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风起 ...
-
“娘娘，娘娘．．．．．．”
“呃？”朦胧中看着雅灵抽抽搐的唇角，不解。
雅灵被我懵懂的眼神打败，道：“娘娘，皇后娘娘刚问你话呢？”满脸无奈。
我茫然地转头看向一边，皇后正拿着一本金刚经看着我。
啊？不会吧，我竟然．．．．．．摸了摸嘴角，幸好没流口水。
皇后那拉氏放下书，吩咐一旁的宫女去拿点心，微笑道：“妍茗累了吧，虽说我这没你要的肉团子，不过倒有些可口的素菜饽饽。”
肉团子？饽饽？什么跟什么，难道我说梦话了？我眼神询问雅灵。
雅灵眨眨眼：嗯，娘娘啊，你真丢人！
你怎么不早推醒我？
推了，可叫不醒你！
．．．．．． ．．．．．．
．．．．．． ．．．．．．
我们俩的眼神不断交流，直到——
“妍茗，这几天也难为你了。”
“呃，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话，怎么会难为臣妾呢？”您只要别让我读佛书，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说那次御花园事件后，每天我都会被皇后邀请来佛堂礼佛。满洲族入关前信喇嘛教的，入关后沿至今日，佛教、道教也越来越受到推崇，尤其是近几年，雍正信道，宫里自然少不了有关这方面的书。对此，我嗤之以鼻。我是个无神论者，就算经历了“穿越”这么神奇的事后，只认为这是个“现代人还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它的存在一定是有原因导致的，就像黑洞、宇宙还是让人捉摸不透而已。
虽说不信，但不得不承认佛教的存在不仅仅是统治者用来控制人思想的一种工具，它里面蕴含了不少的哲理和智慧。看了不少，像《金刚经》、《法华经》，无意中还发现《四十二章经》！为此我还在私下贼兮兮地问皇后是不是有八本时，雅灵还以为我看书看傻了！
这是代沟，三百年的代沟！郁闷！
“清灯礼佛，修身讲道，这些日子姐姐也奇怪妹妹你怎么不喜佛，不过性情——”我一惊，脊背发凉，忖量：难道她看出什么了？
“性情倒比从前开朗很多，甚是欣慰。只是生分了不少，以后你多来陪陪我说说话吧！”我观察她笑意盈盈的脸，并没有什么不妥，松了口气随声应和。
晕，她竟来了个大喘气，吓死我了！
据这几日的相处中可以看出，皇后那拉氏和熹妃的关系甚是深厚，从自称上也能听得出来。从前在雍亲王府邸，熹妃还是个“格格”时，两人就常在一起礼佛。加之弘历从小是由皇后抚养，感情更甚。如今弘历弘昼住毓庆宫每日也会来此请安。
宫女低头把各色饽饽放在桌上，飘香四溢，我才感觉饥肠辘辘，要知道我早膳还没吃呢！刚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叩见皇后娘娘、熹妃娘娘。”
“苏公公，起来回话。”奇怪，他的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
“回禀娘娘，皇贵妃快不行了，皇上让娘娘们快过去。”
屋内静了下来，呼吸清晰可闻。良久皇后才道：“摆驾翊坤宫。”旁边的宫女忙走近搀扶她起来，苏培盛在前面带路。我看了看手里的饽饽，哀叹无缘，急跟着皇后后头走了出去。
———————————————————————————————————————
我漠然看着伏地哭丧的人，摆明了是做戏。雍正静默地站在灵堂的桌前，看着排位一言不发。许久，皇后看不下去，上前劝了几句，齐妃也在旁附和，没什么反应。
低头回想刚才的那一幕，那空洞的眼神和那绝然的背影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蜡黄的脸早已失去昔日的光彩，躺在那棺木里的只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眉宇间还残留着生前的遗憾。
墙上大大的“奠”字，述说着一个女人的悲哀！
“皇上。”苏培盛走近附耳，轻声说了什么。
“那还不快去找，还杵在这做甚？”雍正转身，指着一屋的奴才吼道：“哭什么哭，你们哭给谁看，都给朕去找，一定要给朕找回八阿哥，找不到都给皇贵妃陪葬！”
顷刻，伏地的奴才立刻止了哭声，慌得都往门口挤。
我一怔，看着他正扶着桌子不停咳嗽。
“皇上，您也累了一天了，要保重龙体。”皇后忙扶着雍正，轻拍他的背：“妍茗，快扶皇上回寝宫。”
啥，让我当炮灰!
