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奴》萌妖夭

25、Vampire Chapter 16

　　慢慢才知道很多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很多事情只能拥有一次。生命中，总有些人，安然而来，静静守候，不离不弃。也有些人，浓烈如酒，疯狂似醉，却是醒来无觅处，来去都如风，梦过无痕。
　　——题记
　　慢慢告别城市。
　　眼眶中积满柔软的光，双手扶持着自己。他的双手冰凉，周身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身后城市一点点与森林后的古堡脱节，每脚踩下去，他都清晰地捕捉到了草丛中窸窣动物跑蹿的声响。
　　繁茂同屏障般的树林愈见开阔，树冠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倒退在鹿晗璨黑的瞳仁深处。前方，幽幽的有光从那座中世纪建筑的小窗里飘出来。
　　空气中，有风波动的痕迹。
　　枝桠同丝绸般发出唰唰的响声，昼伏夜出的乌雀伴随着巨大的波动一同振翅飞起，瞬间晴朗的只剩一轮满月的苍穹就被这群怪嘶嚎着的乌雀遮蔽开。
　　鹿晗满耳都是掺杂着风声的涌动。
　　他刻意让自己静下来。没去回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慌张。这种强迫自己镇静的信念，只源身边缺了些曾经……
　　曾经：
　　那双温热握紧自己的双手，低声安慰自己那人。
　　已然，不在。

　　人，总不能流血就喊痛，怕黑就开灯，想念就联系，疲惫就放空，被孤立就讨好，脆弱就想家。
　　身后的风劲小了，那群乌雀始终没靠近。似乎，是被中强大而无形的‘场’拦在外围，听似‘啪啦’的声音并非是羽翼的振动，而是两股力量相互接触的抗衡。
　　它们重新落回在枝杈间，一只只隐匿在暗夜中的黑色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来往者的心跳。
　　鹿晗望着这栋海市蜃楼般的存在，此时就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底。每扇窗子中摇曳出的光都是粘稠、混沌的，鹿晗眨了下眼睛，那粘稠的光芒就流进他的眼眶，滑心心窝。

　　“西娅，哥来晚了。”
　　人，终究是要长大，最漆黑的那段路终要自己走完。鹿晗不知道冲着什么方向轻喃着，紧接着走了进去。
　　夜，吞噬掉他的背影。

　　********
　　进入到古堡，鹿晗全身的深褐色刻文就全部显现出来了。制服下，每个细胞都在膨胀着。他似乎能感觉到这种即将要超脱他控制的强大猎人潜能，皮肤像燃着了了般地发热。
　　扯了扯领口。
　　随行的TAO向旁边靠了靠，眼睛中有种畏惧在颤抖。他认识这刻文，在他还没完成转化的时候，他清晰的记得有个人身上有着相同的褐色刻文，雪亮的匕首捅进了吸血鬼的心脏，准确无误。
　　越向古堡的深处走去，鹿晗越是能清晰地听到血族心脏缓慢的跳动。甚至连他们脉搏中流淌的血液都是那么逼真。
　　鹿晗冲着TAO看了眼。
　　瞳孔却像是能轻易穿破对方衣襟，鹿晗看到了皮肉包裹下的血族的心脏。它正在充满活力地跳动着，每次挤压都有新鲜的血液灌入。
　　可惜，在他眼中。那血液的颜色是黑色的，贪婪的。鹿晗扳住左手，克制着自己想要用木桩刺破他心脏的冲动。
　　两股力量流窜在他血脉中，不停涌动。翻涌起的对血族的仇恨，让他不由地止住了脚步。
　　单手撑着石砖，折叠向下的石梯顿时停下了所有声音。身体中火撩拨着他的不安，他怕在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杀了TAO也说不定。

　　“唉~你还好吧？”TAO躲得有些远，挑高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台阶上有些空灵。
　　“走开……”
　　褐色刻文在他脖颈上泛出淡淡金黄色，每次变换鹿晗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加重的力道，像是树的年轮一点点地深刻在他的皮肤上。
　　“额，什么？！”TAO慌了，不敢靠近。但他更怕的是Kris的命令，他不愿意去违背始祖任何指示“Kris吩咐过……”
　　“我让你滚啊——！”鹿晗猛地回过头来，他钳住了TAO的脖颈。TAO本以为自己能够挣脱，可惜他还是太天真了。他被鹿晗钳的紧紧的，在鹿晗混沌的瞳孔中，他知道了，鹿晗失控了，彻底的“你想让我杀了你吗？！”

