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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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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雎没想到阮子悭这个时间还会敲她的门,立时压下讶异之余忙退到旁侧,“不知公子有何事?”
阮子悭低头瞧了眼向雎湿漉漉的头发,跨步就进了门槛内,“关上门罢。”
诶?公子要做什么?向雎疑惑地侧头往门外瞧了瞧,却被夜间清冷的风给吹的猛地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缩肩的向雎慌忙关上了门,转身时却见阮子悭已在靠近床侧的桌边坐下,茫然无措的向雎只得讷讷地挪到阮子悭身侧等待他发话。
难不成公子看出了什么端倪?向雎深埋着头兀自揣测着,两只手也不由自主地绞在了一起。
阮子悭也没在意向雎的忐忑,只开口淡淡道:“伸出手来。”
咦?向雎悔恨自己又惊异地低呼出了声,忙咬唇垂下头去,她讨厌与阮子悭之间的这种被动。
缩在床上的小银探头幽幽地望着两人,看到向雎虽有些畏缩,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双手,小银不免一阵唏嘘,但没敢嘶嘶出声,它还是有些惧怕阮子悭。
“你坐下罢。”阮子悭边说边从袖口里掏出一白玉瓷瓶,拔下瓶塞倒出一些晶亮的软膏,闻来香气清新。
向雎愣怔着坐到了椅凳上,待阮子悭捏着她的手腕细细涂抹膏药时,向雎才猛然意识到阮子悭的来意。
“公子,我……”面色有些为难的向雎下意识地就要缩回手去,可恁她怎地用力,两只手腕仍纹丝不动地被阮子悭捏在手里。
手掌是有些红肿还起了水泡,但向雎不想与人如此亲近,何况还是一个行尸走肉的男人。
“公子,我可以自己抹药。”深埋头的向雎弱弱地喃喃着。
一副清冷模样的阮子悭仍旧专注地抹着药,仿似没有听到向雎的请求,小银的半个头都快探出了帘幕,细细的红舌探进着,示意向雎赶紧离他远点。
可向雎恨不能将头埋到劲窝里,自是没有看见小银都快扭断了身体,倒是阮子悭适时地略抬了抬头,“云笙是你什么人?”
诶?霍然抬头的向雎猛地瞪圆了双眼,惊疑之声更甚于上两次,整个上身也下意识地后挪了几分。
“怎么总是一惊一乍。”阮子悭捏着向雎的手腕又往前拽了拽,语音依旧淡然,双眸也依旧盯着那红肿的小手。
“云笙……是……我师叔。”向雎盯着阮子悭的侧脸,有些不自然地吞吐着,想要低头不再去看却又忍不住转了眸子去偷瞄。
如此近距离的细看,向雎更觉气氛尴尬起来,原来公子长得是这般好看,英挺的鼻,薄薄的唇,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暗影,淡漠之中虽夹杂着几丝病容,却也毫不掩儒雅清正之气。
但这几丝病容也足以将他拖垮,只觉凄然的向雎不禁蹙了蹙眉。
“很疼吗?”阮子悭略转眸对上蹙眉的向雎,淡淡地开口问着。
“不,不疼。”向雎埋头慌乱地避了眼神,好似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错事般。
阮子悭轻轻地放了她的手,又将白玉瓷瓶搁在了桌子上,“这些你留着用,早些睡罢。”
向雎张着涂满药膏的手,放也不是,抬也不是,只得站起身讷讷地随在阮子悭身后低声道:“谢谢公子。”
“不用出来了,自己绞干头发罢。”阮子悭头也未回,边说边随手关上了门。
向雎有些不明所以地瞅了瞅满是药膏的手掌,又瞅了瞅门外离去的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
难道是因为云笙师叔?可是公子也没问其他的呐!想不透的向雎轻摇了摇头。
关于阮子悭她有太多的疑惑,小银也是,自从向雎灭灯上了床,好奇的小银就在黑暗中游来游去地嘶嘶个不停,最终向雎不言不语地捏着它塞在了茶壶里时,整个屋子才安静了下来。
翌日早起时,向雎揉着眼睛首先瞅了瞅冰凉的手掌,果然红肿消了,水泡也瘪了下去。
自小从未用过药膏的向雎觉得这东西有些珍贵,套了衣服后便将白玉瓷瓶用布巾包了塞在了枕头底下。
匆匆赶往饭堂时,向雎见天色依旧阴沉,心想着又晾晒不了药材,只能再在药舍切药捣药了,不免侧头望了药舍几眼。
转眸间却正对上从药舍内打帘而出的竹青,向雎慌忙避了眼神,却还是被竹青张口喊住。
“昨夜没睡好吗?怎么脸色如此苍白。”竹青踏上台阶第一句话就是关切的问候。
向雎有些不自然地垂了眸,低声道:“没,睡得很好。”
“姑娘向来脸色苍白,你套什么近乎!”小银极是不屑地嗤了声。
向雎更加不自然地捏了左袖,寻了另一话题道:“竹青师兄怎么这么早就在药舍?”
“公子让我去捣碎了些药。”竹青边说边拍了拍手上的药末,临近饭堂时仍旧不放心地低头问道:“这几日看你吃的不多,是没有食欲吗?”
