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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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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的团年饭是在她家吃的。吃完团年饭,已是下午三点了。她帮着妈妈收拾桌子,清扫地上的垃圾。农村有个习俗,从除夕到正月初二,家里的垃圾是不能扫到外面去的。家里脏,可以扫了,堆到门背后的墙角,但绝不能倒在外面去。否则,就破财了。用农村的话说,就是把财扫走了。
一边收拾的时候,一边把水壶装了水,放在炉子上烧。除夕这天要洗个全身澡,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得换掉,穿上新买的衣服。寓意是新的一年重新开始。一般下午三四点就开始洗澡了。她们这个地方冷,虽然这几天天气好,有太阳,但还是档不住天气的严寒。炉子里的火不是很大,一壶水从开始放上烧到烧到七八十度,少说也得半个小时。水容易冷,洗的时候都是边洗边往里面加点热水。
洗完了,换上新的棉衣裤子,鞋子,端个板凳,坐在门口。恰逢王美娜和付林也出来了,就几人坐在一块,拿出扑克牌,玩拖拉机或斗地主。拖拉机是一种简单的扑克游戏,难度较小,但胜在公平,一切都靠运气。这个不用动脑,只要认识牌面,都可以玩。斗地主稍微难点,考点眼力和脑力。他们三加上村里子的其他小孩几乎是从小玩到大,上初中后才玩得比较少了。还有一种,就是麻将。麻将流行开来不过是这两年的事,周围几户人家除了陈威爸妈,都不是嗜赌的人。开始都没人玩,但麻将的魅力无可抵挡,打麻将又特别消磨时间,渐渐的一到过年,或是走亲访友,主人家都会找几个人陪着打。不玩一下又显得特别不合群。因此,过年时间闲,没有亲戚来的时候,周围几家人就窝在一块,牌桌上一家上一个人,学打麻将。
她打麻将就是跟着几个大人学的。他们也没教她,她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就知道点门路了。他们缺人的时候,就叫她顶上,反正只是打着玩的,不算钱。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这里的麻将容易懂些,到了S市后,一到周末,宿舍几个同事约着打麻将,她在一旁看,始终看不懂。再春节回家,看家里亲友打麻将,花样也繁杂了,她看得迷迷糊糊的,要怎么糊牌都不清楚。听他们说,两地麻将其实是通的,只不过家里的更宽松些,可以碰,可以吃。打麻将要注意台面,要留意手中的牌,不要轻易就点炮了。她每次听人这样说,都感觉自己好笨,完全没法领悟期中的含义。加之她真心觉得长时间坐着打麻将,她实在坐不住。有人叫她玩的时候,她每次都推掉了。
玩了一会扑克牌,弟弟和爸妈洗澡都洗完了。弟弟便跑到他们这里,也要求玩。和一个小屁孩玩,没多大意思,王美娜和付林就回去了。她便和弟弟玩拖拉机。
妈妈又烧了壶水洗衣服。一大盆衣服,洗了很久。
要是有洗衣机就好了。
以前,她大半时间都在外生活,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认为洗一家人的衣服和被套也不是什么大事。直到有一年除夕,天气特别冷。妈妈不舒服,没来得及洗,家里换下来的衣服都丢在盆子里。她有些看不过眼,就烧了盆水洗这些衣服。还真别说,洗三四件衣服和洗二三十件衣服的感觉真是天然之别。况且冬天又那么冷,用冷水清洗的时候冷CRY了。她才体会到妈妈的辛苦。以前没办法,家里穷,现在日子好了,没必要要妈妈受这种苦。她没直接去店里买,怕妈妈说她败家。回S市后,赶紧在网上买了一台洗衣机。直到派送的时候才给妈妈说叫她签收。果然,妈妈还是骂了她一顿。
不过,春节回家的时候,看见家里衣服都扔洗衣机了,妈妈说有了洗衣机还真方便,就是费水费电。她好高兴,又有些心酸,要是早几年就这样考虑就好了,妈妈也不用辛苦这么多年。
天色快黑的时候,二伯过来叫爸爸去祖坟烧纸了。除夕这晚,都是要到祖坟给先人上香,烧点纸钱,一则是先人也要过年了,二则叫先人保佑子孙在新的一年健健康康。
爸爸说,把大哥和小弟也叫上吧,等下我们一起去。
大伯年纪稍微大些,过几年后,这项任务就交给大堂哥了。
小叔自堂妹嫁人后,小婶迷上了信教,整天神神鬼鬼的。两人只地里种些粮食吃,啥活都不干,整天就在家吃斋念佛的,家里脏的像个垃圾场,还经常跑到左邻右舍去劝别人信教,左右邻居见到他们上门,赶紧把门关了。说也奇怪,信教的人应该比较相信因果轮回吧。可是这两人信教后,听爸妈说,和自家亲戚都不来往了。大伯二伯家有事请客时,他们也不来帮忙。就连过年去祖坟祭拜先人,都不去。这在村里人看来是十分不孝的。家里亲戚说起他们,都破口大骂。过年拜年时,爸妈都叫她不要去小叔家。
