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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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想得太天真了！
白天，学校门口的出租车的确很多，但是现在，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二十分钟了，居然一辆车都没有找到！好不容易前方慢慢开过来一辆闪着小红灯的车，徐行离着好远就开始拼命挥手。车子停在跟前，是一辆拉私活的黑车，前后车牌都用光盘挡住了，但是徐行完全顾不得，报了地址，拉开车门就坐上了副驾驶位。
司机瞄一眼徐行，张口要价两百元，先付一半的钱！
徐行不想讨价还价，虽然明知道这段路也就五、六十，但他根本就不在乎那点儿钱，他只想早点看到何昉！于是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随手从里面的一叠钞票中抽出一张递过去。
司机顺手锁了车门，一打方向盘，稳稳地开上了大路，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徐行闲聊，打听打听大学生活，得知徐行是大一新生后笑了起来：“一个人来外地上学还适应么？”
徐行心里长了草，对司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只是支支吾吾的应对着。他大半的精神都用来想自己到了何昉家要怎么说呢？自己今天折腾的这一趟到底还是太冒失了，就像那位学长说的，“何昉还能丢了不成？”。可是，就像中了魔一样，不看到他，徐行觉得整个周末自己都要过不下去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一个人，凭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抓住，掌心里只剩下虚无缥缈的一缕气息，让人极端空虚又无奈！徐行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一无所有，连何昉身上的温度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徐行想得太认真了，完全没发现车子越开越快，周围的景色越来越偏僻。当汽车停在一片庄稼地边上的时候，徐行傻了！
“嘿，小子！”司机扭过头来，一双小眼睛露出阴狠的目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把匕首。
“啊！”徐行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心砰砰砰地跳着，敲击着太阳穴都在疼。
“钱和手机放下！”司机说，“我也不想弄出人命案来！”
徐行看看车窗外面，这里是郊区，四下里漆黑一片，在极远的地方有隐隐的亮光，大概要在几公里以外。
“我……”徐行慢慢掏出装得鼓鼓囊囊的钱包和手机，瞄一眼司机的体格，想自己跟他搏斗能有多大胜算，但是瞄到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时放弃了。他嗫嚅着说：“我，能打个电话么？”
“滚！”司机爆喝一声，啪地打开了车门锁，徐行就像被按了开关一样，迅速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车子绝尘而去很久，徐行还在两腿发软冒冷汗。他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情，他终于明白了当初何昉为什么会跟他说“财不露白”，他实打实地后悔为什么在钱包里放了一整个月的生活费！但是目前的情况容不得他想那么多，他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里荒郊野岭，自己连个方向都摸不清，只得朝着那几公里外隐隐约约的亮灯处走去。
何昉绕着学校走了快一圈了，把那几十家网吧全都走遍了也没看到徐行的身影，他终于忍不住了，看看表，已经快一点半了，这半夜三更的徐行能跑去哪里呢？深夜，路灯冷冷地洒下昏暗的光线，街边的各色情侣酒店倒是灯火辉煌，霓虹闪烁。招摇又暧昧的招牌和广告一幅幅跃进何昉的眼帘，他发觉自己竟然控制不住思维，总是不自觉地想，徐行，会不会在哪一间酒店里呢？
何昉咬着牙拨了徐行的电话——关机！
再拨，还是关机！
何昉看着自己的手机，大脑里一片空白。
凌晨两点，何昉从最后一家网吧里走出来，颓然地坐在马路牙子上，他自嘲地想，这回自己真的累成半残了，可惜，大脑还是格外的清醒。
徐行，你在哪儿呢？
深夜，寂静的大街上只有零星的车辆飞速掠过，何昉孤独地坐在路灯下，几乎化成这个城市角落的一个背景，直到尖锐的手机铃声把他惊得弹跳起来。
号码是陌生的，但是何昉直觉地认为这一定是徐行打来的，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去按接听键，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喂？”何昉心跳声盖过了自己的说话声，他觉得头皮都炸出一层冷汗。
“何昉？”听筒里传来徐行委屈的声音，“何昉！”
“徐行，你，在哪里？”
“何昉……”徐行突然哽咽了一下，鼻音立刻浓重了起来。
徐行的声音让何昉当即就慌了，他蹭地站起身来，拔脚就跑，一边跑一边对着手机吼：“徐行！徐行！你在哪里，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跑出去十几米，才停下脚步，在街头茫然四顾，四面八方都是路，但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喂？”一个低沉的男中音接过电话，对何昉说，“你是这个……徐行的同学吧，他在临元区这边，五环和104国道交叉口这里有个铁路路口，有值班室，你同学就在这里呢，你过来接他一下吧！”
何昉站在路口拦车，一边心急火燎地让徐行接电话：“徐行！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你还好么？”
