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原子核》纪辞微

79、第79Q：记忆深处

　　原看着窗外掠过的陌生街景突然有些害怕，怕什么她说不上来，随后，轻柔却冷清的男声响起来：“我们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在法国这么久，能吃得惯和式的饭食吗？”
　　她收回视线看着后视镜里面映出的那双异色的眸子，想了想：“和式的吧。”
　　对方点了点头，吩咐司机往某个地方开，她没听清楚。
　　他带她去的是一家看起来不算高档的餐厅，果然是纯和风的。一直陪着她坐的女仆站在车边冲她笑：“小姐和少爷去吃饭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红色头发的青年已经下车了，她回了女仆一笑，伸手要打开车门，它却自己打开了，红发的青年冲自己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放进他温热的手心。
　　身穿和服的服务生领他们进去到了一个雅间，很朴素，但墙上的字画却透出了高雅，角落摆放了绿色的植物以及小小的鱼缸，几只金鱼在吐泡泡。她挺喜欢这个房间。不是很习惯正座，服务生体贴地为她拿来了小椅子。青年把菜单交到她手里：“看到喜欢的就点吧。”然后低头自顾自地喝茶。她摸着纸质的封皮，脱口而出：“请问，有汤豆腐怀石吗？”等说完她自己都愣了愣。
　　“当然是有的，请问是要这个吗？”
　　原想了想：“就要那个吧……不要裙带菜。”
　　“好的。少爷需要什么？”服务生应下了便又问他。
　　她翻着颇有古风的菜单，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老样子。”
　　“好的，请稍等。”
　　纸门咔嗒一声关上之后屋子里就彻底安静下来，面对陌生人她向来有些局促，虽然对面的青年看起来非常温和，她却隐约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势，这样的沉默让她有些不自在，只能一口接一口地喝茶，不过这个茶不是她喜欢的。
　　赤司按了服务铃，服务生一会儿就来了，他说：“泡一壶茉莉花茶。”
　　原听了一愣，正好是她喜欢的味道，于是她忍不住抬眼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然后发现对方也在看她。他微笑：“不会不喜欢了吧？”
　　“不……那是我最喜欢的茶。”
　　“那就好。”
　　她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像认识她一样地问出那样的问题，好像他以前知道她的口味而现在不确定了似的，可是她不认识他。而且，她下意识地点了根本没见过的汤豆腐怀石，更加确切的是她不知道怀石料理到底长什么样，还不要裙带菜。她平常也吃这个的，为什么点了汤豆腐却要加上“不要裙带菜”这句话？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的青年，他却安然地坐在那里细细地品茶。是她多心了么？
　　赤司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不觉地就笑起来，虽然她不记得他了，但是她的小习惯小动作一点都没有变。还好她的口味没有发生变化，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同她说话了。他的原，终于变得和他像陌生人一样。
　　“打扰了。”服务生拉开了门，然后有两个人端进了热气腾腾的料理，分别摆在了两人的面前。她看着面前还在沸腾的汤中翻滚的嫩白豆腐，拿着勺子不知从何下口。她不喜欢太烫的食物，没想到她点的料理却恰恰同她的习惯相反。舀了一勺吹凉了放进嘴里，她发觉这个味道并没有多特别，只是较平常的汤菜鲜了些。如果这个是自己曾经钟爱到脱口而出的东西，也不至于现在没有一点感觉吧？她看着面前这一大锅，心底一片迷茫。
　　“不喜欢吗？”赤司看到她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自己也停下了筷子。她摇头，他却再次唤来了服务生。他知道了，她以前总是陪他吃汤豆腐并不是因为她也喜欢，而是在迁就他，为他点上汤豆腐怀石并且不要裙带菜不过是她养成的习惯。“来一份什锦素烧，茶碗蒸，还有烤小香鱼，小份的味噌汤，甜点要蜂蜜蛋糕，奶茶不要加冰。”在他的印象里，这些都是原比较喜欢吃的。
　　原看着服务生迅速撤下了面前没怎么动的料理又换上了新的食物，惊愕之余还有不安：“对不起，让您破费了。”
　　赤司笑：“你喜欢就好。”
　　原咬着筷子，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堵得慌。但是那顿饭却是她吃得最好的一次，因为她的味蕾告诉她，这些是她很喜欢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她就那么清楚她的口味，他最后把纸巾递给她，她竟然有点想哭。难道她以前见过这个人？或者说他们本来很熟悉？不过她没有问出口，她怕她说出来就会破坏这样平淡而温馨的气氛，她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虽然，她有点怕他，不过还好他足够温柔。她不由得捂住心口，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态。
