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平平淡淡》曲色

27、走亲戚

　　大年初二，要去外婆家。她小时候特喜欢去外婆家。外婆会给她留好吃的，会给她做好看的衣服，会带她出去玩。在她懵懂的记忆里，除了爸爸妈妈外，就外婆对她最好了。
　　外婆过世的很早，是突发心肌梗塞走的。那天傍晚，她牵着牛在田地里转悠。牛吃完这一片草，看到旁边稻田里秧苗郁郁葱葱的，就哞了一声，想吃别人的秧苗。外婆牵着绳子，用力拽了拽，牛的力气大，拽了老半天就是拽不动。外婆使劲一拉，牛猛地一回头，两只牛角朝着外婆顶过来，外婆吓了一跳，牵着绳子往后拉了拉，一不留神，就摔倒在地上了，老半天爬不起来。后来，还是干完农活回家的人看到此情景，发现不对头，忙招呼周围干活的人帮忙把外婆送回家，一面叫人去叫舅舅。
　　舅舅请来了村里的医生，医生一看情形，就说人已经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舅舅忙打发人去通知附近几个村的姐姐妹妹，一面叫人去镇里发电报给大舅舅。大舅舅年轻的时候考上了飞行员，很早就出去了，把家也安在了外地。这多年，他就回来过两三次。
　　听妈妈说，外婆一直没闭眼，在盼着什么。几个姨妈说，妈，大哥就快回来了，您就等等。
　　外婆拖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眼睛一直睁着。第四天，大舅舅才赶回来，喊了一声妈，外婆才闭上眼。
　　除了没见到大舅最后一面的遗憾，外婆走的还算安详。外婆身体一直很棒，六七十岁了，也没生过什么病。他们一直以为外婆能活个七八十岁的。

　　吃完早饭，他们一家人就出发了。妈妈也一起去了。再过些年，几个堂姐嫁出去，初二家里就要留一个人在家做饭给堂姐她们吃。以前都是妈妈留下的。
　　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带不了四个人。
　　爸爸对妈妈说，“要不你带着东东骑车先走，我和方方在后面慢慢跟来？”
　　妈妈拒绝了，说，“要走也是你和冬冬先去。你们去了，先去祖坟给冬外公烧纸。”
　　外公过世好几年了，对于外公，她没什么印象，长啥样，是啥性格，在她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爸爸一听，忙说道，“那还是一起走吧。我们到了，还不是要等姨爹他们一起去？三哥哪可能一个个带我们去祖坟？”

　　从家里到外婆家不是很远，走的快的话，也就四五十分钟。
　　路两旁大多是农田。农田里种着油菜，小麦，豌豆苗。两个村离得近，种的庄稼都差不多。
　　一路上，看见好多骑着车去走亲戚的人。
　　他们走走停停的。
　　弟弟突然指着树上说，“姐，你看，那里是什么？”
　　她顺着弟弟的手指方向望去，光秃秃的树丫上挂着一只死猫。猫的尸体有些腐烂了。
　　这边的习惯是猫死后，就挂到树上。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她们村上养猫的少，她在村里子很少见到。但去外婆家的这条路上就很常见。她又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也没问原因。
　　大了后，不知是不是养猫的人少了，还是有了其他方式处理猫的尸体，这条路上就很少见到了。
　　“是死猫，别看了。”她拉着弟弟快速走过这段。“你看，前面是谁？”
　　在拐弯的地方，她看到小姨一家。
　　小姨，姨夫，表弟，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正从另外一条道上过来。

　　妈妈她们也看到了，叫了一声“梅香。”
　　小姨从车上跳下来，说，“三姐，你们也还在路上啊。我以为你们早去了呢。方方，冬冬，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们了。嗯，长高了点。”
　　她和弟弟叫了声小姨，姨夫。
　　姨夫说，“三姐，你们怎么走路啊？怎么不再借俩车呢？”
　　爸爸说，“这大过年的，都要去走亲戚的。谁家会有多余的自行车。这条路也不远，你们先走吧，到了就先坐坐，我们在后面马上就来了。”
　　“那好。”
　　小姨嫁的是另一个村子，姨夫会修点电器，家里只有表弟一个孩子，日子过的比她们家好点。

　　外婆和三舅住在一起的，在进村的第二户人家。三舅此时在担任村里的村支书，二舅也混了个会记的职位，几家人日子过得还不错。除去在外的大舅，村里还有一位堂舅，住在二舅的旁边。她们也叫舅舅的，过年过节，都要去拜访。

　　与她们村不同，这里家家户户门前的院子都种了桔子树。有些桔子还没摘，挂在树上。煞是好看。表弟见了，常偷偷摸摸地带着弟弟进园子里摘几个吃。
　　小时候她们表姐弟爱去舅舅家，舅舅家吃的东西多也是一个原因。

