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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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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簪到了偏厅的时候薛姨妈早已去亲自去准备卧房,要留宝琴住上几日。宝钗见了宝簪带来的东西,不由笑着对宝琴道:“可见她对你上心,这么个东西零零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绣的。”宝簪叫丫鬟将东西放下,拉着宝琴的手道:“早想给你的,偏你又跟着你爹出去了,如今好容易回来,便多住上几日,咱们好好玩玩这东西。”又问宝钗,“姐姐,琴妹妹住哪儿?”宝钗笑道:“瞧你糊涂的,自然还是住凌波馆。”
宝簪暗道自己果然糊涂,便想要扯开话题,便将带了的东西摊开给她们看,上面有山水,有亭台楼阁,有官宅府第,亦有市井小巷。宝琴拍手道:“好家伙,这东西可不得要绣上一年?只这红黄蓝绿的线绣成的格子看着格外碍眼。”宝簪道:“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些格子,山水什么的只是陪衬。”说着又拿出四色棋子,有玛瑙的,有翡翠的,有蜜蜡的,还有托帕石的,每种颜色的棋子各有四个,皆雕成鸟儿的形状,得意道:“这东西叫飞行棋。”又拿出一个骰子来,细细说了玩这棋的规则。
宝琴奇道:“确实是有趣又易上手,谁都能玩。亏的是二姐姐,别人谁想的到这东西。”宝钗见她如此,笑道:“二丫头古怪着呢,差不多五年前,哥哥从外头带来一叠纸牌,叫什么三国杀的给我们玩,上面都是一些《三国演义》里的人物,每个人又是有血的,有的三格,有的四格,有的六格,若当主公就多一格,人物上还注着什么技能,又有桃是补血的,花色又分黑桃、红心、草花,方块,还有什么过河拆桥、顺手牵羊、南蛮入侵、万箭齐发的,复杂着呢。说句不怕臊的,我也自诩是个聪明人,研究了半日才算弄明白过来,你二姐姐才五岁,一来便上手了,若不是我看着她长大,还当她以前玩过呢。”嗯,后来你上手了,我就被虐死了,宝簪腹诽。
宝钗又道:“再后来我遇上她画画,问她是什么,她说画完了让哥哥找人做纸牌,拿回来就知道了。”宝琴忙问:“又是什么玩意?”宝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她说那套牌叫战斗怪兽卡,又有什么陷阱魔法的,用她的话来说,高端洋气着呢。我也不知洋气有什么好的,大致就是西洋来的东西比较新奇吧,我看着没什么好,上面画了一群妖怪,吓人的紧,刚拿回来那几日就她同哥哥玩,我竟是看都不敢看,过了好些日子才敢玩。”嗯,后来你敢看敢玩了,我就被虐死了,宝簪腹诽。
随后宝钗又说了什么军棋,四国大战,又说如今有这劳什子飞行棋她见了亦不觉得稀奇,棋盘原是好的,如今又有些格子,那也算不得好了,只这棋子雕的确实精巧别致。宝簪点头称是,扭头对宝琴道:“只这棋子,是前年扬州赵家的二爷给哥哥的原石,偏去年被我看到便从哥哥那抢了来,这才找了工匠雕的,刚雕好的时候,她也见着了,也不见着她说好,现今如此,她自然是觉得好的。”宝琴已知薛家同赵家已经说定了亲事,只等着九月定亲,听宝簪说这刁话,本想接这话茬却连话也说不出,直捂着嘴笑个不住。宝钗听她说到赵家,便知道要被她编排上,也不羞恼,只上前来拧着宝簪的脸笑道:“快张嘴叫我瞧瞧,想必是没有象牙的。”宝簪也不挣开,只苦着张脸道:“大慈大悲好姐姐,饶了我这回罢。”宝钗笑着松了手,宝琴缓过气来笑着道:“可见大姐姐是个大慈大悲的,我若有个妹妹,可容不得她这样成日间耍贫嘴的。”说着,三人又是笑作一团。
又说外间,薛蝌本来同薛二老爷还有宝琴在南海一带,得知宝钗九月要定亲,他父亲在那处却还有事情要办,便叫他们兄妹俩先回金陵,在路上竟未接到柳湘莲考中武秀才薛家要为其办酒的事,方才听闻,赞道:“从武也是好的,像柳兄弟这样的人物过两年必是武举人了,日后是个武状元也未可知。”柳湘莲只说谬赞。薛蝌道:“柳兄弟不必妄自菲薄,如今大哥哥已经中了举人,日后再中进士,你们两个一文一武相互帮衬扶持,再好没有的。”柳湘莲道:“亏的有大哥为我请师父,否则我哪有今日。读书不成,虽爱耍枪舞剑,也会吹笛弹琴,怕也只是个赌博吃酒,眠花宿柳之人罢了,哪里想得到从武来考取功名。”说到此处心下一惊,想到宝簪方才所说青楼楚馆的话,他自知自己的性子如何,若无薛蟠提点,必也会流连那些地方,当下竟坐下不语。
