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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八年之后(H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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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本以为自己通过龙王案后会一展抱负,谁想到几年后皇帝就驾崩而去,皇后武媚娘宣布垂帘听政。他因预想到皇后的宏图野心而百般反对,结果被判谋反罪锒铛入狱。
尉迟真金因多次护他惹得皇后不快,终于被拉出午门斩首。而沙陀忠也被大刑伺候押入天牢。
曾经风光一时的三人组,七零八落好不凄惨。狄仁杰想尽办法打探沙陀忠的下落,却因自身情况实在无法扭转。只好咽下一切每日焚烧奏折等待时机。
八年后,狄仁杰因通天塔案被放出竟在案发现场巧遇沙陀忠,一时相视无言,百般心结。
沙陀忠的眼神写满沧桑疲惫不再如当年般温良清澈,在那看似平静的眼眸之下藏着许多狄仁杰看不懂的东西。
他变化怎如此之大?狄仁杰心痛不已,抬起手颤抖着抚上那人的脸。
沙陀忠微微一颤,没有躲开,仍由那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袭上脸颊。
“这疤……”问不出口的话,不想知道的磨难,狄仁杰再也保持不住那潇洒的一面,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呵,天牢里对犯人的那一套你还不知道,不碍事。”那人淡淡的笑着,但衣衫之下的身躯只怕满目疮痍。
狄仁杰恨不能与沙陀忠好好叙旧,只可惜裴东来与上官静儿还在等他查案,只好约了晚上再见。
当天晚上狄仁杰寻了地址去,远远的,沙陀忠还如八年前那般,直直的矗立在那捧着油灯等他到来。鼻头微酸,狄仁杰拭了眼角的泪光,快步走近。
“你这次是要帮天后办案?”沙陀忠粗糙的手指划过酒壶,为狄仁杰斟满。
“是。”
“你不是向来反她吗,怎么这次?”沙陀忠不解,垂下的眼帘遮住些许阴霾。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狄仁杰淡淡一笑,其实他并不怕死,只是这案子离奇,对了他的胃口罢了。
沙陀忠也跟着一笑,他自然了解狄仁杰刚正不阿的性子,不然当初他们三人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狄仁杰伸出手覆上沙陀忠,那人猛地一颤如刺伤般退了回去,再抬眼竟满是仓皇不安。
“还好……还好。”
沙陀忠嘴唇轻蠕,忙低下头掩饰失态,再为狄仁杰斟满一杯,只是手颤的厉害。
狄仁杰见他这般,只觉过去那些柔情似再也回不来,一时痛的心闷。
两人默契的不再言语,一个倒酒,一个喝酒。直到月挂墨夜,四周静谧。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狄仁杰起身微微一晃,他似乎喝多了些。
沙陀忠有些迷茫的坐在原地,看着等了八年的那人头一次离的自己这么近,像是怕他消失般的拉住了他的衣角。
“今晚就住下吧。”
不该的,自己不该说出这种话。不该靠近他,不该再跟他有交集的。沙陀忠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软弱,可偏偏手就是牢牢的松不开。
“……好。”
两人合衣而睡,狄仁杰习惯的将人搂紧,怀里的人明显僵住。假装没发现的又收紧几分,许久之后终于感觉到他放松下来。
闭上眼,狄仁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他和沙陀忠会回到曾经的。
多日之后
在裴东来和上官静儿相继死去之后,狄仁杰站在通天塔外仰视这高楼,凄惨一笑。
为何是你,又或是,为何是我。
与沙陀忠在通天塔对峙之时,狄仁杰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巧舌如簧的骗了这个老实的医工为自己卖命,那人抬起无辜的大眼佩服的望着他问:你谁阿。
可如今那人阴沉着脸,恨意满满。
“为什么?”他不懂,饶是神算的他也有不懂的事。比如沙陀忠,他掌握他的一举一动、读懂他每个心思,甚至这个人的命运。可这八年却似一把利刃,斩断他所有的自信。
“为什么……”沙陀忠呢喃着,看向狄仁杰笑的好不凄凉,表情渐渐变得狰狞疯狂起来。
“回答这句话的应该是你!你不是一直反武媚娘的吗!!!八年前你为了扳倒她付出了多少!!你把我们害的这么惨不就是为了扳倒武媚娘吗!??你现在又帮她!!你对的起谁!!”
