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爸爸》坐看夕阳

40、040

　　许衍答应给陈赫一个解释，却没有立即给，而是直到一个星期后，新闻报道年前本地被检举贿赂某官员正式逮捕归案，他才跟陈赫说起他去德国的目的。
　　“我是去报仇的。”许衍说。
　　元宵过后陈包子就开了学，这个时间点他还在学校，陈赫这个学期课不多，所以就在医院陪许衍。
　　许衍说这话的时候陈赫正在削苹果，听到许衍的话后他握住苹果的手一松，苹果掉在了地上。
　　许衍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这个苹果，他看着它从陈赫手里掉落，看着它在地上滚，一直滚到病房门口。
　　“我父亲是许先成，你知道吧？”等苹果不再滚动后，许衍便收回了视线，他看着墙上依然在播放新闻的电视，问。
　　陈赫随着许衍一起看向墙上的电视，此时新闻台关于刚才那位受贿官员的新闻早就过了，正放着某小国五星级酒店被恐怖分子投了炸弹的新闻。
　　“知道。”陈赫点了点头。他虽然只去过许衍家里一次，但却记得挂在许衍家客厅里的全家福照片。
　　陈赫清楚的记得，那张全家福里一共有三个人，除了一个稍微清秀点的男人不认识外，他认出了其中那个十几岁少年是许衍，而剩下的一个中年男人他虽然不认识，却觉得熟悉，直到后来偶然想到才想起，那个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电视新闻报道被人刺杀的本地白手起家富豪许先成。
　　“我父亲来G市之前只是一个乡下穷小子，来G市之后他白手起家，一手创立许氏集团。十年前，政府欲在市中心建一个大型购物广场，我父亲许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因为出色的设计团队和过硬的建筑团队而获得了开发权。”许衍见陈赫知道他父亲后便开始跟陈赫讲起往事来。
　　“我父亲G市打拼多年，自然是明白这块蛋糕绝对不能只有许氏集团一家啃，所以获得开发权之后他打算再找几家地产公司，然后协议一起开发。”
　　“为平衡利益关系，我父亲在挑选其他另外几个开发商的时候很小心，通过层层深思和考虑之下，最后挑中三家：一家是G市本地商业大亨卢家，一家是G市市长表舅的刘氏房地产公司，还有一家是招商局局长弟弟的祁氏房地产公司。”
　　“卢家，刘氏，祁氏，再加上我父亲的许氏，四家公司经过商议后，最终决定利益分成中我父亲的许氏和祁氏各占两成，卢家和刘氏各占三成。”
　　“许氏建筑名声好，卢家家族盘旋G市上百年，关系错综复杂，势力不可小窥，刘氏祁氏背景硬，四家公司的联手本该是最坚硬的队伍，可偏偏却在这个时候跑出一个黄氏地产公司。”
　　黄氏地产公司的老总是G市新贵，在G市影响力不如何，可他却有一个给W市市长当了多年秘书的父亲。
　　G市毗邻W市，看在这层关系上，四家公司共同商议一番，最后决定让黄氏加入，利益重新划分配。
　　半年后大型购物广场开工，加上黄氏后的五家房地产公司各自负责各自区域，两年后购物广场即将竣工。
　　许先成看着已经能看出大概形状的购物广场，倍感欣慰，只是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黄氏负责的那部分却突然发生坍塌，建筑民工五死三伤。
　　许氏是政府那边委托的总负责人，坍塌区域的虽然是黄氏负责的那边，但他这边没做好监督工作，责任还是要承担的。
　　只是许先成没有想到，在他忙着安抚死伤民工、处理赔偿、与政府部门周旋以及积极寻求补救方法的时候，黄氏却反咬一口，说坍塌的部分是许氏负责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许先成身上。之后又鼓动民工家庭，让他们将许氏一纸告上法庭。
　　许先成见状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找到区域负责合同，打算送到法院，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发，就被化妆成清洁员工混进公司的杀手刺杀了。
　　“那天是陈包子去医院打预防针的日子，爸爸本来是要陪我去的，但是父亲却打电话回来，说他把合同放家里了，他没时间回来拿，让爸爸帮他送到公司去。”
　　许衍说到父母被同时杀死在公司的时候，双眉就紧紧的拧了起来。陈赫看到，被子下许衍的手握成了拳状。