　　宁岚带着原去了她以前的房间，赤司一个人坐在紫阳花丛围绕的亭子里吹风。秋天了，院子里的植物都开始慢慢凋零了，杯子里原本热气腾腾的茶也很快就没了热气，他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爷，天凉了，还是进屋去吧。”宁岚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她站在亭子外，看着赤司孤单的背影，觉得鼻子有点酸。
　　赤司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地开口：“她睡了？”
　　“嗯，刚刚睡下。”
　　“看来她不择床了。”赤司又端起杯子，才发现里面的茶已经凉透了。
　　“这是小姐曾经的家，是她熟悉的地方。”宁岚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少爷，小姐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赤司看着泛着碧色的茶汤，声音没什么变化：“她生病了，以前的一切都忘了。”
　　“可是……可是她走进房间的时候的样子明明……”
　　“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她的习惯我们都了如指掌，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赤司竟然浅笑了起来，“帮我泡点茶来吧，它凉了。”
　　宁岚低着头没有动：“少爷真的就要这样看着小姐嫁给祸害我们家的诸星礼嘉吗？”
　　“错了就要承担后果，只不过在你们看来，这样的后果严重了些。”
　　一阵沉默之后，宁岚动了：“我明白了，一会儿就把茶送过来。不过少爷晚上少喝些茶，否则会睡不着的。”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风再次吹过的时候，亭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把手往袖子里笼了笼，把头靠在了柱子上。没有茶他也睡不着啊，喝茶不过是为他找个借口而已，但是赤司觉得这个时候喝酒比较应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多好。
　　喝完了一壶玉露，赤司看月上中天，终于上了楼。赤司宅黑黝黝的，像只怪兽，走廊里只有发出微光的地灯供人勉强看清路。地毯把走路的声音全部吸去了，赤司不担心会把人吵醒。原的房间同他的房间隔了一间书房，赤司走到熟悉的房门口，还是停住了脚步，轻轻地抬手握住门把手，打开了门。
　　五年前他们分开，那时他打开门看到里面没人，然而东西都好好地放着，连手机都在，他只以为她出门去了，不过却没想到她已经去了法国。五年后的现在她回来了，可是她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他在想，这是不是对他的惩罚，对他选择了赤司家而放弃了她的惩罚。
　　淡蓝色的房间中央是她的床，纱帐没有放下来，他能看到床上鼓鼓的一团。她一如既往地习惯性把身体缩成一团，怀里还抱着一只硕大的水母玩偶。他绕到她的面前，她的脸几乎陷进了枕头里，呼吸规律而平稳，睡得异常安稳。他伸出手去，有些犹豫地抚上她的脸。
　　原。他在心底叫她的名字，那是他给她的名字，可是现在她再也无法因为这声呼唤而回头，她只知道她是嵯峨音，而不知道她是原向晚。他和她曾经的一切已经从她的脑海里剔除了，而他也在努力地把这些从他的脑子里移除。
　　他拨开她的头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左眼。她和他最后的联系也许就是这只眼睛，她把她的眼睛给了他，他想到这里，不由得翘起嘴角，这是没有人能够夺走的，神也不可能。他希望她能够幸福，可是这幸福不是他给的，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我会把你夺回来。
　　没有人能逼我。
　　我会毁了诸星家，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
　　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我会让这件事成为诸星家永远的噩梦。
　　我不会原谅他们的。永远都不会。
　　他俯下身，像五年前那样蜻蜓点水地吻了她，为她掖好被子准备离开，然后他听到了她睡梦中的呓语，虽然很小声，但是他仍旧捕捉到了。
　　她说，征十郎。
　　满满是悲哀和愤怒的心中种下了名为苦涩的种子。他低头看她，缓缓蹲在了床边。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不是因为本能，而是因为，你记得我，你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