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打误撞》萧萧落秋

42、心结

　　“好久不见。”

　　沉重的话语，肖想象过用轻松淡然的语调说出来，但没用。他活了快两百岁，却连遮掩自己情绪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一人一兔，蓝天碧草微风。

　　萧平冲着萧然伸出手，萧然难得没有发挥那不可一世的脾气，像个真兔子一样乖巧地跳到萧平怀里一窝。萧平担忧地看了眼肖，张张嘴想提醒他如果打起来注意别毁坏建筑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下楼找老弟去了。

　　让他俩单独待一会儿吧。

　　缺失的部分就在眼前，从没有任何一刻清楚自己失去的是什么。那是超过百年的羁绊，从危机遍布的白手起家阶段，到荣华富贵顶端的帝王，这之间的羁绊有多深，现在的心就有多痛。

　　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觉得今天的太阳可能有点过分亮了，晃得什么都看不清。得说点什么，内心在剧烈的波动，之前仿若死亡的感情骤然间复活，在心底翻腾，气势汹涌地冲上喉头，却死死卡住，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你还是老样子。”严非平静地说道。

　　肖只觉得连这份平静都透着对他的万千讽刺。“老样子？”出口的声音干涩沙哑，但肖完全不在意。“你还记得我的样子？”

　　哈……严非长出了口气，要从何说起呢。这可是一段令人头疼又难以解释的孽缘。没办法解释呢，他也从来不喜欢废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吗？”严非一阵见血，直接点出了肖无论如何都无法出口的问题。

　　鼻间溢出的冷哼回答了严非的问题。

　　“因为你的眼睛，已经枯竭了。”专属兔子的红眼睛直直看进那双历经沧桑变得浑浊的眼睛。“没有激情，没有色彩，没有生活的希望。”冷硬的声调一如既往。“我找不到继续和你待下去的理由。”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感情潮水般褪去，肖觉得手脚发冷。

　　“你真正面对过严平吗？”严非替肖做了回答：“没有吧，否则你一定会注意到，严平和当年的你几乎一模一样。”

　　肖呆站在原地，骤然握紧双拳。严平……那个男人，他当然……当然……

　　辩驳的话甚至没能在胸口盘旋上两圈就无奈压下，肖知道他曾经你的搭档一直看得比他清楚得多。没错，严平，那个毁了他一切的人，他却从未直视过这个敌人。只是当做命运给他的惩罚，甚至连挣扎都懒得，如蒙大赦般将所有责任丢了个干净。

　　是他先放弃了他的国家，他的国民，他的……肖非。

　　苦涩的笑蔓延至唇角，拥有年轻外表的青年背着阳光，看不清表情。“我知道了。”声音不再沙哑，却也没有什么希望。“我只是想知道这个而已，谢谢。”机械般的呢喃几乎融化在空气中。

　　“不客气。”一贯清冷的声线，不含任何感情。

　　哪里是不含感情，明明是最热血的人，用置身事外的态度做着伪装，内里时刻燃烧着一团生命的火焰，无时无刻追求着极限，渴求着进步。这才是严非，也是曾经的肖。

　　可惜，他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消磨了多余的激情，剥夺了生活下去的勇气。他的伙伴一早看透，在等待中渐渐心凉，坚定走在他们最初发誓的前行的道路上。

　　“走遍大陆，体验所有的新奇，看遍世间万物，一直走下去。”

　　先背叛的，从来不是严非。

　　“对不起。”

　　“对不起。”

　　重合的声音。

　　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缺失的部分，补上了。

　　“小鬼，你就这么留他俩仇人在楼上，不怕出事？”还没走上几步，萧然又开始数落起来。

　　“你好歹是我弟的契约兽，这会儿打架呢也去帮帮他怎么样？”萧平忍不住吐槽。她当然舍不得错过八卦，这会儿正通过盖亚全程围观呢，看起来没什么事，反而是一挑三的老弟比较令人担忧。

　　恩，不用担忧了，她家老弟的干架水平有点超出想象。这到底是不是件该高兴的事呢……

　　两人一路拌嘴慢悠悠晃回去的时候，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冯子龙用他出色的（洗脑）思路说服了严平共同解决菲特教团的事，三个契约兽被萧安打包扔给了出门的严平，另一边重新加冕为王的肖也从天台上走了下来。

　　“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萧平暗自评价。

　　“那也没我帅。”

　　萧平翻了个白眼，这个萧然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自恋的机会——等等，我？不是爷？萧平转头看过去，又反复问了问盖亚，这才确定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萧安。