　　“鹿晗，别这样！”
　　跑过来，分开两人的是Lay。
　　Lay捧着鹿晗的脸，用力地拍了下。直到他看到鹿晗瞳孔中央从一团漆黑变得正常，才松开了他。鹿晗有些失神，他抱歉地望向TAO的方向，却发现TAO只是躲在一个高大男人身旁。
　　那人是Kris。
　　“抱歉，刚才我……”鹿晗看了眼自己赤裸着的左臂，上面蔓延到手背的刻文已经重新变回了褐色，金色在一轮轮褪下。

　　Kris理解地点了下头。
　　“祭祀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他问TAO。
　　“都是白贤和灿烈准备的，应该没问题。”TAO小声地答道，他似乎还没挣脱出方才的恐惧感，双臂交叉在身前，手握紧在一起。
　　Kris沉吟片刻，他看向鹿晗又问了句：“世勋那边，安顿好了吗？”
　　世勋的名字就像跟刺，只要被提及就会轻易地刺伤鹿晗。鹿晗掠过Lay，将目光锁在Kris和TAO两人中间，眼球转动着。
　　“他在血祭仪式完成之前，不出意外的话不会醒来。”
　　“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TAO应声离开，不料又被叫住了脚。他回过头看着自己曾经最崇拜，迷恋的始祖。
　　空气在这密不透风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凄凉。似乎，这里更适合用来离别与缅怀。两人面对面站立，Kris颌首，冲着他微笑了下。
　　TAO听到他说：
　　“谢谢你，从头至尾。”

　　有时，保存一份美好的幻想比面对一个既定的现实，更值得怀念。
　　……

　　封闭的石室。
　　整间屋子一扇窗子都没有，四周都是用石块垒成的，凹凸不平。石壁上被一座座镂空烛台点缀着，白色烛台燃着风吹不动的烛火，这些很显然都是被咒语所制造的‘场’而保护的。
　　石室中央摆着两口棺材。
　　猩红色长烛有序地在地上罗列，火光缭绕组成了复杂的图腾在地面。它们纷纷围绕在石棺周围，中间隔开小块的空地。
　　那里摆着一只釜，里面盛了些透明液体。澄澈水面上倒映着屋顶的苍白，似乎世间一切嘈杂烦扰都能静止在其中，洗濯一切的污浊。

　　“这里。”
　　Kris站在其中一个棺椁前，手指轻拍了下。他示意鹿晗过来，冲着他微点了下头。
　　鹿晗并没做好准确去见多年未见的妹妹，当他看到西娅的时候还是震撼到了。起初，他还在欺骗自己。训练自己每天少想她一些，告诉自己，相见不如怀念。
　　殊不知，怀念总是多于相见。
　　……
　　西娅早已不是鹿晗记忆深处的样子。那个停留在哥哥心中的小西娅，活蹦乱跳。她永远学不会安静，学不会独立。
　　可是，如今躺在棺椁中的西娅……
　　她美丽，成熟。
　　如果刻意不去看那根深深插入她胸口的木桩，人们一定都会误以为她只是在沉沉地熟睡着。她饱满的脸颊依旧白皙，睫毛长的似乎随时要扬起来，甚至连她的嘴唇还保持着生前的红润。
　　海藻般的长发柔软地被她枕在脑后。
　　“西娅……”鹿晗伸手握住了她罩在衣袖中的手臂，忽地被什么搁到了。轻轻挽起衣袖，西娅手臂一点点地露出来，手腕上露出了一直银镯“原来你还戴着。”
　　鹿晗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微笑，他怕一个闪失就会有眼泪汹涌出来。可是，他不能哭。他不想在见到西娅最后一面的时候，变成个不坚强的哥哥。
　　俯下身，一枚吻轻轻地落在西娅额头。
　　这是他欠她的，迟到十五年的亲吻。鹿晗现在还给西娅，连带着还有他那颗温存柔软的心。
　　——对不起，西娅。哥哥依旧不能陪在你身边，来生不要再做我妹妹了，即使这样……西娅，我希望你记得，哥哥爱你
　　妹妹儿时的容颜在脑海里起伏，在他心里层叠地堆积起来。那曾经他错过的陪伴，是否会在西娅心中积压成怨念？
　　他，不知道。

　　啪嗒。
　　还是有眼泪落下来了。
　　从鹿晗迷糊的视线中落下，遗憾而幸福的泪痕流淌在脸上。而棺椁中，西娅仍旧恬静地没有反应，任凭哥哥的泪水落在她眼睛上，嘴唇上，滑下发迹。