他又何尝懂他?
尉迟真金那么傲慢的人,披头散发被押在断头台上时,却笑着对他两说:“狄仁杰你做的没错,我尉迟真金这辈子认识你们,死而无憾了。”
而自己……自己被夺走了多少,这个人可又知道?
那妖后蛇蝎般的心肠,自从狄仁杰第一封弹劾折子递上,探子就包围了狄府。他和狄仁杰的事情那妖后知道的一清二楚,狄仁杰入狱后,妖后召见了他……
“本宫要你去说服狄仁杰。”
“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的话就没人能做到了。沙陀忠,虽然不知你有何可取之处能让神机妙算的狄仁杰对你倾心,但只要你帮本宫说服狄仁杰,本宫可以为你们隐瞒此事,甚至……赐婚也不是不可。”
“我做不到…狄仁杰有自己的想法…”而他只会永远支持狄仁杰的想法。
“当真做不到?”
“是。”
“来人,把他丢到监尚房,净身后押入天牢等待刑法。”
“是!!”
他最后看见的,不是狄仁杰,不是任何人或事,而是一片血红。他被那群太监肆意玩弄,还剩半口气后又拉上了净身台。那是天真的他第一次尝到了恨的滋味,值得吗?在心里问。想起的却是狄仁杰含泪微笑的脸,于是他斩断所有犹豫和恐惧,躺在血泊里学他含泪的笑。
在暗房里痛到死去活来,闻着自己失禁的尿骚味,醒来又昏去。多少次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偏偏心底总有个执念告诉自己要撑下去。几日后强撑一口气的他等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吃人的天牢。
他已不是完整的男人,甚至连躯体都是残破的。脸上的疤痕,断掉的右手,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慢慢的,他的执念变了。
这样残破不堪的他如何还能面对狄仁杰,复仇成为了他唯一的动力。
八年,他默默思考着无数扳倒武媚娘的方法,他本就愚笨耗时无数,硬逼着自己学那人的样子,想着他,想着他们曾一起许下的宏图壮志。
终于,八年后他等来了机会,可当年那个力求武媚娘下台的男人,却成了她的得力大臣。
造化弄人。
“是!她是妖后!可你现在要做的事会比她害死的人更多!!她是妖后,难道你也要跟着变成鬼吗!!”
狄仁杰痛心不已,他知道一定是哪里疏忽了。善良敦厚的沙陀忠会变成这样肯定有理由,可让他焦急的却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去调查了,他唯有劝这人收手。
“狄仁杰,我回不了头,我早就是鬼了。”
妖后知道你太多的秘密,她掌握你的命运甚至生命。无论为了我还是为了你,她都必须死。这样一来,你也就自由了。
狄仁杰久久不能言语,看着那熟悉而陌生的脸,突然间明白王溥说这个案子他办不了的含意。
“你师傅也是帮凶?”
