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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鮫柄跟巖鳶水泳部的訓練合宿，已經三年級的凜站在泳池邊翻看著訓練表的完成進度，聽到遙的話奇怪地反問了一聲。
站在他對面的七瀨遙很快沉靜地重複了一遍，“凜，合宿結束後我們去約會。”
凜聳起眉毛褶子皺出好幾道，少見的帶著些許迷惑的眼神好像第一次認識遙。然而接下來幾天反常地不僅是遙，巖鳶水泳部的全體成員都對凜一臉笑容，除了真琴——真琴平時也是微笑比較多，其他人是怎麼回事？
“江，遙他們一群傢伙是不是在計劃著什麽？”
晚飯之前特地把江叫了過來，但是擔任著巖鳶水泳部經理的少女也一臉不知所謂的表情，手指點著下巴皺著眉毛的樣子和凜有一點像，“不知道呢。”
還沒等凜徹底搞清楚其中秘密，他就在返校后第一個週末被出現在鮫柄門口的遙拖上了電車，手裡還塞著據說是渚給的門票。
週末人流如織，帶著孩子的家長尤其多，兩個人好不容易進了海洋公園，前面人山人海的海洋館至少還要排半個小時的隊。
凜站在樹蔭里用皮筋把過長的頭髮紮了起來，遙幫他把包拎著，紮著小辮子的凜很快把包又拿了回來，目光看向遙的藍色眼睛單刀直入地問：“你們是在計劃什麽吧？”
“嗯。”這麼快就承認了，該說不愧是遙嗎。凜的煩躁一下子升到頂點，但又突然沒了脾氣，心煩意亂地跟著隊伍向前走了兩步，遙跟在他後面說，“現在還不是告訴凜的時候。”
“至少說一下是什麽方面的事情吧？”
“總歸會發生的事。”
這樣神神在在的回答也是遙的風格，看著那張總是很平靜的臉，凜有些賭氣地拽住遙的胳膊頭也不回地向前走，“那我就只有等著那個時候到了？”
“凜，海洋館里很暗。”
我才不是想牽著你的手！！下意識地氣憤反駁差點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口而出，凜一口利齒咬得緊緊總算壓了下去。他不過是抓住手臂防止遙會跟丟了而已！
手臂上的勁道突然變得大了些，維持著和凜基本一致的步伐，看著前面人的背影，遙的眼睛有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要怎麼跟凜說明大家謩澋倪@件事情，遙覺得有點困難，也許是對凜某種程度上的背叛也說不定。
想要這個既成的事實不會傷害到凜。
爲什麽好像這麼多年來自己對於凜的目的都沒怎麼變過，凜並不是很脆弱的性格…因為人心本身太過柔軟？遙一邊跟著凜走，一邊想著關於凜的事情——凜確對他來說確實比其他人更容易受傷，這或許也是渚他們推舉出自己來擔當“拖住凜”的這個角色的原因。因為他對凜來說比別人都來得重要吧。
想要傷害他的話，現在隨便開口說些什麽就足以讓他憤怒和傷心，想要讓他高興卻要付出全部心力，天平的兩端是如此不等。
“到門口了，看。”進入室內光線一下暗了很多，只有牆壁上的告示牌和玻璃後深深的水裡有微弱的光。凜指著的是門口卡通化的巨大雕塑，看樣子是石頭做的，不少小孩子嬉笑著跑過去摸摸合影。
“凜也要合影？”
“我才不要！遙，你上去。”
“我也不要。”
“那特地來不是沒意思了嗎？雖然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麽，現在就先姑且當做…約會好了，不然我可是很生氣啊！”
入口處進來的人很多，一直站在這裡有點丟臉，而且凜實在有點醒目，平時沒有覺得他長得多麼帥氣，站在人群中就像夜明珠一樣發亮，不少路過的女孩子把有些好奇的目光投過來。
“凜，過來。”伸手用力握住凜的手，拉了一把讓他站到自己旁邊，“看鏡頭，1、2、3——”
“自拍？！”
“凜沒有笑。”遙一隻手翻看著幾秒鐘前拍的照片，然後收起了手機，“先向裏面走吧。”
“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想看到凜笑的樣子。”
“…別隨便說這種話。”
“…不要放開手，走了。”
順著人流沿著曲折的小路向深處走，兩邊牆壁上有不少小展示窗，裏面好多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漂亮魚類，也有些常見的名字，它們三三兩兩地在水裡浮動著，不為外面往來人群的喧囂所動。
遙站在每個玻璃窗面前看一會兒，粼粼的水光映在他眼睛裡，凜看看遊魚又看看遙，不知道是不是擔心遙會撲上去砸破玻璃跳進去。
再往前傳來了水花四濺的聲音，小孩子的笑鬧聲也變大，還沒到走水池邊人群的歡呼讓他們明白了過來：這是海豚的場地。
海豚是哺乳動物而不是魚類，需要用肺呼吸，因此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浮上水面換氣，腦袋上的孔會噴出一道水柱。現在海豚剛好潜了下去，水面恢復平靜，有許多其他種類的小魚游來遊去。