　　一旁沉吟很久的Lay开口，他别过头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来完成祭祀吗？鹿晗他……必须要死吗？”
　　Kris看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忽地，他接口道：
　　“有啊……”
　　鹿晗擦干了眼角的泪，惊诧地看着Kris。似乎他就是上帝般的存在，他开始变得有些紧张，却依旧紧牵着西娅冰凉的手。
　　“是什么？”Lay怅然一笑，跟着问“真的有吗？”
　　所有人的微笑都凝结在此刻，上帝永远爱开玩笑。在人们最期盼的时候，给人沉重一击，让站在崖边的人失身错落。
　　“有，”Kris慢慢收回微笑，他眼底重复着深不可测的深邃。他慢慢地凝视着Lay，片刻又将视线投向鹿晗的身上，嗓音低沉地说着：
　　“用我来祭祀。”

　　Kris自顾自地笑着。
　　这句话并不好笑，每个人也都清楚他并没开玩笑。Kris攥紧了拳头，说实话。这种永无止境的生命，他早已厌倦了。他身边没有能陪他永恒的人，没有可以信任，可以肆意微笑的人，周而复始地活着每天。
　　也许，自己早就死在无休止的永恒当中了。
　　在他出生的时候，身份就被设定。他没权利拒绝，他只能靠嗜血来告诉自己——我还活着。
　　也许，这样的生命，该到了句点。

　　“你别开玩笑了。”
　　Lay吼他！

　　“张艺兴，”鹿晗下意识地叫出了这个名字，挑起眼睛冲着他心安地眨了下“你先出去，我要和Kris谈谈。”
　　Lay抬手，直指着Kris。眼眶微红，声带似乎都在哽咽着。他紧抿着双唇，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别胡来，一定会有方法去就西娅的。不用牺牲任何人，Kris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活着，你以为你是始祖就很了不起吗，你说我脏，你也不干净！所以，在我们解决好这件事之前，你给我好好地活着……”
　　Kris望着Lay，眼眸中流露着他强忍着的情感。
　　手背在背后，拳头紧握起。他佯装轻松的样子，桀骜地勾起嘴角：
　　“你可以出去了。”
　　身后，门被嘭的撞上。
　　石壁上的蜡烛，依旧纹丝不动的。鹿晗上前了几步，手轻抚在他手臂上。安慰地拍了几下：
　　“这是我欠下西娅的，我来还。”
　　Kris微皱着眉。
　　“看得出来，艺……Lay很在乎你。”鹿晗浅笑着，从兜里掏出了那瓶装着世勋血液的精致小银瓶儿，握在掌心“我很累的，不想再欠任何人。我更不想欠自己的仇人，你——Kris从头至尾都是我的敌人，我不会原谅你，这点你放心。”
　　Kris微笑着，承认。
　　“可你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善良的多，Lay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我和他之间曾经的那些，我都不想追究了，毕竟那个守护我陪我长大的人，是他。名字只是个代号，他就是他，是他就好。”
　　Kris依旧不语。
　　鹿晗长叹了口气，打开瓶盖将粘稠的血液一点点地倒进那只釜里面。血液与那透明液体相融之初，整个场都在开始运作了。
　　石壁上的蜡烛猛烈地摇晃了下，几秒之后平息。似乎烛光比先前的要明亮了些，照的两人脸上平添了异样的光。
　　“你会替我照顾好西娅、世勋和Lay的对吧……”鹿晗注视着釜里面的变化，眼睛不曾错开，他在等待，等待着Kris给的答复。

　　半响。
　　“不会……”
　　Kris上前，不由分说地拽起鹿晗的手臂。鹿晗还来不及挣扎，已然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剧痛，回眸他看到Kris嘴角於满他的血液。Kris瞳孔血红，他舔了舔嘴唇，飞快地放鹿晗受伤滴血的胳膊到釜上面。看着‘啪嗒啪嗒’，鹿晗的血液融进世勋的，这时他才开口道：“这些人，我都交给你来照顾。”
　　此刻，Kris唇角勾起的微笑才让鹿晗明白过来。
　　从头至尾，Kris都要的是牺牲自己，他要鹿晗和世勋都活着。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停留在人们记忆中的机会，他想亲手结束掉无尽的等待，真正地活一次。
　　——活一天，一小时，哪怕一分钟