“不是,我本就吃这么多。”向雎回完话后便埋了头去帮老陈盛饭。
当阮子悭赶到坐下时,明海才缩着身匆匆跑进了饭堂,连坐下时也险些一个哆嗦打翻了碗筷,整个人全然不似以往的精神气小伙。
“明海,你这是怎么了?”发现不对劲的竹青忙递上一杯热水。
明海抓着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后,才苦了脸黯哑着嗓子道:“我好像被小鬼附身了……”
此话一出,众人此时才注意到明海那极差的脸色以及眼眸下的一圈黑影,想来昨夜必是没睡好。
“才多大点小孩,不要乱说。”老陈率先打破了沉寂,玩笑般地弹了弹明海的脑门,他知道阮子悭最是不待见这些,想转过话题,孰料明海再次开了口,急急辩解道:“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昨夜看到一条银光一条银光的闪过,很是瘆人。”
银光?向雎心底一咯噔,忙垂下眸捏了捏袖中的小银,可不论她在桌底下如何捏,小银就是装死躺倒不出声。
现下向雎心里全然明了,面上不禁含了愧疚之色,想来也是昨夜小银从茶壶溜出去明海房中倒腾了番。
“想必你是做梦吧,别想太多了。”竹青又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宽慰道:“今日不是有法师来吗,让他顺道帮你看看。”
“竹青说得对,赶紧吃饭罢。”老陈侧头忙止了话题,示意两人也别再多说话,阮子悭对巫师鬼神的冷淡脾气他自是知晓。
可夹着肉块缓缓咀嚼的阮子悭倒像是没在意般停了竹筷,淡淡道:“既然明海不舒服,那也就请来后院顺道看看罢。”
一整顿饭,向雎都只埋首扒着米饭,连抬眸夹菜的勇气都没有,毕竟这整件事的起因都是她。
极不安的吃完早饭后,向雎就回药舍拣选起药材来,因为捣碎药材的活竹青已经干完了,她便也没了昨日的劳累,遂趁着拣选药材的空挡,向雎将小银的头提溜了出来。
“为什么去吓唬明海?”
“那厮老欺负你,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也不能胡来。”向雎虽有些气结,但她也知道小银是为她好,便也不再做过多解释,将小银又塞回了袖口里。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向雎便听后院传来嘈杂的声响,待她从门帘缝隙处瞧时,才知晓老陈已将法师与其弟子请到了后院。
身着宽袍的法师手执法器捋着胡子竟真将后院瞧了一圈,随后又在院中央摆了小木桌布了阵,因一切背对着向雎,她也只知道法师在那里念念有词,倒看不见他在做些什么。
向雎不免觉得好笑,这种骗人的伎俩也真敢班门弄斧。
当她垂眸缩身时,不料瞧见了阮子悭站在廊下的身影,两人虽相隔几丈远,但向雎仍能看清阮子悭那淡然的模样,只是这次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他面上极冷,冷到让人心俱,眸色极狠,狠到让人心寒。
浑身一个哆嗦的向雎猛地拉上了门帘,整个人竟倚着门框软软地坐在了地上,她心中无比的恐慌,只因那眼神中仿似能游移出万千游灵般将院中的人尽数捏碎。
他到底承受了什么?难道……
乱了意识的向雎喃喃着,却没意识到明海已风风火火地进了药舍,“这是你今日要捣碎的药材。”
明海虽说气色不佳,但扔药的力度说话的气势还是一如昨日。
小银见他还是如此放肆,气蹭蹭地探了头在袖口处狠狠地盯着明海,仿似下一刻就要缠上去。
走了没几步的明海忽觉身后一阵阴寒,忙吓得跳转过身,警惕地四处瞅了瞅,可整个药舍里除了药架再无其他,看来又多疑了。
垂下头的明海慌忙跑去了前堂,如此一整天,每当向雎将拣选的药材送到前堂时,明海总是感觉一阵阴寒从背后幽幽地传来,虽是心神不定,但明海还是撑到了傍晚才恹恹地回房休息。
向雎虽不知晓小银无时无刻不幽幽地盯着明海,但她知道明海是被小银吓着了,晚上回房后,向雎将小银塞进了鞋子里,严令禁止它外出。
小银也不想给向雎惹上麻烦,便乖乖地缩在了鞋子里。
可向雎自上床后便再也没睡着,只因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阮子悭那阴冷的眼神,直至午夜时分,向雎干脆缩在床角以下巴抵着膝盖上的被角,一个人默默地发起呆来。
也不知愣怔了多久,直至向雎回神时,窗外已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滴在树叶又落向台阶的吧嗒声在这静谧的深夜格外刺耳。
就在向雎闭眼冥神时,窗外忽然传来“咚咚咚”般沉重的声音,虽然时断时续却也清晰可辨。
难道有人进了医馆?向雎慌忙披上袍子趿拉着鞋子就奔了出去,打开门的瞬间却正对上一身影正从天井处渐渐往这边移近。
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甚是冰凉,向雎险些止了气息,直至那清瘦身影渐渐放大时,向雎才喘出了气息,“公子……”
浑身湿透的阮子悭立在廊下淡淡地瞥了眼向雎,没有开口,许是受凉的缘故,脸色竟惨白的有些吓人。
“公子……”低声轻唤的向雎终究是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语,毕竟种在公子身上的蛊于她来说也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