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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探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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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看似清瘦,可背着向雎一路狂奔却没有停歇,脸色红如火焰的向雎闭眼喃喃了几句,最终嗑在竹青的肩头再也没了声响。
“姑娘,你对自己的身体不清楚吗?你怎么就不吐出来呢?”小银一路喋喋不休,心下期盼在到达医馆前,向雎能赶紧醒过来。
可当竹青推开医馆后门踉跄着奔进后院时,向雎依旧紧闭双眸毫无醒来的迹象,而老陈与明海也正将午饭送进阮子悭的房间,四目交接之际,老陈慌地上去接下了向雎,“竹青,这是出了什么事?”
彻底虚脱的竹青把着栏杆跪坐在地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后才断断续续道:“向姑娘,中了蛇毒,赶紧让公子……”
“可公子……”老陈瞥了眼脸色酡红的向雎,又瞥了眼阮子悭的房间,一时也没了主意。
倒是明海提醒着先将向雎送进房里再去配些解毒的药材,老陈这才稳了慌乱的心神,三人正欲抬向雎回房间时,却听得阮子悭房中传出一低沉黯哑的声音,“将她送到我房里来罢。”
三人一听,正求之不得的事情,当即将向雎抬到了阮子悭的卧榻之上,被压的不能动弹的小银嘶嘶了几声,可无人听得见,它也就再懒得动唇舌,干脆任由向雎的身子压着它的尾巴。
“公子,向姑娘吸了些蛇毒在口中,兴许没吐干净,现在还昏迷不醒着。”竹青以最简短的言语对着内室的阮子悭禀报了番,众人还以为再多等一会儿,没承想阮子悭披袍就踱出了内室,布满血丝的眼眸也未多停留一刻,直直往向雎身上盯去。
老陈虽担心向雎,却也同样担心阮子悭,看他那苍白削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便忙走上前搀扶住了阮子悭,“公子,您要也小心些。”
阮子悭也未坐下,抓起向雎的手腕就细细号起脉来,依往日惯例,阮子悭诊脉不过须臾,此刻却蓦地锁了眉沉思着,向来寡淡的脸上也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竹青一下子慌了神,眼圈也随之泛了红,“公子,难道向姑娘没救了?”
阮子悭也未理会竹青的不对劲,只淡淡道:“她并没有中毒迹象。”
什么?怔愣在地的三人有些不可置信地俯身探看着向雎,“可她这全身发烫,脸色酡红是怎么回事?”
阮子悭第一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眼神也几不可察觉地往向雎衣袖上落去。
“公子,那要不要给向姑娘配副药?”竹青还是有些担忧,那老者倒在草窝中的情景历历在目,而向雎也不可能在没有中蛇毒的情况下晕倒。
阮子悭随意地抽出向雎的衣袖在卧榻上摆好,又查看了一下她发烫的脸颊,笃定无疑道:“无事,她或许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姑娘当然无事了,这点蛇毒算什么……”获得自由的小银有些得意忘形地嘶嘶着,阮子悭蓦然眯眸打量了番向雎,黯黑的眸子中涌现着少有的波澜。
“去打些凉水来罢。”阮子悭回身吩咐着明海,纵然没有中毒迹象,也不能任由她这么浑身发烫,若是长时间烧下去对身体也不是件好事。
“不用了,我没事。”双眸还未睁开,向雎就喃喃出了声,仿似刚才的话语她已全部听在耳中。
众人既欣喜又惊诧,只有阮子悭缓缓回身淡淡地瞥着眼前的一幕,向雎揉着发酸的眼睛缓缓爬起身道:“害竹青师兄担心了,我说了蛇毒我已全部吐出,不碍事。”
“那你……”
向雎知晓竹青所指何意,当即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迷迷糊糊道:“可能是前几日受凉了,才会全身发烫,公子给我配副祛风寒的药就好了。”
“公子,外面有一白发老者求见,说是来拜谢。”端着凉水进房的明海边说边又往门外瞅了瞅,末了撇嘴嘀咕道,“这老头好怪。”
竹青与向雎自是知晓这老者是谁,可竹青心下好奇的是,他是如何寻到了这医馆。
“老爷爷应该没事了吧。”向雎边说边不受阻拦的奔了出去,她有好些话想要问老者,在其余人面前,这些话自是不能问出口。
阮子悭瞧出了向雎眼神中的激动,也未多过问,只由着她去了,可竹青与老陈却放心不下,也一道奔了出去。
“姑娘,谢谢你救了老朽一命。”穿着麻布衣服的老者对着向雎拱手作了作揖,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泛着中毒时的苍白,可语音却是铿锵有力,“老朽家住荆地,日后若是姑娘……”
老者话还未说完,眼神就已越过向雎落在了缓缓踱出门的削瘦身影之上,整个人不知是怔愣还是惊诧,佝偻的身子竟微颤了颤。
“老爷爷,你怎知我懂蛇语?”向雎故意上前扶了老者,埋头低声问着。
可老者好似没有听到向雎的问话,只侧身绕过她径直朝面色蜡黄的阮子悭走去,“敢问公子贵姓?是何许人氏?”
