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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章 谁能看见谁的心(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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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很快到来,毕昂开了六个小时的车将她送回家,殷勤为她搬东西拿礼物。她很快乐,也无负担。这一个学期,精彩纷呈地令她已完全换了一个人,先是失去爱情,再是失去狐狸——也许这两样她都从未得到过——她发誓,千方百计机关算尽也要使自己更快乐更优秀。至于男朋友?!让他去为她操劳好了,他越付出才会越爱她,对他太好,委屈了自己也不见得就能得到他。
“妈妈,爸爸,这是我男朋友毕昂,他把我送回来的。”易俣曦一进门就拉着毕昂给父母鉴赏。
“你……”二老奇怪得盯着易俣曦。疑惑不解的样子,仿佛遇见了半路认亲戚的陌生人。
“我是小曦儿啊,看,这是咱们家门钥匙,上面还是我拜托妈妈帮我编织出来的毛线小兔子。你们干吗啊,不欢迎我就走了哦。”易妈妈认出自己编织的小物件儿,再看看女儿,恍然大悟道,“哎呀曦儿,你怎么……你变化太大了,我和你爸都认不出了呢。”
“这是我男朋友。毕昂。”
“你男朋友?他?不是……”易爸爸疑惑。易妈妈反应极快,迅速插话唠叨道,“你这孩子,人家把你送回来,也不请人家坐下休息,连口水都不给人家倒……”
“叔叔阿姨好。不用客气。”毕昂自然地坐下,大家热络地聊起天来。易俣曦父母自然是首先搞清楚了毕昂的工作家庭状况。毕昂应答谦和得体,易妈妈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满意地不得了。易爸爸更是不住点头。
“毕昂啊,你今天晚上在客房住一晚,明天再走吧。我这就做饭去,你尝尝阿姨的手艺。”
“好啊,常听曦儿说怀念您的私房菜呢。不过阿姨,我吃过饭就要回去了,我只请了一天假,明天还要上班呢,不得不赶夜路回去了。”
易妈妈再三挽留不住,毕昂连夜离开。易家大家长们还不得安歇,连忙审问女儿。
“说,这怎么回事儿,不是跟那个童辰钺在一起的吗?”易妈妈首先发难。
“性格不和,就分了呗。”
“都两年了才性格不和,什么时候分的?这个毕昂你是怎么认识的?”易爸爸道。
“爸爸,毕昂不好吗?依我看,你们是更满意他吧……瞧爸爸你跟他聊得,不知道还当他是你亲儿子呢。”
“辰钺那孩子我也喜欢得紧,同龄人中他算是很出色的了。但毕昂毕竟是在社会上出入多年,更为成熟稳重又有事业,不像辰钺满身的傲气。但是爸妈总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哎呀,你们就别管啦,我这正享受爱情呢。”易俣曦给爸爸妈妈抛了个媚眼,旋身回房整理收拾去。她走得挺拔雅致,连父母都觉得这背影陌生之极,不似懒散疏松的女儿。
“这孩子……老公,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一点都不怀疑。可是……”
“是啊。她一定是。曦儿变得好漂亮!老婆,曦儿好象长个儿了,身型也苗条得多,而且全身的皮肤像换过新的一样。你发现没?她脸上的小雀斑都不见了。最重要的是,曦儿更出众更有韵致了。我从没想过,大学上了三年,真个儿给我培养出一个大家闺秀来。”
“谁提这个了……她这一学期到底干什么去了?我担心她……”
“她现在不挺好吗?曦儿长大了,让我们相信她吧,相信她正在去把握自己的人生道路。可能是爱美想变漂亮去整了型,怕我么们骂她所以没敢告诉咱们。”
易俣曦却很久之后才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一天变一点,日日望着自己的脸,久而久之,谁能记得谁是怎么变成今日这样,谁又说得出理得明变成这样的原因。
不过是所有琐碎的小事,在周遭人群环境的挤压之下,一点一点累积起人识时务的反应,塑成习惯。习惯不是性格,却远比性格还可怕。不知道哪一个时刻,原本有棱有角的性格全被磨成了珠圆玉润的习惯,再也没人真正知道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大家只是磨合了一个方法,可以彼此适应,彼此忍耐。
易俣曦回家,不再整天窝着看电视无所事事了,她积极地看书学习。偶尔逛街买衣服首饰。
突然发现自己的内衣越变越紧,现在已经不能穿了。在内衣店试穿时,店员小姐直盯着她看,两眼放光。在她不高兴地回视下,尴尬地夸赞,“小姐您身材真好。”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来粗粗的小腿又细又匀称,而且小腿肚的位置也都提高了,显得整条修长漂亮。腰也细得多了。就连原来A罩杯的小胸脯也丰满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长个儿了。皮肤也白得自然清透,水嫩柔软。婴儿肥消失了,脸蛋瘦削完美,雀斑也不见踪迹。
好久不照镜子仔细观察自己了。她,变得好美。美得她自己的灵魂都着迷。只是改变了一点点,五官依然,就变得不可思议。那只小狐狸,并没有亏待她啊。
往日曾经为了一件好看的衣服而拼命减肥再减肥,然后又不经意增了肥,再拼命减减减,那种困惑不是生活绝对的旋律,但是只有女人明白,它会重复一生。女人往往会为了把自己装进一件美丽的衣服而恨不得拿把刀来削塑自己的身型。
而自今往后,她再也无此困惑了吧,只要稍加注意,她便拥有世见女人所见的最完美的身材。美丽的女人只会更美丽,自信抽拔美,美又回馈自信。美上加美,怎能不出众?