“师傅疼我,只是将赤焰金龟交予我罢了,别的他不想参与。”
“可你却想杀他灭口!!?”如此狠毒。
沙陀忠浅浅笑了,笑的格外难看。
“师傅于我有养育之恩处处偏帮我,我怎会对他下手,不过想从你手里虏来罢了。”
狄仁杰回想当时,脸色蓦地一沉。
“你想杀的是裴东来和上官静儿。”
沙陀忠疲惫的靠在墙上,他这残破的身子近几年状态不太好。抬起眼,轻轻点了点头。
这份坦然让狄仁杰如被打了一拳般的后退数步,当年对着姑娘就紧张的不敢直视的沙陀忠是真的不在了,人命在他眼里都成了道具,阻碍他的人就要被除去。想到上官静儿的死法,狄仁杰不由怒目而视。
“为什么,沙陀,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沙陀忠喃喃笑道,深吸口气抬眼看着那人,狄仁杰眼里的不敢置信戳的他心尖疼。
“不过都是我的私心罢了…你又何必执着。”
那两人一个英勇,一个动人。他本无意杀之,只是探子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屡次失控。
报,裴东来与狄仁杰秉烛夜谈,商讨案情。
报,上官静儿尊妖后懿旨随身服侍狄仁杰。
报,狄仁杰将贴身短剑赠与上官静儿,不知短剑里有何秘密。
报,裴东来夜宿狄仁杰处。
听的多了,痛的乏了,干脆下了命令,除去二人以绝后患。只是这后患是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
狄仁杰默默的听着,安静的站着。只是那双眼从未离开过有些佝偻的身影,那人的苦笑,黯然,一丝一毫都未错过。
心猛然抽痛,失神的捂住胸口。放不下的,终究是放不下。
“你收手,我带你走。”官服也罢,天后也罢,责任也罢,社稷也罢。他可以放弃宏图壮志,只换这人此生相陪。
“走,能走到哪儿去?妖后不除,天下哪有你狄仁杰的容身之处。”你还是不懂。除妖后非是为我,而是为你。
“无论如何通天塔的计划不能实施,那会害死太多无辜的人。况且天后一死,国将大乱,到时不止我狄仁杰没有容身之处,只怕天下百姓皆无容身之处,沙陀,你听我的,收手吧。”
“罢了,无需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沙陀忠心烦意乱眼看时辰已差不多,飞身跃下指示众人开始熔浆。
狄仁杰紧跟其后意在制止,却被多名杀手纠缠,一时间乱斗四起,危险丛生。
大结局
沙陀忠最终还是没能跟狄仁杰走,丧身金龟毒之下,烈火焚身。狄仁杰万念俱灰呆愣茫然,无力跌坐在地。
待大批官兵赶到时,狄仁杰双目无神瘫坐着,眼前是一具燃烧殆尽的黑色尸骨。
“唉。”带头的侍卫首领早先对狄仁杰与沙陀忠有所耳闻,如今见了此景也不禁唏嘘。
“头儿?” 一名小兵为难的看着,不知该做什么。
“派人去宫里通知天后,其他人把尸骨收了留作证据。”
“是!”
就当三两仵作上前收尸,狄仁杰突地狂性大作亢龙锏猛的出袭,击飞来人。
“不许碰他。”
低沉的嗓音嘶哑不堪,如泣如诉。
狄仁杰单膝跪地撕裂衣袍,小心翼翼将尸灰捧起安放,百般珍重,万般留念。
叮— 尸灰里还残留着两根银针,只怕是沙陀忠身前的医具。
“你我……终究不能同行吗?”
至此,震惊朝野的通天塔案,到此结束。
狄仁杰案后便向武后请辞,誓言从此不再踏入官途。武后虽有顾虑但更怕留下他坏她大事,假意挽留后便也爽快的应了。她想沙陀忠的死怕是对狄仁杰打击甚大,也就不担心他还能起什么风波。
几日后鬼市
“把人交出来。”狄仁杰黑炙的双眼紧盯王溥道。
王溥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猛地咳嗽几声不耐烦道:“交什么人,这里只有我老头子一个!!”
狄仁杰从腰间摸出两枚银针,递至王溥眼前。
“他人到底在哪。”
王溥见物证都给人家找到了,满腹不甘心的抱怨道:“最讨厌的就是你,简直聪明的可怕,那傻小子要跟了你只怕还要受罪。”
“少废话,快告诉我他在哪,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狄仁杰听王溥这般说法眼睛都笑弯了,看来沙陀真的没死。
那日伤心欲绝之下并未多想,但回去后摸着银针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沙陀身上总会贴身携带针具,可那是针灸治疗所用不可能只有两根,而且这两根的长度也对不上,必是其他所用。
之后他反复琢磨突然想起上官静儿和王溥易容之时都曾在颈下插入两根长针,而王溥又恰好是沙陀的师傅,这易容之术恐怕早就传了出去。细细推敲之后他产生一个大胆的假设,死掉的人不是沙陀,而是易容成沙陀的死士。
于是他顺理成章利用‘沙陀之死’从武后那里换取了自由,便直奔王溥处求证,若沙陀未死,这人必定知道!
