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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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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语。”清烟微微颔首,“我带太安去安排住的地方。”
飞语一边心说这也用不着你来安排吧,一边半垂着头说:“我和太安多年没见了,正在说体己话呢。还安排什么别处?我这院子正好,丫头也有多的,房间正在收拾。就住我这里吧。”
清烟看起来却是一副有些踌躇的样子,他是想到那日初听闻太安要订婚约时,飞语说的话。不过他不善和飞语多说,老是想到师傅给两人牵的红线。
“也好,现在还有闲暇,我带太安各处走一遭看看。”
太安正露出雀跃的样子,飞语又阻拦了:“太安是我的好妹妹,这不出府的事哪里还要劳烦你?太安想去哪里我就带她去哪里!”
清烟看着,无奈笑笑:“好吧,明天我带太安出去走走。太安,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太安咕哝着道:“好啊,我也请飞语姐姐一起去了。”
清烟道:“好啊,有飞语带着,玩得会更开心。那我先走了。”
目送着青色的人影转过月亮门,两人回头对望一眼,一笑。
晚饭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单吃,菜品精致美味,连盛菜的器皿都是精细玩意。太安跟着师兄弟们都是吃大食堂,哪里有这样的经历?悄悄把惊叹的话埋在肚里,学着细嚼慢咽。
吃过后搬了竹床到树下纳凉,为防蚊虫,连香炉也搬了几个出来。边上摆着一大盘水果,在宫灯照耀下显得娇嫩。
太安吃着水果,惬意地舒展四肢。
“太安,”飞语侧躺在太安身边,手里摇着柄做工精细的团扇,上面两朵牡丹花占了一半扇面,空处题着诗。
“恩?”
飞语斟酌着话语问:“你一个人下山的?”
太安咽着桃肉,含糊地点了点头。
“那你在哪里碰见他的?”
“小师叔?”太安想了想道,“他去华山玩见到的。”
飞语“咦”了一声,微微撑起身子问:“他去华山了?”
“是啊。有几年没去了呢。”
飞语默默地想着他去华山做什么,一时忘记摇扇。太安躺着看飞语的脸,那凝雪般肌肤,星月般眼眸,花瓣样的唇都不是自己可以比的。心里慢慢生了些感慨,想起清烟来,那青衣笑颜,温柔性子,俊秀面容,除了眼前这人还有谁能配他?
两人趴在床上一时无语,待飞语转念回神时,身边的太安已呼吸均匀,坠入梦乡了。她缓缓起身,吩咐使女抬着竹床回屋。
见一圈外人走净,一个黄衣的中年女子端着茶走上前。
“小姐,几位公子晚上都赶回来了。”
“恩,他说什么了?”
“小爷这次倒心善,只吩咐调看帐册,其他的事都没问。”
“三哥被戏子迷得失了魂的事,他总要训两句吧。”
“小爷今日推说累了,凡事明日再说。”
飞语抿着茶,手笼着烟雾似的长发。“爷爷那里怎么说?”
“老太爷那里什么都没有说,怕还是觉得小爷的辈分不合,这毕竟是一家人,怕别人笑话。”
飞语垂下眼敛,默默地看着杯中的茶叶摇曳。
“小姐,又有两家来提亲的,这倒该怎么办?”
“是上回说的叶家和陈家?”
“是的,近日就要到了,错开的话可能陈家先到两日。”
“大哥怎么说?”
“自然是依着小姐的意思。”
“不忙,这回先拖一拖,我倒要他看看,怎么说。”
“小姐,这新来的小姐是哪家的亲戚?和小爷倒是好得很啦。”
“亲戚倒算不上,怎么说的?”