还求什么?她要爱有爱,求美得美。还要什么?
仿佛什么都不缺,脚却空荡荡着不了地。
今晚好寂寞,也不愿回家。父母结缡二十余年,恩爱一如初恋。恩爱得有时让她觉得恶心,但是他们幸福得也总让她躲回房间感伤掉泪。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他们身边很尴尬,好似是个多余的存在。
跟爸妈报备过要在好朋友家过夜。独自逛到近午夜,霓红的亮彩一如女子的媚眼,越发亮烈。无意识走进一条深巷。
记得巷子尽头是一间24小时书吧。啊……不过那是两三年前的记忆了。不知现在是否还经营着。
当年,喜欢过一个同班的男孩子。他学习不算很好,长得不算英俊,坐在她斜后坐。操场上一个篮球架,她坐那里哭了好几个晚自修,因为她当时最好的朋友,要搬到北京居住上学,就是俗称的“高考移民”。只不过好友准备得早,走得也早。
她记得他出现的样子,救世神般——她丝毫没夸张,当时她就是这般认为——夕阳在他身后留连,绯红霞光笼在整个空旷的操场,他携着篮球夹在腰际,白色的T-SHIRT底边在风里起伏,他的影子罩着她缩坐的身躯,温柔友善地问她,“你没事吧?”
初次动心,往往是来自异性给予的温暖感动。便以为那是爱恋,一恋就好久,久到即使不存在什么更丰满有趣的故事,也终身难忘。
那间书吧,是当年他常去的地方。她偷偷跟在他身后去过,起先因为他,后来便纯然爱上里面的感觉。木头架子上满满的杂志小说,旁边置几张折叠小椅,没什么特别的装潢,十分简陋。但是大家一起看书的时光,纯粹美好。
巷子如今怎变得这样奇怪,五分钟的路走了半个钟头都没走完,愈来愈黑,愈来愈弥漫一种浓重的鬼气,阴森森的。一阵冷风,身上鸡皮疙瘩应激探头。心上像发了霉,恶心又疑惧的感觉。
终于看到了光。很华丽似的。
走近了,走近了。居然是一家PUB。主人不是太有钱,就是太有个性——那么大一坐石头城堡似的PUB开在这样幽深的巷子里,也不怕没营收,亏到死。
PUB名字很长,也很奇怪。妖精心畔Blood坠落眼睛遗留的预言。当然,也许这不是名字,却是她能在诡异的门上找到的唯一的字。
初看去,那确实是一道木门。怪的门下石缝中隐约可见根须——木门分明有根,中间无缝,只挂了个铁招牌,上面是那一行字。招牌周围,飞着斑斑点点七彩的光,看不见电线,平白生出来的一样。
好奇是必然的,心里更有说不明的力量驱使她走进去,它在狂叫,“那是你的世界,那里面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快去快去快去快去……”
可是,怎么进去呢?指间不小心触碰到一缕飞舞的幽蓝光芒,木门翻上去,交织纵横的根须拔了上来,变幻移动后,张开了口。她迈步走进去。目睁口呆地望着眼前的金碧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