　　“老弟！你怎么被那只兔子传染了！”萧平怒，就知道会精神攻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鬼，你给爷说清楚，什么叫兔子？！”萧然也怒了，爷这么帅气的幻梦兽，怎么能和兔子相提并论！“卧槽小丫头你给我把匕首收回去，爷只是口头理论，不打架。”瞅着罗然的匕首秒怂的兔子。

　　……妈的，人比人，气死人。目睹了自家怂兔子的萧安沉重地叹了口气。

　　今天的拯救世界小队也是和谐又团结呢。

　　菲特教团交给严平和严非完全可以搞定，有主角光环和他们这个多出来的外挂在，菲特教团就算是大boss也没什么抵抗力。这些事萧平从来不费心，有冯子龙在呢，她不去想这些费脑子的事，只用关心八卦就行。

　　“所以你就这么放他走了？”给肖看茶，萧平好奇地问。虽然事情都从盖亚那儿了解了详细，但冯子龙不让她窥探人的心理活动，滥用什么总归是禁止行为，耐不住寂寞的萧平只好来问当事人了。

　　肖现在看起来好很多，整个人精气神都在慢慢恢复，虽然依旧很安静，但之前都是颓废的男人，现在可以称得上安静的美男子了——还别说，这小子长得真心嫩，一点都看不出来活了上百年。

　　“恩，我想开了，我们都想开了。”在说话的时候也记得奉上笑容，能打8分的颜值配上温柔的笑容，差点让萧平心漏跳了一拍。

　　连拍胸口暗自安抚自己的萧平接着问：“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别忘了现实世界里还有个惹人厌的组织在呢。

　　“放心，我惹出的事，自然会收拾。”肖变得好说话很多，行为举止变得十分有礼貌，一举一动透着王者风范，连道谢都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在：“之前麻烦你们了。”

　　“不不不，没什么，你只要别在心血来潮到处打人挑事就行。”萧平粗神经地说着，一边努力催眠自己忽略对面小伙儿越来越强的荷尔蒙。

　　晚上一起开作战会议，冯子龙照理汇报了能让在座人睡上一半的任务进度，萧平举手发言：“其他事都搞定了，你那边收工，我们就能回去。”

　　冯子龙煞有介事地点头。萧平一瞅，得，这架势，又在想怎么搜刮的事了。

　　萧安对搜刮一事十分热衷，男孩子大概都对这种事没有抵抗力。萧平也跟上萧安到处走了不少地方，算是好好过了把异世旅游的瘾。一路走来居然把萧然的级别也升了上去，只是变成独角兽直至能化成人形的萧然还是喜欢兔子样窝在萧安肩头，美其名曰保护契约主。萧平给他扔了个萧式白眼，不就是懒嘛。

　　也曾和努力完成主任务的严平“偶遇”，严平看起来性子爽朗，实则小心又多疑，萧平虽然想和严平走上一段，但也耐不住对方三句话里两句半的试探和罗然秒秒钟抄匕首的架势，早早地分道扬镳了。

　　“你弟弟和那种人居然相处了那么久？”一分开萧平就冲萧然吐槽起来。

　　“哈。”话唠的萧然少见地没有多说话。

　　萧安叹了口气：“他们两个的性子，某种程度上很搭。”一个生性多疑，一个沉着冷静，又都有着一颗热血的内心，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相性绝佳。

　　萧平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个正在城堡内维持帝国秩序的青年，年轻时的肖，又有着怎样的活力呢。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想必一人一兽都对这点无比清楚，才能做到只见一次面就彻底放手吧。无论如何，肖看起来也有活力多了。

　　清剿对其他的世界感兴趣的菲特教团和搜刮有用的物品几乎是同时完成，冯子龙计算得向来精准。等萧平一行风尘仆仆回到皇城，刚好也迎来了严平送来“万事搞定”的消息。

　　离开的事提上日程，萧平找到肖。“想留下吗？”

　　青年微微困惑：“为什么要留下？”

　　因为你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因为你曾在这片土地出生入死，因为你曾在这里征服了帝国，因为这里有你一度放不下的伙伴，因为……

　　“那就一起走吧。”萧平笑着邀请。

　　“以后还请多指教。”清澈的眼睛闪着希望的光芒，肖礼貌地含笑说道。

　　这大概是任务完成得最漂亮的一次了。钻入时空隧道的那刻，萧平暗暗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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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我拖了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