更加有血色了。
“我啊!挺好的!哈哈哈,我刚刚回北京!去了西安看兵马俑!”明枫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兵马俑好壮观!而且啊……”
“??????”
手机响了。
“喂?哦,好的!”明枫很快的放下电话,脸上有些不安。
“怎么了?”路丙晨很好奇。
“医院让我赶快去一次!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明枫脸色彻底暗淡了,“你说这老天爷不会觉得给我时间太多了吧?所以突然反悔了,不给我两个月了。”
“我陪你去看看。”路丙晨马上决定。
***
“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护士不停的道歉。
原来,明枫的诊断书拿错了。
路丙晨担心的看着明枫,他在一起来医院的路上得知明枫不仅辞去了工作还把自己的积蓄都取了出来。
“谢谢。”良久,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明枫说。
然后她示意路丙晨和她一起离开。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路丙晨问。
“我……我太开心了!”明枫突然笑开,“我在去西安看完兵马俑之后在博客上写了一篇文字,被网友推荐发表了!得到了稿费!后来杂志社说,如果我能提供类似的文字,她们会给我更多的稿费!”
“所以呢?”
“所以!我要继续周游世界!”明枫宛然找到了光辉理想的少年。
路丙晨黯然了。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简单而满足的生活呢?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难过,都能够快乐的面对。为什么呢?
“你怎么了?”明枫看着他问。
“没事,”路丙晨说,“不过,你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
“所以说,”明枫大大的咬了一口小羊排,“你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你妈妈把你当成种马不停的找人配种?”
种马?!配种?!
路丙晨有些郁闷。
不过,这也是事实。
“那么你有什么想要做的吗?”明枫问。
“周游世界!”路丙晨想起明枫刚刚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得说。
“那么你就去做吧!不然,死了就什么也做不了。”明枫这样说。
“可是公司……”
明枫翻了一个白眼:“拜托,如果你死了你还能管你公司?”
“那也是死了之后!”
“那你就当你提前死了!”
沉默,沉默。
终于,路丙晨开口:“是啊,那就当我死了吧!”
***
明枫看着身后甩不掉的牛皮糖,第一次感觉头疼。
“拜托,你不要跟着我!”已经四个月了,居然就这样一直跟着,并且跟到了苏格兰。
“我没有跟着,只是路线凑巧。”路丙晨这样回答。
拜托!再巧也不可能巧到飞机的座位也在一起,住的酒店房间就在隔壁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枫发怒了。
“我只是,想看看这世界。”路丙晨说,“就算我有一天死了,但是也可以透过你的眼睛看世界。”
“啊!”明枫跳了起来,“好恐怖!”
一想到会有死人透过自己看世界,就觉得像被鬼附身了。
路丙晨走开,笑着进房间去处理文件。
“晨儿。”路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路丙晨说,“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请您允许我可以看到更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