“城南郊野,有一间茅屋。此外别怪我没提醒你,明日三刻,沙陀便要西上突厥离开此地了。”王溥悠悠叹口气,虽然他不喜欢狄仁杰,但这两人历经磨难,难得八年都没磨尽两人的情分,自己就做回好人吧。
再转头,空空如也,人早就跑了没的踪影。
“戚,痴儿——痴儿阿——”
城南郊野河边小茅屋
月色皎洁,如银幕洒下。有人扎着小辫坐在木制轮椅上望着河水浅笑,随手还碾压着些许粉末撒入河中。
“想我狄仁杰一生自负聪颖,却栽在你沙陀忠身上不止一回。”
轮椅上的男子微仰起头,那是一张狄仁杰熟悉的面孔,浓眉大眼,挺鼻薄唇。与八年后第一次见面时的沧桑颓废不同,此刻的沙陀忠恢复了八年前的书生模样,干净而俊俏。
“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你赢了。”赌气的撇过脸,男子忿忿不平。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对他这么快找来还是心生怨念。
狄仁杰开怀一笑,爽快的席地而坐与沙陀忠(的轮椅)并排而靠。
“为何一直以假面示人。”
“你猜。”
“为何装死。”
“你猜。”
“腿又是怎么了。”
“你猜。”
“你还爱不爱我。”
“……你猜。”
狄仁杰摸着小胡子笑眯眯的看着那人逐渐红透的耳朵根,愉悦的开始‘猜’。
“因为不想被我以外的人调戏所以假面示人,因为想看我为了你有多难过所以装死,阿!腿一定是偷看我的时候跑瘸了,你还真是爱我呢小沙陀。”
啪! 某人恼羞成怒猛的推过旁边,将满嘴胡言乱语的浪荡登徒子推的东倒西歪。
“什么乱七八糟的!!假面是为了事后逃跑,装死那是意外,腿是逃跑时伤的,爱……爱你个头!”
“是你让我猜的嘛。”狄仁杰爬起干脆的将脑袋撑在某人大腿上。
“你故意的,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沙陀,这八年过去,虽然模样没怎么变,但你脾气变大不少嘛。”狄仁杰翻个身,仰面瞅他假装正经道。
这样的沙陀才是真的沙陀,会哭会笑,会耍脾气会脸红。而不是那个满腹心事,策划着阴谋阳谋的男人。
被说脾气不好的沙陀有些脸红,这些年他确实……比较暴躁。
“你若好好说话,我……我也不会生气。”
“是是是,是狄某不对。不过你倒是给我说说,那个假的沙陀忠是怎么来的。”
沙陀忠见他像是真的不清楚,心里有丝得意。
“那是师傅的意思,师傅说最后一日乃关键之关键,以免差池要我务必准备一个死士以我之貌藏于暗处。若计划成功,逃跑时也多一份把握。若不成功…便换了自己出来。”
那死士是师傅在鬼市找来的,对方是谁名谁自己全然不知,可那人却是为他没了性命。每每想此沙陀忠就觉愧疚不已,他还是低估了狄仁杰,本以为可成的计划结果支离破碎。
“唔…你师傅倒是难得想出了个好点子。”哼,王溥这厮对沙陀的心思看来还没绝透。这次他一定要带沙陀离他远些……
“师傅是极疼我的。”自己身上的伤大半都是师傅为他治的,那时候的师傅边骂边哭,狼狈的样子害他忍不住笑了。若是让狄仁杰知道师傅都骂他些什么,怕是要恼的不成样了。
狄仁杰眼都不眨的直直盯着沙陀,沙陀摸摸鼻子尴尬的从左看到右,从天空看到河里,却依然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
“你干吗老看我……”
“好看。”
“狄仁杰你真肉麻。”受不了的沙陀忠一把将人从腿上推开,转着轮椅调头就走。
“明天要远行,我行李你准备好了没?”狄仁杰笑嘻嘻的爬起,箭步跟在后面。
“你行李干吗要我准备!!”
“因为我是你贵人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