　　外婆早早在门口等了，见到她们，忙说，“你们可算到了。方方，冬冬，你们冷不冷？快进屋子里烤火。”
　　“不冷，外婆。”外婆个子比妈妈矮，有一头花白的头发。穿一件黑色大棉袄，此刻的外婆还挺精神的。看到精神抖擞的外婆，她有些泪目。很多年了，记忆虽然模糊了，但此刻看到，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外婆，能重新看到你，真好。她说，“舅舅他们呢？”
　　“你舅牵牛喝水去了，玲姐和旦哥去他们外婆家了。”外婆说，“来，进屋坐下，我去给你们拿吃的。”
　　“外婆，不用麻烦。”
　　爸爸把车停好，拎着东西进屋了。
　　“妈，梅香她们呢？怎么没见人？”妈妈问。
　　“他们去你二哥家了，你们坐会也过去，等下再一起回来吃饭。”外婆从屋里端出一个果盘，里面装满了花生，西瓜子，糖果还有六七个橙子放在上面。
　　“好，等下我们就过去。”妈妈说，“妈，你也坐，别忙乎了。我们今年也买了不少橙子，够她们姐弟吃了。这些你自己留着吃吧。”
　　“那怎么一样。”外婆说，“我老了，也吃不动这些了。这些你就让方方她们吃，家里还有。方，你怎么不吃呢？不好剥吗？要不我剥了给你？”
　　“别，外婆，我自己来。”她说，“我指甲尖，自己剥就好了。您不用管我们。”
　　“妈，二姐她们到了吗？”妈妈问。
　　“还没。”外婆说。
　　“平常二姐他们都来的挺早的，今天怎么晚了？”爸爸说道。
　　“在中去年年底和别人打架了，把别人打伤了，都被关到派出所了。”外婆说。“这事你们知道吗？”
　　在中是二姨妈的二儿子，脾气非常火爆，经常和别人一言不合就打架。为这事，二姨妈不知哭了多少次。表哥年纪比他们大十来岁，成家后要去自己的丈母娘家。平常亲戚间的走动也是二姨妈和姨夫在走，她很少见到这位表哥。偶尔从妈妈和亲戚的闲话中，才知道只言片语。
　　“没人和我们说啊。”妈妈问，“在中怎么又打架了？他这脾气真该改改，家里又没钱，整天这样混像什么样子。二姐怎么也不管管？”
　　“怎么没管？”外婆说，“你二姐从小就管不住他啊。你二姐夫又是混的。现在成这样，你二姐也管不了了，只希望他少生些事，让你二姐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那在中从派出所出来了吗？”妈妈问。
　　“出来了。过年前，你哥找人把他弄出来了，赔了一笔钱。”外婆说，“你二姐这些年挣的钱就被他败光了。”
　　“在中真是太不争气了。”妈妈骂道，“下次他再折腾进派出所，妈，你也叫哥不必找人把他弄出来了。关他一阵，看他老不老实点。”
　　“真关几天，你二姐又心疼。”外婆无可奈何地说，“真不知你二姐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在这么个败家子，临老了还得操心这些事。”
　　哎，妈妈叹了口气。这些事，除了在中自己能想明白，少去外面混，少惹事，二姐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话间，二姨妈和姨夫到了。二姨妈是外婆的第三个孩子，她估计二姨妈的年龄要比妈妈大个十岁左右吧。妈妈这些姐妹中，除了三舅外，就二姨妈对他们最好。她家有事的时候，都是二姨伸手帮一把。虽然二姨家条件有限，能帮到的也很少。

　　和外婆坐着聊了会，她们就起身，带着酒和罐头去二舅家了。
　　她对二舅家的感觉很复杂。怎么说呢，她去二舅家的时间不是很多，在二舅家的时候，二舅和舅妈对他们姐弟都挺热情的。但是听爸妈说，有一年收成不好，爸爸去借钱，二舅说，我没钱，有钱也不借，女孩子成绩好有什么用，读那么多书干嘛，早早嫁人才是。爸爸说，从那次后，家里再困难，他也没开过口找二舅借钱。工作后，她到三十了还单身，二舅又说方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结婚？爸妈听到后，真是气得不想理他。哪有舅舅这样说自己外甥女的？
　　她听后，真不敢相信二舅是这样的人。她上了高中后，就很少去亲戚家走动了。好多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以前。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在家的时间那么少。

　　小姨已经在二舅家坐着看电视，嗑瓜子。见他们到了，忙说，“你们总算到了。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二舅和舅妈听到声音，也说，“你们今天可是来晚了。来，先坐会，我倒杯水给你们喝。”
　　“不用。”二姨说，“我们才在妈那边喝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祖坟把纸烧了吧。”
　　“好。”二舅说，“我带你们去吧。”

　　男丁都跟着去了，妈和姨妈几个留下了。她和弟弟也跟着去了。年纪小的时候，都跟着爸爸转。爸爸头次去的时候，她觉得好玩，也跟着去了。到了后面，也许是觉得留在舅舅家不好玩，也许是觉得应该要给过世的长辈磕个头，保个平安。每年他们都会去祖坟磕头。

　　从祖坟回来，二舅说，坐着也无聊，我们来打麻将吧。刚好一家一个，也不缺人。
　　爸妈本不想打的，不过经不住他们的劝，也上桌了。

　　午饭是外婆做的。二舅妈说午饭她做，可到了十二点，外婆过来看看，发现二舅妈还没动手，就回去烧火做饭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外婆过世后，基本吃饭都是三舅家，二舅家从不主动开口请他们吃饭。到后来，每年过年，都是爸爸去祖坟烧下纸，就赶紧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