　　两人彼此对峙着，最终还是终止在突然被撞开的门上。
　　门是被Lay撞开的，准确的说是被丢进来的Lay撞开的。Lay蹭着地倒在Kris身前，还在不住地咳嗽着。Kris不由地终止祭祀，俯下身来照看他。
　　鹿晗趁机，从一旁拿到经过符咒的匕首。闭着眼睛，抱着对世界最后的感恩。冲着心脏挥刀而下——！
　　石壁上，烛台剧烈地摇晃。
　　甚至有几盏从上面滚落下来。烛火熄灭了些许，就在这摇曳着烛光中，他手中的匕首被伸来的一只手握住。
　　鹿晗睁开眼。
　　在他极度悲伤的瞳孔中，他再次看到了世勋。他依旧是上午的样子，只是脸颊苍白了血多，嘴唇也是淡灰色的。

　　‘啪嗒’。
　　血液粘稠地从匕首上滑下，那是世勋的。世勋那双忍痛的瞳孔，望向鹿晗。嘴唇在颤抖，他甚至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世勋——！”愈来愈多的血顺着刀柄滑下，鹿晗想要掰开他的手。不料世勋握得死死的，嘴唇煞白不语“快点放手啊！”
　　两只手牵扯在一起。
　　“我说过——”世勋星星般的眼眸无力地迷茫着，像是重病后难以恢复的病人。他嘴唇干涩，却还是用力地说着“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我答应过你的，我没忘！”
　　血还在滴着。
　　“我没忘……”世勋皱了皱眉，眼泪立刻就迷糊了眼眶。他的哭相很丑，嘴咧的老大“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从来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我不是你！我从不会忘记诺言，犯错的是你……为什么都是你！”
　　血愈滴愈多，落在彼此衣袖上。
　　掌心是钻心的痛，可却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为什么，他会这么自私，会要牺牲自己；为什么，他要背弃诺言，放他在这世界上独活。
　　为什么……彼此的爱总要这么辛苦！
　　“世勋松开手，算我求你。”
　　“你连死都不怕了，我怎么还会怕痛？！”世勋嘶吼着，他没办法原谅鹿晗的一切。这种所谓的爱，让他心好痛“鹿晗，你给我好好活着……”

　　世勋用力扳开了鹿晗的手。
　　匕首带着血腥的味道，被扔到很远的地方。他用着那只鲜血淋淋的手扶住鹿晗的肩，目光中的苦楚让彼此都不忍再对视。
　　“告诉我，鹿晗。”世勋有些气喘，身上的咒语还没有完全解开。他不能完成自我修复，方才握住刀刃的手掌留着深刻的伤口，血依旧在泉涌“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爱你，世勋！”鹿晗心疼地闭着双目，口中喃喃地重复着“我……爱你。”
　　世勋眼眸湿漉漉的，看不是是在笑还是在哭：
　　“有多爱？”
　　“比你少一点……”鹿晗哽咽着，反握住他的手。
　　“那已经足够了。”世勋慢慢地松开了鹿晗的手，向后退了半步。眼泪唰地滑下，流进他的嘴里，变成难以撇清的苦楚“这样我就能放心你离开了。”
　　鹿晗替他抹干净了眼泪，温热。
　　“你去救西娅吧，我会好好的活下去。”
　　鹿晗一把揽过他，将他最后一次紧拥在怀里。他紧紧地环住世勋，让他贴紧自己。最后一次听着他的心跳：“谢谢你，世勋。谢谢你，你答应我……”
　　世勋推开他，落了一枚吻在他唇边。似乎是留恋，带着离别前的味道，带着不舍与伤痕，全都融进这枚吻里，窸窣浓烈。
　　良久，分开。
　　世勋笑着点头：“好，我答应你。”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鹿晗分别开，去到那边捡起匕首。
　　没来得及回头，他就听到了Lay几乎撕裂的声音：“不要啊——世勋！”
　　动作静止在指尖，鹿晗还在半蹲着。他没回头，没去看。只有眼泪肆意地涌出眼眶，指尖颤抖着。他说不出话，听不到，看不见。
　　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消弭涣散……

　　是世勋。
　　他趁着鹿晗转身的时候，伸手穿破皮肉掏出了自己的心脏。在呼吸停止的刹那之前，他不曾悔恨过，因为他确认过了，自己深爱着的人，同样爱着自己。
　　这就，足够了。
　　……

