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倾城》水榛兮

16、第十五章 文君夜逃

　　是夜，婵娟高悬，月华如水，今夜云淡风清，寂寥蝉鸣。
　　我正望着窗外出神。
　　“飞絮妹妹，今晚卓王孙的家宴就拜托你屈就一趟了。”花恋蝶手捧一套男装到我面前，真佩服她是怎么打听到人家家宴的消息的，难道古代也有狗仔队？
　　我诧异：“既然姐姐这么想见卓文政，为什么不亲自去呢？”
　　“我何尝不想？只是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入得了卓家的门？”花恋蝶黯淡目光。
　　也是哦，但是――
　　“可是，要是被我大哥逮住，我不就玩完了吗？！”汝嫣家和卓家是此时国内的两大首富，又是世交，现在还想来个亲上加亲，这个家宴渡宇没理由不参加的。
　　“放心。见了卓王孙，你把这个给他看，他和你哥自然不会再勉强你！”花恋蝶放到我手心里的是一根碧绿通透的箫，接触到的皮肤感觉到冰凉透骨，突然馋到骨髓里，想吃冰激凌了！555•••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吃缤纷乐！
　　痛哭流涕地跑到了卓老头儿家，卓家不像我想象的奢侈堂皇，稍显陈旧，倒是满宽敞，前厅后院够一个稍具规模的公司开年会party了，好奇地还往后院深处摸索而去，如入无人之境。
　　前头波光摇动，似是别有洞天，正要欢呼前行，斜面跳出来一个提灯笼的丫头，一声厉喝：“什么人？竟然跑到后院来了？！”
　　我惊跳后退一步，我理亏。
　　“巧云。”后面传来一声温婉的呼唤。
　　就这样，一位划时代的史记留名的传奇巾帼浓墨重彩登场了！
　　走近了，灯笼火光中的她离我零距离，令我心内如小鹿那个乱撞啊！
　　无可挑剔的蜜桃脸，黛眉如画悄悄隐入鬓角，秋水似星莹莹波光荡漾，鼻梁小巧挺直，丹唇不点而润，下巴乖巧更显楚楚动人。
　　正忘情，“飞絮妹妹！”倒是眼前的美人先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一阵喜出望外，正考虑要不要脱下外衫，让古典美女给俺签名。
　　“你不认识我了吗？”美人闪现一抹失望之色，“我是文君姐姐啊，你三年前还来过我家的呀！”
　　“哦，哦，哦，”我一叠连声的‘哦’，装出恍然记起的样子，“姐姐好漂亮！”喃喃自语，口水流了一地。
　　文君脸上一热，不知道是不是被灯笼照的：“几天前就听说妹妹要来，没想到今晚才见着。”
　　于是，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叙旧，两个女人久别重逢的叙旧，那个阵仗是三百六十五天都聊不完的。
　　原来，果然是文君新寡，重回富庶的卓家生活，幸亏生在首富家，女人啃老也是天经地义的，原因无它，命好！
　　“小姐，前厅开席了！”巧云探子回报。
　　“嗯，我和飞絮妹妹暂坐门廊的珠帘后。”巧云欣然开路。
　　纱幔后才是一层珠帘，这样前厅大堂的人最多只能隐约看见有人影，却不能分辨谁是谁。
　　朦胧才是美嘛！就是这个道理。
　　堂上一片哗然，听有人说：“听闻司马相如先生文采飞扬，一篇《子虚赋》名扬四海，一篇《上林赋》荡气回肠，不仅如此，司马先生的琴艺更是一绝，不知今日先生能否不吝赐教让众位大饱耳福呢？”
　　一堂朗笑。
　　“司马相如？”我狐疑掀帘偷望。
　　还没看清，卓文君就扯下了帘子，低声说：“小心人看见。”
　　“全天下就只有一个司马相如，老爷听王县令极力推荐他，早有请他过府一见的念头了！”巧云丫头也是个中央情报局精英的料。
　　这时只听司马相如在堂上朗声说：“赐教不敢，弹奏一曲，以为娱乐，望能引来真鸾凰！”虽然文绉绉的，我还能听懂。难道他早已看上了文君姐姐？
　　琴音传来，歌声入耳，内容是：“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
　　妈妈咪呀――这个家伙还真够开放真够大胆真够直接真够赤裸裸的呢！我这个现代人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我看向文君，原来她早已心有灵犀，面若桃花，娇羞而去。
　　没办法了，这是历史！
　　我不甘地撩开半幅门帘，放眼一望，果真是司马相如！不仅如此，还接触到旁边两道诧异斥责的目光，那是渡宇的！
　　我吓得赶紧放下门帘，落荒而逃。
　　卓文君的闺房里，巧云递给她一张旧罗帕，上面分明有字，卓文君淡扫一眼已了然于胸，红晕浮漾上来，喜在心头。
　　罗帕上的内容我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司马相如要姐姐今晚跟他走？”
　　卓文君抬头，甜蜜之余，一脸惊诧：“妹妹怎么知道？”