“小爷练的功夫颇要佛缘,这么些年谁真正进了他的心?还得他亲自关照?怕这姑娘真是讨到小爷的欢心了。”
“她么?我倒不担心。”飞语想想太安的容貌,清秀倒有十分,比幼时好看许多,不过比容貌,飞语却不担心;再说她的性子,说好听点叫天真活泼,难听点就是不通世故,没上没下。看她年纪也有十五六了,又有了婚约,还公然和别的男子同路,甚至跟回了家。
飞语替太安摇摇头,道:“我也累了,明天还有事。姿姨先去休息吧。”
再看无尽夜空,月初无月,星光漫天。柔光和着凉风吹拂长发衣袖,想着自己的翩然之姿,又想想白日里竹下那青衣的人,飞语微微笑起来,心里慢慢充斥着幸福的感觉,只要想想两人共在一处大院里,那幸福感就要漫出喉间了。
清烟这时不像太安般清闲,也没有飞语的感触,他和一班帐房忙着结算这一年的帐目。各处的帐目自然是各自理清,不过从中原各处收上来的帐册满满地就有三大箱子。
大哥满天下监管生意,自己的事情也不少。在外是个看似不知红尘苦的少年侠客,回来了还是要泡在钱堆里尽自己的心力。
三个侄子也恭坐在下面陪着,一旦有觉得不妥的地方就要前去说明。
老大飞恬年纪已过三十,妻儿一大堆。有时还真不服这个小叔叔,只是家规森严;
老二飞帆也是二十七八,老三飞迁好些,和清烟差不多大。
做到二更,听得外面敲梆的声音,清烟把本子一推:“今日就到此为止,看过的锁这箱,其余的锁里面铁柜去。”
一班人顿时有了精神,合力收拾了,告安回去。清烟见三个侄子也要走,便道:“飞迁独个留下,我有事要说。”
那飞迁苦着脸,战兢着坐在凳子上,也只敢坐一半。
以前三个侄子可是很看不上清烟的,虽然他是爷爷从小带大的,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幼年时没少欺负他,直到清烟十六岁时爷爷硬分了他一半家产,这才颠覆了众人的印象,从此这小爷的名也才坐实。
“本来话不该我说。”清烟面色并不见严厉,只是就事论事,“你喜欢谁也没什么,要是戏子也罢了,我还可以帮你说话。只是……”
飞迁心说:“糟了……”
清烟却顿住了,半晌才道:“这事我先说了,要改呢就趁早,等到大哥回来,这事不仅要断而且你也讨不了好。你这么大了,西边的商贸都归你在管,怎么还不懂事呢?”
飞迁没说好也不敢说不好,沉默了会,清烟道:“你回去想想吧。我明天还有事。”
待飞迁闷闷地站起,偷偷瞄这一年也不回来几次的人,惊讶地发现他其实心情很不错,唇角微微挑起,很有些笑的影子。
出了门,贴身小厮赶紧凑上来:“公子没事吧?”
却家三公子阴着脸,说:“去查查小爷最近都交了些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次日天气极好,太安本来是多日赶路,昨夜早早就在竹床上睡着。醒来的时候却很早,她看东方泛红,还十分凉快,便提着佩剑飞到院子中间,趁着胸中一口气,长剑刷刷刷四展开来。
待几式剑练完,纵然早晨清凉也是微微带汗,脸更是红了。她抹着额头回剑入鞘,正要走回屋却感觉十分奇怪,忍不住回头四顾:月亮门边倚着个青衣人,微微含笑正冲自己点头呢,不是清烟是谁?
太安又高兴又忽然觉得羞涩,本来想到飞语,自己应该回头进屋,偏偏那温柔的笑像鼓励着自己一样,终于还是一步一蹭走过去:“这么早就来了?”
“也不早了,带你出去吃早饭刚好。”
“可是飞语姐姐她……”
清烟想着刚才练剑的太安,她力度不够,练剑倒像是舞剑,别人拿着剑就有股凌厉气势,她拿着剑就和拿着书本琴棋差不多。看她满面都是红,鼻翼上又有汗,忙递出一块布绢。然后就听自己的声音说:“下次就我们两人,不再带飞语了。这次么,就算了。”
太安正抹着额,闻言吃惊地瞪着眼睛,询问般看着他。
清烟不知不觉说了压在心底的话,他虽然读多了圣贤书,少不得受些影响,平时更是彬彬君子。现在说了这话心里却极舒畅,比不说舒服多了,见她一脸迷惑,忍不住笑着点头确认。
太安垂下头,把帕子遮在额上假装抹汗,还是轻轻地点点头。
一时间两人心里都是欢喜,只是清烟是单纯的高兴,太安则带着迷惑,不懂这是为什么。然而总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