“何昉……我……我被打劫了。”
“什么！”何昉一下子大叫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有没有去医院？你现在安全么？”
“我，没受伤，就是被抢了手机和钱包。”徐行喘口气，声音总算是平稳下来，“你别着急，我没事，真的没事！我现在在铁道路口值班室，大叔人很好，他还给我煮面呢……”
“闭嘴！”何昉突然暴怒起来，就像心头被洒满了汽油，不知道徐行哪句话擦着了一个火星，瞬间烈焰张天！
“何……”徐行被吼晕了，不知道何昉为什么突然会生气，他吓得呼吸都停住了。
“徐行！”何昉站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街头，四面八方的路灯像聚光灯一样射在他的心头，照得内心一片雪亮，在一片明亮而温暖的灯光中，深深刻着一个名字。他定定神，深深地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勉强放柔声音说，“徐行，没事的，你乖乖呆在那里，我马上就到。”
“何昉”徐行小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没有！”何昉闭上眼睛，用力感知听筒里徐行的呼吸，“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我要是早点接你的电话……好了，徐行，乖乖在那里等着，不许去任何地方，我马上就到。”
“那个，何昉！”徐行急急忙忙地打断何昉的话，“我，我……”可一张口又愣住了，他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忍了半天，说了一句，“我等你！”
何昉几乎是以拦路抢劫的方式截了一辆车，二话不说地丢过去几百元钱，上了车之后一言不发地蜷在后座，满心都是自责：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何昉烦躁地扭过头去，看着路灯飞掠着幻化成一片斑斓，耳边一遍一遍回荡着徐行的话“我等你”，何昉莫名地觉得那声音里有着义无反顾的决绝和坚定不移的执着，那声音凭空给了他无边的勇气，去面对自己本来无论如何也无法面对的人。
何昉有种预感，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生活会天翻地覆！
车子呼啸着冲到值班室的时候，何昉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面对徐行，他甚至想好了如何以一个关爱学弟的学长的身份严肃而温和地批评徐行这种半夜三更不睡觉满大街溜达最终给自己招来麻烦让别人担惊受怕的荒唐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推开了那扇破旧不堪的木头门，然后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
一个刚刚被打劫过的人应该有什么反应？惊恐、不安、多疑，乃至痛哭流涕都是有可能的，何昉在冲进值班室的时候甚至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小孩。可等他推开房门看到徐行时，竟然静默了下来。
徐行睡着了，趴在值班室的破木桌上，沾满了灰尘的胳膊垫在脸颊下面，上面有大面积的擦伤，他睡得很熟，单薄的脊背随着呼吸起伏，在灯光下，深色的T恤衫上有一层斑驳的白色汗渍。
他就这么睡着了，睡得踏实而……幸福，何昉确定无疑地看到徐行嘴角挂着的淡淡的微笑，好像在梦中看到了什么让人快乐的事。
值班的大叔从一大摞报纸中抬起头，瓮声瓮气地问：“你是这小子的同学？”
“是！”何昉定定神，迈进了屋子，对大叔露出感激的笑，“真是谢谢您！”
“那有啥可谢的？”大叔笑呵呵地说，满脸深深的皱纹开出了一朵菊花，“我就给了他一碗面而已！这小子自己走过来的，走了快两个小时了，累惨了！哦，那条路没灯，黑灯瞎火的，他净摔跟头了。”
何昉轻轻地走过去，把手慢慢地放在徐行起伏的背上，徐行温热的体温让何昉纷乱了一夜的心静了下来，他扭头看了看窗外，那辆出租车还在等着，他挣扎了半晌，还是轻轻推了推徐行：“徐行，醒醒，醒醒！”
“嗯？”徐行把头埋得更深，嘟囔一句什么继续睡着。
何昉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听清徐行在说什么，但是他的脑海里却不断地回响着徐行的声音：“何昉！何昉！何昉！”
何昉闭闭眼睛，狠狠心再推一推徐行，徐行把脸在胳膊上使劲蹭蹭，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来，看到何昉眼睛都亮了！
“何昉！”他高兴地窜起来，嚷着，“你总算是来了！”
“你怎么样？”何昉快速地把他打量了一圈，除了胳膊上有点擦伤，倒也没什么问题，一张小脸倒是干净异常，显然是特地洗过了。
“没事！”徐行浑如无事地说，“就是有点儿累！”
何昉一颗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可心一放下，怒火立刻就席卷了上来，他狠狠地一拍徐行的脑袋：“你半夜三更的瞎跑什么！”
“我……”徐行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最后开始转着眼珠子满屋子寻摸——怎么办？我要怎么说？
徐行打小就听妈妈说，好孩子不能说瞎话，说了一个瞎话就得编一百个瞎话去圆谎，最后总会被拆穿的！可他从来也没太把这话放心上，今天他终于信了！
娘哎，我的瞎话还没编好啊！我总不能说，我半夜三更的想去你家找你吧？
何昉看徐行卡住了，不由得有些诧异，正要追问点什么，外面出租车司机开始按喇叭了。何昉自然而然地揽过徐行，让徐行把大半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然后扭头对值班大叔千恩万谢地表达了感激之情，按着徐行的脑袋给人鞠了个躬后把徐行拽上了车。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我等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