　　********
　　两年后。
　　深冬，一切都被包裹在一片雪白。回到了熟悉的中国，似乎一切都能抽身而退了。午后，安静的街道。路面上都是被印出的脚印。
　　“啊……啊……啊……！”
　　清亮的女生打破了这片沉静，她手里捧着两个烤地瓜逆着冬风，冲着一片居民区跑来。脚下的雪被高高地踏起，海藻般的长发在肩后散开。
　　“哥哥哥，烫——！”
　　门开了。
　　少女，一把将滚烫的烤地瓜放到了逆光中少年手中。她捂着耳朵，双手通红着。逆光中少年浅笑着戳了下少女脑门，责怪到：“都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还是长不大。”
　　“哥，西娅永远是你那个小小小小妹妹啊。”西娅依偎在鹿晗怀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嘴角的笑总是很淡的，似乎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真的开心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凑近了鹿晗盯着他的眼睛看“哥，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很……”
　　鹿晗把地瓜放到一边，拿了张纸替妹妹擦干净了手。听着她说，手里的动作静止住了，突然有种很想哭的冲动。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慢慢地接受世勋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了，可每当他看到西娅。那种复杂的情感，却总是翻涌。
　　“哥，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西娅搂过鹿晗，亲了一下“我总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另一个人的记忆在，可那记忆并不是我自己的！是不是我身体有另一个人的灵魂在？”
　　“别瞎说。”
　　鹿晗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既然西娅忘了曾经的一切，他就不想再让这并不愿想起的记忆重提。这也许是上天对自己、对西娅的眷顾。
　　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
　　——有些人，就是用来缅怀的

　　“哦，那我先上楼了。”西娅悻悻地走开了，走到一半却发现手机落在了地瓜摊那里。重新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又被哥哥叫住了。
　　“又干什么去？”
　　“手机，手机忘掉了。”
　　鹿晗也穿上衣服，牵着她的手替她把手套待好：
　　“乖，哥陪你去。”

　　……
　　地瓜摊。
　　西娅心满意足地拿回了手机，好好地放进口袋里。两人正欲回去的时候，却有个人叫住了鹿晗。
　　鹿晗回头，心头一惊。
　　太久没听到的声音，甚至都让他有些失神。他支开了西娅，让她先自己回家。自己则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声音主人的到来。

　　“鹿晗，”张艺兴走到他身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两年未见，Lay的头发长了许多。人看起来也比原先成熟多了，鹿晗依旧忘不了他那双金黄色的瞳孔，记忆翻涌起来却又是忍不住的心痛。
　　“艺兴，好久不见。”
　　冬日的阳光，淡淡地洒在两人身上。他们漫步在人影散乱的街巷，影子安静地跟在身后。
　　“他还好吗？”
　　张艺兴定住步子，他站在阳光的正中央。看向身边的鹿晗，微皱了下眉。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眉目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你没和他在一起吗？”鹿晗深深地叹着气，白气儿从嘴里吐出来，好久没说他的名字了“Kris，你没和Kris一起来吗？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哦不——他很爱你。”
　　张艺兴停顿了下，抿了下嘴唇：
　　“他……”
　　鹿晗不解地看着他。
　　“Kris他，他死了。”
　　鹿晗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艺兴，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跟着问了句：“怎么会……他是血族始祖不是嘛？！”
　　“是那场祭祀。”张艺兴眼眶湿润着，长叹着气“你说了，他并不爱我。从头至尾他都不爱我，也许，他以为那就是爱。两年前的那场祭祀，其实祭品……”
　　——祭品是他，没错
　　请你承认，牺牲的祭品是Kris。

　　“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世勋的，”张艺兴慢慢地说“我一直在问自己，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原谅不辞而别的他……也在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以该有的心态来把世勋带给你身边。”
　　鹿晗难以置信地捂住嘴，似乎呼吸在片刻之间都变得艰难。原来他还活着，还活着……他还能见到他，呼唤着他的名字，感受他的体温。
　　“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
　　张艺兴捶了下他的肩：“祝你幸福，鹿晗。你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我羡慕你。”
　　鹿晗忘了自己愣了多久，只知道等他缓过神来。张艺兴已经走远了，地上留着深深浅浅的脚印，天空……雪片又在纷飞了。
　　仰起头。
　　天空湛蓝，雪片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在他卷翘的睫毛上。冰凉的，一切都让他感觉的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嗨！”
　　身后有个人拍了他一下，转过头。雪片一下子融化成水珠，从眼角滴落。身后，站着个高挑的少年，他穿着雪地靴踩在雪堆里面，鞋面变得斑驳。
　　少年站在光线中，头顶落满了雪花。
　　一片一片。
　　纯净的仿佛是从仙境中走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鹿晗积攒在胸口的话太多，太过沉重，他只能喜极而泣地看着此刻站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世勋。
　　世勋冲他摆了摆手，从兜里翻出一张褪色的照片。他笑容真挚地指着照片，冲着鹿晗晃了晃，声音明朗：
　　“我见过你的照片，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