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竹致

8、第 8 章

　　走了一程，田嘉词见他神色不安，眉头紧锁，便好言问起。清烟笑笑道：“也没什么，不过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来华山，心里颇多感触。”
　　田嘉词奉承道：“许公子轻功也是卓绝的，真要是想了，就算远在大漠大海，也不过是几日的奔波罢了。”
　　清烟笑笑，摇头不答。
　　他师父虽是华山一脉，但是早下山打出自己的一片家业，那家业之巨之盛，远在田家之上。苏家的儿女在朝为官的有，在野为商的有，他对华山的感情并不深，如果连太安也走了，那他回华山有什么意思？
　　一日无话，夕阳西下时，找到一个偏僻的破落村庄，低矮的青山下几十家泥土房屋，隐隐有炊烟升起。
　　“许兄，今日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好。”清烟颔首。
　　家丁前去商议，田嘉词就拉着马和清烟闲聊，说着说着，他咦了一声，眼望前方一指：“那是谁？”
　　清烟循着他的手看去：一个青衣人骑着马悠哉地踱过来。
　　那人戴着白色丝帽，长长的垂丝遮住整个上半身，看不清楚容貌。不过只一眼，看清那人的身姿气度，清烟的唇角就止不住地扬起来，笑意忽然就盈满他的双眸。
　　那人慢慢过来，看得更清楚：马上系着两个大大的包袱，腰上别着长剑，青衣白帽的人向他们颔首示礼。
　　“两位公子好，请问你们是要在这里借住吗？”
　　清烟殷勤地道：“是，这一路深山野岭，少见人家，不嫌弃的话，姑娘也找户人家留住一宿吧。”
　　青衣人点头，声音颇欢愉：“如此甚好。”
　　田嘉词见她女侠装扮，有心结识便道：“我的家丁前去收拾院落房间，不嫌弃的话，也给姑娘收拾一间吧。”
　　青衣人想了想才说：“也好。”说着翻身下马。
　　田嘉词：“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
　　青衣人：“哦，叫我平宁便好。两位公子呢？”
　　田嘉词先施了一礼：“原来是平宁姑娘，在下田嘉词；这位是江湖闻名的少侠许清烟，人称玉公子的就是了。”
　　平宁道：“田公子，玉公子。”施礼为意。
　　平宁声音清脆中又透着圆润，吸引人得很。
　　田嘉词声音里就透着几分殷勤：“姑娘怎么孤身一人出门？荒郊野外可得小心。”
　　平宁点点头：“多谢，平宁有要事在身。”
　　清烟含笑看了她半晌，道：“不知姑娘要去哪里？我们一路去江南，要是顺路，不妨同行。”
　　平宁道：“正好，我也是去江南。”
　　这时有家丁前来，说是已经安排妥当，请公子入住。
　　三人一路行去。进了最大的那家院子，泥土地面已经扫除了一番，房里更是清扫干净，除了上下左右的泥土墙壁地板，桌椅上铺了干净的软布，床具更是全部换新。
　　世家子弟的排场，向来如此。清烟无所谓这些的，甚觉麻烦，但能感觉到平宁的开心，心里就一软，面上含笑起来。
　　吃过精致的江南小菜，田嘉词拉着清烟在院里赏月，这日还是半边月亮，既没有特别光亮，也没有皎洁如水的意味，倒是星辰漫天星光无限好。
　　平宁早坐在院落一边，摇一柄羽毛扇。慢慢地就滑倒在竹椅里，扇子从手边滑下去。
　　“平姑娘睡着了。”旁边侍侯的家丁低声道。
　　清烟和田嘉词对望一眼，这里没有女侍，只能叫她醒来。
　　清烟却怦然心动，手指轻颤，冲田嘉词一笑，站起来轻轻抱起她，示意家丁带路。田嘉词在后面冲他挤眉弄眼，他也不理，脸上笑得十分温柔，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放到床上后，平宁滚了两下，帽子本来就大，一滚就散到一旁，只剩一截白纱遮面。清烟伸手去揭了，里面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来，他倒不知道太安睡觉如此地深，一般的动静根本扰不了她的好梦。
　　清烟看着这无忧无虑的脸，心里软地一塌糊涂。
　　他认识她时，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简单快乐；如今却只身下山来，是为了我吗？清烟入神地看了好一会，忽然想起，外面的田嘉词可不是太安的二叔吗？若是知道，岂不是坏了太安的名声？
　　只是适才的情不自禁……
　　清烟轻轻地出门去了，外面月如弯刀，星空璀璨，清烟本来欢喜的心，却淡淡地失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