　　在众人眼中，曾经的‘我’的确没这么冰雪聪明，可是现在的我应该算是博古通今了。
　　不知是醋意还是善意，我皱眉：“姐姐认为那个司马相如真心喜欢姐姐么？”心里总是回想起在都昌城时司马相如说的那句“如果能遇上一个才貌双全而且家资丰厚富可敌国的佳人岂非人间美事”。
　　“妹妹什么意思？”卓文君用看小孩一样的眼神看我，语气满是不以为意。
　　“如果他单纯喜欢姐姐这个人，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怕他更惦记姐姐家的资产吧！”我冷笑。
　　这个司马相如，如意算盘打得倒响，满脑子想的都是嫁入豪门！
　　卓文君对着我无奈摇头：“真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心眼了？”
　　再俯身摸摸我的头，突然语重心长：“妹妹啊，你还小，你还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等到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懂得今天的姐姐了！”
　　这番话怎么那么熟悉？简直让我想喷血，我要没经历过这些现在还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纪里怎样逍遥快活呢！
　　“老爹同意吗？”我问。
　　没等卓文君开口，巧云抢先说：“老爷听到司马公子作的那首曲后，心里很不高兴呢，我看见他在酒席还未完的时候就已经把公子打发走了。”
　　那是自然，在自家大堂里一个穷酸小子当着那么多社会名流竟公然挑逗自家熟女岂不是颜面扫地？没找块豆腐撞死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高兴得起来吗？
　　“啊？”卓文君顿然揪心。
　　“司马公子说半夜五更在后角门等小姐。”这个巧云还以为自己是红娘啊？热络得跟忙活自己的人生大事似的。
　　卓文君又重燃希望：“那赶快收拾东西！”
　　“姐姐可要想好啊！”我以微薄绵力尽心竭力地拯救一个即将被拐骗的天真新寡少女。
　　“我的心已经为我想好了！”
　　“司马相如可能会很风流！”
　　“男人都有风流的风险，而他是风险最小的！”
　　“司马相如可能会喜新厌旧！”
　　“姐姐文采不输男儿，容貌自有魅力，将他牢牢迷住！”这大胆的女人！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司马相如可能把姐姐当作踏脚石垂涎卓家财产，以助他结交权贵飞黄腾达！”
　　“妻子为丈夫提供这样的便利有何非议？”说到这里卓文君又脸色绯红，“好了，妹妹不要再磨嘴皮了，对姐姐好就祝福我们吧！”
　　唉，还有啥好说滴？拯救行动宣告失败！
　　卓文君主仆两人收拾来收拾去，总不过是几件衣裳，明显没有出门私奔的经验嘛！
　　夜阑人静，凌晨时分，后角门有人接应。
　　一辆驴车停在街角转弯处，车上跳下一只人影，清秀挺拔，俊逸朗朗，不是司马相如还能是谁？
　　“小姐屈尊纡贵青睐小生，司马三生之幸！”
　　卓文君又是红脸，连夜色也掩盖不住。
　　“是呀，你受得起吗？！”我低声咕哝。
　　“啊，丫头！”司马这才注意到卓文君身边有个我。
　　“三郎，你认识她？”
　　我嗤一声，连‘三郎’都出来了？！
　　“不认识。”司马相如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原本还以为他要惊呼：小淘气你可出现了！你知道当日你让我找得好苦啊！一直以来我都那么寝食难安！见到你平安我就安心了！
　　正要揭发薄情的他，卓文君小姐又开口了：“她是汝嫣家的二少主飞絮，汝嫣是我家的世交。对于她，三郎可以放心。”
　　怎么像地下党接头传递情报似的？我彻底无语。
　　“哦，”司马相如好像恍然顿悟，有种‘有眼不识泰山’的感觉，总算认识我了。
　　“公子小姐快走吧，不然老爷知道就来不及了！”巧云催促。
　　两人醒悟过来，朝街角的驴车走去。
　　我追上去，解下腰间一对玲珑麒麟玉佩，递给卓文君：“姐姐，送给你！”
　　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同时一怔，疑惑。
　　“算是小妹给二位的结婚贺礼！”我是给足了司马相如的面子，没有道破他穷途四壁的尴尬。
　　“这是汝嫣家的家传珍品，太贵重了！”卓文君一脸歉然。
　　“什么珍品？是汝嫣主公哄小孩玩的小玩意！”我说得轻描淡写。
　　两人又是一番感谢的客套话，驾车远去。
　　我转身即想，司马相如那小子怎么会给我那段我想象中的慷慨陈辞呢？他不会傻到鱼儿刚刚上钩就立刻亲手把它放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