　　陈赫看着，然后站起了身，走到病床边，将许衍吊着点滴手掰开，平放在病床床边上，以免血液倒流。
　　许衍觉察到陈赫的动作后便仰起了头，看着陈赫。
　　“陈赫，你不是问过我当年为什么会抛弃陈包子吗？”许衍问。这是他当初去陈赫家跟陈赫签陈包子的抚养权时陈赫问他的。
　　“问过。”陈赫答，他还记得当初许衍给我的回答是一句不关他的事。
　　许衍听到陈赫的回答后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却笑不出来。
　　“当年姓黄的请人杀了爸爸和父亲后又让杀手将父亲手里的证据取走并毁掉，后来又想买通法官将父亲将父亲定罪。”
　　“那个时候W市市长因政绩不错，获批即将调任G市□□一职，姓黄的父亲也是水涨船高。再加上因为摸不清W市市长跟姓黄的他们是什么关系，姓黄的房地产公司背后有没有W市市长的份，所以其他三家虽然同情父亲，但却也不会因为父亲而得罪即将上到任的□□。”
　　“他们不出庭帮父亲作证，也不指认姓黄的，在这样的情况，姓黄的想将父亲完全定罪，唯一的阻碍就是我了。”
　　“他也请杀手杀你了？”陈赫问。
　　“请了。”许衍点头答，“不过他还没得及动手就被我知道了。父亲建造购物广场期间我跟卢家五少爷交好，他收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即通知，并极力劝我离开Z国。”
　　“所以你就走了？”陈赫问。
　　“没有。”许衍摇头，“那个时候我正被父母双亡的事情给刺激到了，立志要给父母报仇，根本就不听劝。”
　　“你没有成功。”陈赫肯定的说。当年许先成虽然到最后都没有被定罪，但姓黄的也没被揭发，市中心那个购物广场最后阶段是由卢家负责的。
　　“没有。”许衍点头答。正午的阳光从窗户中投射进来，照耀在许衍身上，陈赫看着阳光肤色几近透明的许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许衍似乎是没有感觉到身上的阳光，他说完‘没有’两个字后顿了顿，似乎是正在回忆。
　　“父亲小的时候吃了很多的苦，所以对于我，父亲秉着娇养原则，没有跟其他富家子弟那样，从小就被迫接受各种教育，为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
　　所以，当十八岁的天真少年对上在社会横行多年的黄姓老狐狸后，结果自然是完败。
　　那段日子对许衍来说，是他人生最迷茫的。那个时候他天天想着给父母报仇，正道□□途径一一尝试，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到那时许衍终于承认，以他当时的本事，想要为父母报仇根本是妄想。
　　许衍不是蛮牛，认识到这点之后就暂时放弃了报仇，恰值当时姓黄的还在追杀他，于是他经过深思之后，就拜托卢家五少送他出国。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出国是为了什么，不想让陈包子跟着我受苦，但也不放心把陈包子交给别人，所以后来就又拜托五哥查到了你。”许衍说，说完他就转过头看着陈赫，继续道：“事实证明，我的选择你没错，陈赫你把陈包子养的很好。所以，”许衍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看着陈赫的双眼，诚挚道：“陈赫，谢谢你。”
　　陈赫从来没有想过许衍会有向自己道谢的一天，他原本正沉浸在许衍的回忆中，正觉得许衍当初放弃报仇是正确的时候，就突然听到许衍跟他道谢。于是，陈赫立时一愣。
　　“谢、谢我做什么，”陈赫从怔神中回过神后便扭头看向窗外，不看许衍，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陈包子是我儿子，我当然要把他养好些，不然他长大就该不孝顺我了。”
　　“呵呵。”许衍听到陈赫说到陈包子长大时一笑，拧起的双眉舒展开来，沉重的心情轻松了几分。“陈赫，我其实是知道的，我一开始找你要回陈包子的态度太强硬了，当时惹你生气了。”
　　“这个绝对有。”想起许衍当时跟个强盗一样抢走陈包子一半抚养权的许衍，陈赫便连连点头，并在心里感叹：难道许衍也感觉到了，他还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呢。
　　“所以，陈赫，我在这里正式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