我腹诽七八次，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雍正身边。苏培盛退避一旁。雍正没有驳皇后的意思，怒气平息了很多：“有劳皇后了。”
“恭送皇上。”
我瞄了瞄一脸平静的皇后，顿感怪异，总觉得这两人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不过，幸好皇后在，要不然指不定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呃，现在不是考虑别人的时候，最危险的好像是我——伴君如伴虎！我搀着这只“老虎”，在众人的恭送下走出了宫殿，当然也接收到不少幸灾乐祸的目光，其中也少不了一道怨毒“利剑”。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兜兜转转总算到养心殿，把雍正送进寝宫，看着伺候这只“老虎”的宫人们，不禁感叹。
啧啧，到底是养心殿里的，训练有素！
“你们先退下，咳咳．．．．．．”
“嗻。”呼，总算“任务”完成，可以打道回府了！我随着宫女也慢慢往后退。
“妍儿，陪朕坐坐。”
我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立马又低下。心里七上八下打鼓。磨磨蹭蹭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又被他眼神示意慢慢挪回他的塌前静待他的下文。
苏培盛目不斜视从我旁边走过，低头跨过门槛，轻声关上门，阻隔了两个世界。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我实在想不透雍正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有什么要支开心腹太监，单独和我谈。忍住想甩腿的冲动，挺了挺后背，暗自镇定了下来。
雍正没有再开口，屋内静得压抑，要不是偶尔轻微的咳嗽声传来，我还以为屋里就我一人。他躺在铺有厚厚毛皮的卧榻上闭目养神。我也不好打扰，只能在心里问候他的祖宗。
他倒是舒服了，可怜我僵硬得动也不敢动！
“别走．．．．．．”
“皇上，臣妾在这。”
“别走．．．．．．别走．．．．．．”他闭着眼低喃。
KAO，这家伙不会是．．．．．．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看，他紧闭双眼，眉头皱成“川”字，无意识地在说什么话，声音太轻，听不清楚。
我气得真想狠踹他几脚，本小姐紧张得一动不敢动，这家伙竟然睡死，苏培盛也真是的，把我一个人撂这，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刚想离开，手猛然被拽住，回头一看，他没醒，却死死攥住我的衣袖，脸上泛着怪异的潮红。
本想挣脱，刚碰上他滚烫的手，立刻又收了回来。情况不对，我凝视他的脸色，满脸不自然的红色，唇角发灰，探了探额头，好烫！抓起他的右手把脉，我的眼皮开始突突地跳。
情况不妙！
“苏公公!苏公公！”我大喊苏培盛，猜想他应该没走远。
很快，苏培盛听到风声赶来了，一进门惊得愣住了。
“快，快去叫御医，皇上中毒了！”
苏培盛回神，立马关好门。走进里屋折回拿出一个木盒，道：“娘娘，不能宣太医。”
我惊诧，防备地盯着他冷道：“为何?”