这时候的小叔小婶还是很正常的。她一直都不明白,这些邪教是怎么传入她们村的,两人正常人又怎么突然迷上这些邪教。而且信教后,六亲不认,完全不可理喻。听妈妈说,像小叔小婶这样的人,其他村也有。他们还经常聚在一起活动,交流心得,劝其他人入他们的教。不过,没人理他们就是了,都把他们当神经病。
爸爸在院子里喊了下小叔,又去隔壁叫了大伯,等人来齐后便一起骑车去祖坟了。
每人用塑料袋装了些黄纸,冥币,鞭炮,蜡烛,打火机。这都是上坟要用到的。
祖坟离这里有点远,在一块偏远的农田,周围都是坟。那个地方因不常去,有时候杂草都长的很深。大家上坟一般都是除夕清明时候。女人是不去的,家里都是男丁去。也是怕阴气重,招了不祥之物吧,都会在天黑之前去,弄完了赶紧回来。
下午吃饭有点早,到晚上晚些时候会再吃一些。一般团年饭都做的比较多,接下来几天都会吃剩菜剩饭。鱼是绝对会剩的一道菜,寓意是年年有余。其余的,像蒸肉蒸菜,藕炖排骨,花生米,炸胡豆,香肠之类的多多少少都会剩一些。听说有的地方,过年前三天是不能开火的。她们这没这规矩。不过,这几天油荤吃多了,大家都吃的少。开火,把剩菜剩饭热下就足够吃了。
等妈妈的衣服洗完后,炉子上不需再烧水,就把锅放上去,继续煮藕炖排骨。莲藕有两种,一种是粉藕,很容易就炖烂了,还有一种是菜藕,炒着吃非常脆,但炖排骨可是老半天都炖不烂。她们家都比较喜欢吃粉藕,炖的烂烂的,一口咬下去软糯可口。虽然一家子都是在淡水河边长大的,知道这两种藕是不同的,但是从池塘里挖出来时,他们也看不出来是哪种类别的藕。只有炒着吃了,才知道。
电视从六点开始就开着。她们镇的电台一直不停地放着这几年的流行歌曲。要听歌,要看电视剧,看地方台就好了。一部电视剧,可以从早放到晚,还没有广告,简直是业界良心。后来,这些台也开始打广告了,一播就是至少半个小时,不是农药种子广告,就是治不孕不育,风湿肿痛,找某家医院的广告。
除夕这晚有春节联欢晚会,这是除夕之夜每家每户必看的节目。新闻联播过后,快到八点的时候,妈妈一般就不让胡乱换台了,就等着联欢晚会的开始。家里人除了爸爸,每年都会等着看完。
藕炖排骨炖热了,就把炉子提到爸妈房间,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吃饭的时候,爸爸说,今天上坟的时候,村上的良举把坟上错了,他上到隔壁王德家的祖坟去了。我估计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上错坟了。
那你们没说一下?妈妈问。
我们去的时候他都回来了。爸爸吐槽道,王德到时候去上坟的时候,估计会想,这是谁啊,这么早就有人给他祖先烧纸钱了。烧了这么多纸,他老爹在地底下估计都不缺钱用了。
还有别人看到了吗?妈妈说。
跟我们一起到的还有好几个呢。爸爸说,明天村里都会说吧。
村里的祖坟和城里不一样,好多都没有立碑。立碑的,那绝对是家里条件非常好的。偶尔去一下的人,或者是记性不好的人,真分不清哪个是。有些人家家里条件好了后,会请人立碑,把祖坟修的豪华一点。
方方,吃完饭后,你去楼上把楼上的灯都打开吧。爸爸说。
嗯。她应道。
天黑后,家里的灯要全部打开,到第二天天亮才关掉。至于什么原因,她不是很清楚。这么多年,村里人一直这样做的。
这时代的综艺节目还是很好看的。大人都规矩地坐在电视机旁看电视。小孩子们是坐不住的,白天的时候好多家都放了鞭炮,堆在院子里没扫走。小孩子们就去里面找那些还留有线头的鞭炮,用香点燃,去炸水,或者四处乱扔。这是小孩子过年最喜欢的一项娱乐了吧。
到十点多的时候,屋外的声音渐渐小了,整个村子都安静下来。爸爸说,我困了,去床上躺会。方方,快十二点的时候叫我下,我起来把鞭放了,把行出了。
出行是这里的一种风俗,就是在院子里烧纸放鞭炮。通常是除夕那晚十二点,或者是延后到凌晨到六点。要是晚上错过了时间,到天亮前出行都是可以的。她们左右邻居一般都选择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妈妈和爸爸有时会嘀咕,这个鞭炮好大,放了那么长时间。
那个鞭炮质量不行,怎么断断续续的。
好像没听到大哥他们放鞭炮的声音,他们打算明早放吗?
看完晚会,她也去睡觉了。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新年好,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