薛蟠虽不知他因何如此,却知必有缘故,想到柳湘莲因着尤三姐之事出了家,便怕他一时之间顿悟了什么,连忙唤他,柳湘莲方才醒过神来。随后又叫薛蝌说说各地风土人情,一听之下果然有趣,三人便谈到将近晚饭的时段。
柳湘莲因送赵师傅回家并不在,故晚饭时只有薛老爷,薛姨妈,薛二太太,薛蟠,薛蝌,宝钗,宝簪并宝琴八人。席间有宝簪的一道粥,叫七色彩虹粥,乃是宝簪没脸没皮剽窃刘昂星所作,二太太啧啧称赞,对薛姨妈道:“这样的东西虽不值钱,却这样的繁琐,亏的你家二丫头愿意花上这些心思,不知以后会被哪户人家得了去,那家人必是有福的。”薛姨妈笑道:“可别说这话,这二丫头古怪着呢,平日里总叫老爷同蟠儿给她带时兴的胭脂水粉绢花首饰之类,用个一两次便不要用了,不及大丫头勤俭妥帖。平日里看着能言善道,也看些诗词歌赋,与几个手帕交作诗取乐时人便愣了,端的是个俗人,不如你家琴丫头。”宝簪笑道:“妈说的都对,只以后悄悄和我说,只别在这时候下我的面子啊。”引得众人一笑。
薛二太太又道:“嫂子可别这样说二丫头,我看她送给琴丫头的物件儿,女红做得极好,听琴儿说二丫头平日里想出来的东西也都有趣的紧,如今见她模样又标致,说话又得体,针凿女红好,如今厨艺又好,我看着没有更好的了。”又是将宝簪夸了一通。
宝簪原还想着调动一下气氛,却没来由的心里闷闷的,听这妯娌间谈话也觉着无趣的狠,只低着头吃饭不愿再说话。宝钗看出她不对来,悄声问她怎么了,宝簪只摇头仍旧不说话。宝钗见她这样闷闷的不是个事,便随便寻了个由头带着她离了席,进了园子寻了池边的石上坐下。二人只静静坐着,谁也不说话,过了一刻,薛蟠也来了。
薛蟠道:“早看出二妹妹不对来,这是怎么了?”宝簪道:“我想到宝玉的话了。”薛蟠被唬了一大跳,此时宝钗可还在呢,忙使眼色给宝簪。宝簪自顾自道:“我现在过得还算自在,以后会不会也成了鱼眼珠子一般?”薛蟠见她如此,心急的不得了,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宝钗见状,便问道:“是不是宝玉说过,女孩子嫁了人,便同那鱼眼珠子一般?”薛蟠宝簪皆是一愣,看向宝钗,心内翻江倒海,宝簪更是把担心日后成鱼眼珠子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一时之间,三人皆是坐定不动,过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宝簪才答道:“是。”薛蟠忙道:“大妹妹别听她胡说,她哪里知道那个什么宝玉说过些什么。”宝钗道:“哥哥不要说话,我还没问冷香丸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薛蟠竟真的不敢再说。
只听宝钗说道:“我自小有热症,需吃那个冷香丸,哥哥从来疼我胜过妹妹,早知方子样样齐备却不说,也不托人寻那药引去,怕是早知那药引要寻也没处寻去,需得那癞头和尚送来是不是?”宝钗聪明绝顶,既然问出这个问题,怕发现的不止这一点,薛蟠不知如何瞒她,说了被揭穿反倒伤了情分,只得不语。宝簪见状,回道:“是。”
宝钗见她应得诚恳,又在心下梳理了一下以往的一些事又道:“那和尚说要把字镶在金器上,妹妹才三岁就说了配不配玉的话,定也是知道什么,现今稍好些的人家皆有玉,自然没什么稀罕,除却皇家的玉玺,只剩姨妈家那没了的衔玉而生的宝玉,妹妹说的玉可就是可就是他的那玉?妹妹怕要玉来配,可是觉得他不好?”薛蟠替宝簪答道:“确是如此”
“果然如此,怪不得听闻那宝兄弟没了,妹妹大惊失色,怕是原本不该在这时候便没了吧。”宝钗看着薛蟠同宝簪两人,“我只觉着你们常在一处说话也不叫半个人知道有些怪,如今哥哥妹妹不像要瞒我的样子,我反倒不好再问下去了。只一件事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我自小极厌金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