老者虽逾了宾客之礼,问的有些唐突,阮子悭却也没有怪罪,只淡淡道:“在下姓阮,祖上世代居住在这缃白镇。”
“姓阮?姓阮……”老者捋着胡子不停喃喃着,眼神始终未从阮子悭脸上移开过,一番打量一番探究之后,又有些迟疑地开口道,“阮公子可曾到过荆地?”
此话一出,其余人皆面面相觑,难不成来了一个疯老头?
“荆地乃西北苦寒之地,在下自小受不了寒冷,便也没去过。”阮子悭倒也没着恼,只是尽显医者的儒雅之气回答着老者不着边际的问题。
“荆地的王?”小银吓得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姑娘,这老头竟然想到了荆地的王!”
向雎正蹙眉思索着眼前的形势,却倏地被小银的一声嘶喊给吓了一跳。虽说向雎久住云山谷,但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此天下除了皇族便是各诸侯均分三地——荆地、滕地、韩地,此三地虽说已休战十数年,但仍旧矛盾冲突不断。
想起韩地,向雎便蓦地攥紧了拳头,若不是十五年前的那场荆韩交战,她父亲便不会死去,她母亲也不会被棺埋八年,她也不会自出生起就在黑暗的坟墓里,一切的一切均归咎于韩地那群卑鄙的小人……
“老朽再冒昧问一句,不知公子可否听说过荆地阮氏一族?”老者见阮子悭的面容愈发冷淡,便想着再试探一番。
被老者话语揪回心绪的向雎忙转眸隐了欲流而下的泪滴,脸颊的酡红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退了下去。
“在下倒是听说过荆地阮氏皇族,只是不知您为何要如此问?”阮子悭瞥着台阶下的老者不咸不淡地回问道。
“噢,那没什么……”老者兀自蹙眉摇了摇头,转过身时依旧不可置信地又回望了阮子悭一眼,“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你跟那个人很像,很像……”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您怕是想多了。”阮子悭咬牙摁着肚腹,转身回房时顺口接着回了老者的呢喃。
竹青与老陈听了老者一通莫名其妙的问话,顿时消了对老人的敬意,便冷淡着声音作了个请的姿势,“您还是请回吧,公子已回房休息不便于再待客。”
老者竟捋着胡子撇嘴干笑了两声,待行至向雎身前时老者忽的拍了拍向雎的肩膀,“老朽家在荆地,日后你必会来荆地的,到时老朽再报姑娘的一命之恩。”
依旧是铿锵有力的声音,向雎怎么听也觉得是这人说给阮子悭听,便闷声嗯着,“那你怎知……”
向雎还要问,却听老者在她头顶压低了声音道:“你的身体并不能消解所有的蛇毒,日后还是小心些。”
诶?待向雎回味过话语的意思时,看似佝偻的老者早已向街角拐去,只留一麻布灰袍的背影。
“姑娘,那老头好像知道你的事情,他想到了你母亲!”小银见向雎愣怔着不动,便兀自缠上了手腕,以期她能回过神,可向雎却甚是凄凉地摇了摇头,“日后,怕真要荆地去找他了。”
挪着沉重的步子回自己房间是时,向雎不免又多瞅了两眼阮子悭紧闭的房门,只觉心底一阵空落,熟悉的医馆又变得陌生起来。
是荆地吗?向雎自嘲般地冷哼了声,看来每个人都有言不由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