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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冬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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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到他被匕首所伤,亲眼看着他在我的眼前倒下,那时的我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即使心底已经是一片歇斯底里。案发隔天我不相信警察说的话,因为他们竟然对我说现场找不到任何尸体。我完全不能相信,所以我自己又去了一趟,但是你知道我看见什么吗?”说着,郈玥便背对着美风蓝缩起双腿,将身体蜷成一团,继续道:“什么也没有,包括那个女人,地上的痕迹被处理得很完美,没有血迹,没有脚印,甚至伪造出了像是长年累月积攒出来的无比自然的灰尘。”
窗边的美风蓝走到了床边坐下,他将手伸向郈玥的弓着的后背,但却没有真正的触上。
郈玥轻换了口气,隔了一会又说道:“他们说是我的幻觉,包括当时去了现场的黑崎兰丸,他竟然也告诉我,他当时去救我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卡缪。在那天之后卡缪就失踪了,我问遍了每一个人,但是每一个人都说是我疯了,是我想得太多,甚至是社长也告诉我说是我幻觉太过强烈。可是我问到社长卡缪去哪了,他却也只能给我沉默的回答。”
美风蓝在拘束的举着手掌好半天之后,在注意到郈玥越来越低落的情绪下,美风蓝便不再犹豫,自郈玥的身后环上了她的双肩,从背后将她的身体拉向自己。
他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环过她脖颈的手搭上她的另一肩头时,他便开始用一定的频率轻轻拍打出安抚的节奏。
在无法克制的情绪下,郈玥簌簌地落起了泪,她的脑海里又无法克制的回想起当时的场面。
卡缪去救她的时候,因为大门被北原理惠紧锁,所以他只得用最粗暴的方式撞门而入。
北原理惠在发现大门处的异态时立刻警觉的躲到了一旁的铁桶后方,于此同时,用尽力气撞开大门的卡缪也正好闯进门来。
卡缪看到满身血躺在地上的郈玥时便顾不得其它,第一反应就是快给郈玥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绳索。
因为精神过度紧绷,他没有注意到身体后方握着刀渐渐接近的北原理惠,而此时被布条紧掩住嘴的郈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布条掩着的嘴里,吐出口的话模糊得让人辨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
郈玥其实是歇斯底里的,她用尽力气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让卡缪不要管她,让他快转身看去。
但那时候卡缪只知道快些给郈玥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他完全没有去看郈玥放大的瞳孔里那面目狰狞的女人的脸。
北原理惠想着既然事迹暴露,那么她杀一个人是罪,杀两个人也是罪,倒不如多拉一个人下水,反正她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的世界里,充斥这她女儿的回忆。
是关于她女儿缠着她一起逛街时撒娇的记忆,是关于她女儿千里迢迢追到另一大洋来为她庆祝生日的记忆,是关于她女儿一有烦心事就打电话找她谈心的记忆,是关于她女儿在自杀前一晚呜咽着什么都不说的记忆。
她想,如果不是她的疏漠,她的女儿也许就不会想到去自杀了吧。如果她有认真聆听她女儿语气里的惊慌,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她都没有去帮到女儿些什么,那么不如就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为她女儿的亡灵送上一份宽慰。
一个故事里的配角,总是这样无声的在一个故事里退场。
尽管他们是可恶的,但是又何尝不是可悲的。
没有人看到恶人心里的挣扎,从最初的那份执念变成占有欲最后演变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她的女儿就是这样的典例。
卡缪在意识到自己被刀所刺伤的时候,被剧痛吞噬的意识让身体一下子就脱离了自身大脑的控制,因而造成身体脱力的倾向身侧的地面。
其实他的身体很虚弱,这是这段日子劳累积累下来的后果。
他的脑海里空空的,眼看着那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的北原理惠举着低落银色水滴的匕首向郈玥挥去的时候,他很快就汇聚起全身力量挡在了郈玥身前。
北原理惠神经质地笑着,她看见自己手里的刀又一次被闯入门来救郈玥的卡缪挡住时,她的瞳孔就开始不正常的收缩。
浮离在意识最上层的压抑一下子沉到了心底,郈玥闭起了眼无力地摇晃头,眼角的泪水和头顶滑落的血液混在一起。
她听到了卡缪的闷哼声,而她则已经害怕得不敢再睁开眼。
后来她因为流血过多而意识衰弱,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脖子被人用力地掐着,依稀里还能听到绑架自己的女人的哭嚎声。
那晚在黑崎兰丸带走郈玥之后发生了什么都还是个谜,尽管断去了一切关于卡缪的讯息。但是郈玥还是坚信卡缪死了,因为她而死了。
美风蓝在抱着呜咽的郈玥时,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对他来说只是沉睡上一段时间的时间,对郈玥来说却是发生了巨大变化的时间。
原来短短一个月就可以发生那么多的事,如果他当时没有晕过去的话,也许在郈玥身上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他所意外的事。
如果他脑海里的那丝陌生的意识在那一个月里没有固执地催眠他不要醒过来的话,也许现在的郈玥就不会是这副憔悴的样子。
海上的风浪声很大,透过窗棱传进来的哗哗声响是被海浪用力拍打的石岩的哀呼。
有几滴细雨丝挥进了屋里,让狭小的空间变得潮湿无比。
郈玥和美风蓝都没有去管那吹进屋里的风有多冷,他们只是一前一后的保持着那姿势两相无言。
楼道口充斥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寂静无声里放大着难以言喻的空洞。
冬日的寒气从地面透过身上的层层外衣抵达皮肤的外层,这让还蜷缩在郈玥家门口的黑崎兰丸冷得禁不住打了个颤,鼻头变得通红。
他迷糊的靠着墙,下意识就用力掩紧身上的大衣,脑海里回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胃里是酒精麻痹后的翻腾感,难受的同时却他却又觉得那还不够难受。
夜市里一如往常的人潮如浪,昏黄色的路灯照亮最角落的未知小巷。
天上绵延着细雨,带着针扎似的冷意落在笑着的人们脸上,当然,这冷意在热闹的气氛下却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停留在街道上的月宫林檎手里撑了把不久前匆匆买下的伞,那是把同他发色几乎相同的粉色雨伞。
握在伞柄上的手被冬日的冷冻得僵硬,几乎快没有知觉。不过他没有去在意这一点,他只是对着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呵了口气,在发现身边经过的人对他不时的回头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便加快了脚步找到自己停车的地方,随后便开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