“遙，你不會想跳下去吧？”
“這一點凜也差不多。”
“跳下去跟海豚一起游泳？”凜用論斷且嘲諷的口氣說完，突然意識到自己和一隻海豚一起游了好多年的泳，“嘖。不等海豚浮上來？”
“這裡的海豚不表演。”
繞過海豚的池子，前方是類似隧道一樣的入口，裏面的光線更暗了一些，走過一個拐彎，仿若海底般巨大的拱形玻璃頂出現在眼前，藍色的水裡有大批魚群掠過，也有海龜和鯊魚自在地遊弋，它們都在頭頂上，仰起脖子可以看到白白的肚皮。
“鯊魚。”
“剛剛才看過海豚。”
“凜。”
“嗯，怎麼啦？”
牽著遙的手，感覺到對方有什麽想說的，但過了一會兒遙還是什麽也沒說，這讓凜有點洩氣，還不如直接問出來，“遙，你在想什麽？”
“看起來像是在很深的海底，但是完全沒有水的感覺…好像會窒息。”
有水才會窒息吧，這樣的吐槽挑了挑眉毛還是沒法說出來，一直很難理解遙說的有些話，但這次卻似乎多少明白一些。他們利用著水，以水為生，離開水會死…說不定也會死在水中。
“別傷感了，能逛的地方應該還有不少，聽說這裡的水母很漂亮，向前走找找看。”
“看到指示牌了，就在前面。”
室內的溫度本來就低，全是水的地方隔著厚厚的玻璃也有些冷，手上傳來的溫度和力道非常真實，對兩個人來說都是。
逛過水母和其他不少魚類的展示櫥窗，看了海洋館的科普宣傳片，進了展廳跟講解員小姐走了一路，終於到了一個類似玩具店的地方，看樣子是海洋館的紀念品販售區…不過這麼多毛絨布偶和小掛件…
遙從貨架上一排的布偶里拎起一隻一口利齒張著嘴的小鯊魚，拿在手上認真地對比著凜看了看，凜露出一口牙表示了不滿，“要不要買點帶回去給他們？那幾個人。”
“好多企鵝布偶…沒有蝴蝶賣。”
“爲什麽會有蝴蝶？！”
海洋館已經差不多走遍了，凜拿過遙手上那個結好帳裝著布偶的袋子，終於開口，“都已經快到出口了，也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了吧？”
他側過臉有兩綹頭髮垂下來，髮型看上去更像小時候。
“今天下午，真琴打算對江告白。”
在遙說出答案之前，凜想過很多種好的壞的可能性，但完全沒有想到重點並不是在自己身上。原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能解釋通了，特地讓遙把自己支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的原因——
“真琴那邊的約會應該有好幾個人跟著，”不管怎麼說約會還是只有兩個人比較好，遙滑動著手機的鍵盤，已經這個時間了要打電話問一下真琴結果怎麼樣嗎…還是打給渚吧，“大概就是這樣。”
“你要打電話給誰？”
凜的口氣讓遙徹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凜很討厭被敷衍欺騙，但大家爲了真琴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畢竟凜看上去有點冷酷實際上可是完全寵愛妹妹的——換做別人身處松崗家，只會更加地溺愛這唯一的妹妹吧。
能理解凜的感情，卻很難不傷害到他。
“想知道那邊現在的情況。”
“遙你也跟他們聯合起來瞞著我？”
也許有更好地慢慢讓凜接受的方法，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不是無可挽回，遙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上的憤怒和傷心，只有用最沉穩的聲音回答他，“我希望江獲得幸福，大家擔心你一時間不能接受這個發展，才決定先斬後奏。”
“就算江有了喜歡的人，她也還是你的妹妹，難道現在的凜就不是江的哥哥了嗎？”遙很少連續說這麼長的句子，但是越是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人，這樣的時候越無法打斷，他的眼睛清亮發光，像是能飛躍到很遠的以後，“凜，能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不止是妹妹這樣的血親，能和你構建家庭的，也不止是妹妹這樣的血親。”
“…今天要告白的到底是真琴還是你……”
“對凜的話，是我。”
爲什麽一直無法戰勝這個人？
“凜…別哭。”
“就算要掉眼淚我也會留到妹妹的婚禮上的，怎麼可能這麼軟弱！”
“…真琴也很辛苦啊。”
“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啦！”
“啊。”遙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吐了一口氣，“謝謝。”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