他打开木盒，里面全是一些瓶瓶罐罐，拿出其中两瓶道：“回娘娘的话，娘娘把这药给皇上服下就无大碍了。”
我怀疑地接过那几粒药丸，闻了闻，玩味地讽道：“公公越发本事了，皇上中毒，竟密不宣医。”
“回娘娘的话，这是皇上吩咐的，娘娘若有疑问，等皇上醒来再问也不迟。”他不卑不亢地答道。
我暗赞，这样的人当太监可惜了！
我好不容易挣脱雍正的手抬起他的头，让他把药丸服下，约莫半个时辰后，脸色逐渐转好，但还没有醒来的征兆，我看着他眉间的“川”字，不知为什么很想去抚平，可刚要碰到他时惊觉地缩了回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有些酸涩的感觉？
他的呼吸渐趋平稳，可就是没有苏醒的征兆。外面的天色越发黑，我有点不耐。
“苏公公，宫里要下锁，本妃得回去，你就留在这好好照顾皇上。”起身，向外走。
苏培盛有些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娘娘不等皇上醒来，娘娘不是还有很多事要问皇上？”
我好笑地看着他，暗忖刚夸他，怎么傻起来了。“皇上要说，也不急于一时啊！”有些事还是不问为妙。我知道这样回去不合规矩，可是真的饿了，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何况我根本就不想留下来，以雍正爱折腾人的性子，等他醒来，我更不可能溜走。
这时不走，更待何时！
苏培盛似乎有些犹豫，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发了个毒誓，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总算出了养心殿的门。
刚出门我就有些后悔，早上出门怎么不多带一件紫貂斗篷出来。现在又不想回养心殿。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回景仁宫。
上天大概听到我的心声，刚走不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门口。
“弘昼？”我有些意外。
“额莫，昼儿给您送斗篷来了。”话未完，厚重的斗篷就盖在我身上，阻隔了寒风的侵袭。
宫里都快下锁了，他跑这来等一下怎么回去？
他似乎看出我的忧虑，咧着嘴笑道：“额莫忘了，昼儿是只会翻墙的‘猴子’。”
我一听，大乐，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逗趣道：“那今天这只会翻墙的‘小猴子’ 还有力气翻墙吗？”今天大家都忙坏了，肯定还没吃饭吧。
弘昼的眼睛骨碌一转，摸摸扁扁的肚子，讨好地看着我：“‘小猴子’的确饿了，额莫就赏‘小猴子’几口饭吃吧！”
“去，就你会贫嘴。”我嗔道。“对了，八阿哥找到了没？”
“找到了，额莫您猜，那‘小不点’躲在哪？”
“在哪？”我没心思和他打哑谜，懒懒地问道。
“他躲在御花园的假山里，还是儿子找着的，这‘小不点’才多大，真会折腾人。”
唉，又一个可怜的孩子！
“弘昼，他是你弟弟，别‘小不点’‘小不点’叫个不停，你比他幸福多了，有额莫，又有我这个母妃，人家没了额莫，做哥哥的更要好好照顾他知道么？”
“嗯，儿子知道了，额莫。”弘昼乖乖地点点头，一脸无辜样。
“还有，那天你险些在你皇玛玛面前叫我‘额莫’，这宫里人多嘴杂，人家指不定怎么想，你以后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叫我”额莫”，要叫我‘母妃’，是不是要让你皇玛玛罚你才长记性？”我严肃地警告他。
“呃？嘿嘿，儿子哪敢啊，儿子一直把您当亲额莫看，叫一声‘额莫’也是应该的。”嬉皮笑脸的他又磨又蹭讨好道。
唉，算我白讲，这小子就会给人灌迷魂汤！
“走，回景仁宫去吃好吃的。”我的五脏庙唱了一天的空城计。
“呵呵，昼儿知道母妃最好了。”他大咧咧地拉着我快步向景仁宫进发。
雍正三年末，有一场大风暴正在宫里掀起，激起无数风浪，而这只是风雨将至的序幕．．．．．．
雍正三年十一月，年氏病危，雍正加封地为皇贵妃，并表彰她：“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朕在藩邸时，事朕克尽敬慎，在皇后面的小心恭慎；朕即位后，贵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尽心，力疾尽礼、实能赞裳内政”。加封、表彰并未挽回年氏病情，可怜的她一病不起，当月死去。年氏死后，谥曰敦肃皇贵妃。
十二月，廷臣议上年羹尧罪九十二款。得旨：年羹尧赐死，其子年富立斩，余子充军，免其父兄缘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