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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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密烟翳笼罩着发电站的上空。四周搭建之初铺设的绿化设施多半颓败荒芜，丛生的枯瘦杂草与低矮树桠间，有几辆并列而行的汽车频繁出没，时隐时现。
疏淡光源被云层削弱，投散到金属外壳上，没能形成过于引人注目的强烈反射。
作为汽车人的临时领导者，通天晓有条不紊地组织着车队，竭尽所能避人耳目，闷持住过于明显的引擎轰转声息，在浓翠与焦黄混杂的灌木中急速穿行，干硬土地上逶迤着拖长交错的防滑轮胎辙痕。
离目标的距离一再拉近，视野尽处已经能够捕捉到发电站周围那团沉淀的灰浊。
一架铅灰色F-16战隼战斗机喷射而起，如同一枚削利的弹头钻入积云。
那只变形成飞机的霸天虎似乎心烦意乱，还带着点懊丧的气恼，并没顾得上留意发电站周边那几块可疑的斑斓色彩正在飞快地直线移动。
从数据记录中调出相应信息，经由粗略的浏览对比，通天晓冷静作出分析：
“根据大黄蜂那位卧底朋友传来的讯息，我猜刚才飞走的应该是红蜘蛛。漂移，探长，你们回去支援复仇者，还有留守在斯塔克大厦的救护车。”
喇叭声依次嘀嘀响了两下，一辆黯绿色装甲车和一辆深蓝跑车从队列中分流，掉头沿来时的方向回撤。
“红蜘蛛？你是说那个爱穿高跟鞋、还有点娘娘腔的虎子？我在赛博坦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了……”
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烟幕一时兴起滔滔不绝地说着，转眼却看见通天晓的一双白亮车灯正冷淡地斜觑着自己，蕴含的暗示不言自明。
空调冷气争先恐后地冲出闸门，白色保时捷车身发寒哆嗦了一下，立马顺势改口，“我是说……我明白了，长官。”
他的及时补救顺利制止了通天晓长篇累牍的思想教育。后者威严地扫视他一番，将即将脱口的训诫收回发声器，沉默着加速重归了领头的队首位置。
临近目的地，火力发电站周围特有的燥热气流与灰刺味道愈加明显，可燃废料散发出的细颗粒污染了空气，车头一旦没入这片寸草不生之地，眼界就像被一层半透明薄膜笼罩般含混不清。
大黄蜂急不可耐地摆动着后备箱的机盖，不同于嘈杂喧嚣的环境，他外放的广播中弥漫着一抹诡谲神秘的色彩，听上去似乎是不知从哪本魔幻小说里截取的选段：
“我想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看啊，天际尽头那处魔龙的巢穴。”
听闻这句乍一看还算应时应景的话，烟幕却突然转了个圈表示异议：
“我觉得比起什么‘魔龙的巢穴’……‘大魔王的犯罪团伙聚集地’比较恰当。嘿，你想想看，难道不是这样吗？”
大黄蜂对此给予了一个含义不明的评价：
“嘟嘟——啪！”
……
“好了，士兵们，现在安静。”
通天晓只用一声轻咳就成功地让部下们噤若寒蝉。发电站残旧剥落的外墙就在眼前，他率领车队停下了行驶的趋势，不急着冲进去解救落到霸天虎手里的首领和他的人类伙伴……或者首席女友……或者别的什么复杂难懂的名号。
经过对周围崎岖地形的细致观察，通天晓构建了一套完备合理的作战分配：“十字线，你正面进攻，吸引火力。烟幕和我从左右两个方位借势突袭。大黄蜂，你作为侦察兵先去探明情况，等到交战开始，再避开霸天虎的守卫，尽快找到你的卧底朋友……或者女朋友……”
简单笔直的逻辑回路承载不了这些弯弯绕绕，通天晓发觉自己弄不懂这套纷乱凌杂的关系，于是干脆顿了半秒继续说道，“……不管是什么朋友。我们需要她的帮助。”
雪佛兰前置雾灯骤然打出两道赧然的粉红色亮光，大黄蜂也用跳跃的电子音示意自己接受了指令。
“是，长官。”
先是跟着应承地附和了一声，随即十字线便暗自小声嘀咕起来，“话说回来，吸引火力难道不应该是探长那种皮糙肉厚的汽车人该干的事儿吗……好吧，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注意到通天晓斜横而来的警告视线，十字线只得连连摆起了手，停止了表达不满的举动。
负责先行侦查的大黄蜂嚯唰两下变换形态，在确认了并无霸天虎在附近驻守后，轻手轻脚一跃翻过围墙潜入内楼，一路上畅通无阻得令他啧啧称奇。
他悄然无声地轻巧踩过满地翻掀的砖块和煤渣，扒住破损的窗栏探头往内一望——
视线所及之处铺盖着黑暗和死寂，无论是视觉系统还是红外探测仪，都感知不到生命体活动的行迹。
威震天、擎天柱、维罗妮卡、爱丽丝贝尔、毒刺……还有形形色.色的霸天虎们，不留痕迹地抛下苦心修复的大本营，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将这一反常的情况汇报给了通天晓，又环顾四周仿佛不可置信地发出半截怪腔怪调的“呃——”，大黄蜂确认了眼前所见无误便不再多做逗留，扭转身体就大摇大摆地踏着步走出正门。
他经过的时候，头顶摇摇欲坠的混凝土碎块恰巧砸下来，在他后背的掩甲上落印了一个凹痕。
大黄蜂小跑着快速前行，也不顾身形移动时震颤地面制造出了多大的动静，一心准备和伙伴们尽早汇合。在一次落脚之前，忽然一阵异动刺入敏锐的感知器，他迟疑着把足底挪开，往空旷土地上定睛一看——
辨清了那团蜷缩着的软绵绵物体，大黄蜂猛地跳出十几米远，心有余悸地抚起了芯口激烈跳动的火种。
……大黄蜂不太敢于承认，他刚才差点把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类女孩一脚踩扁。
维罗妮卡大半个身体都浸在一滩黏腻发黑的殷红里，腥膻气味源源不断地激发着嗅觉的不适感。
大黄蜂轻蹲下来，欺身探出指节沾了一点她身下的湿冷液体，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人类的能量液。
他片刻不曾犹豫，立即把这一发现转述给了临时指挥官通天晓。
“你说你发现了那个首领的人类好友……还是首席女友……而且她流了一地的能量液？”
接到大黄蜂的紧急补充汇报，通天晓神色谨慎沉肃，光学镜因高度紧张而略微黯了黯，“我们必须得去看看了。汽车人们，出发。”
……
五分钟后，青白天幕边缘缓慢地拉下暗沉的霞光。
——“红蜘蛛偷到了‘种子’。”
——“那个人类小姑娘已经没用了……我有了更重要的筹码，擎天柱。”
回顾完威震天撤离前交递给自己的两段留言，发电站房顶上的声波半屈着长身，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空地上敌方的一举一动。
直到确定所有在附近的汽车人统统围拢了过来，他面容屏幕间光痕凌乱旋曳，逐步显现出一个表情：(`ω`)
霎时，他胸口部位的外甲侧移，自内里弹射出小巧轻盈的激光鸟，肋下两门次声大炮积聚着能量，震荡着空间嗡嗡作响。
毁灭性的炮弹旋转着削破深空，去势刁钻地扑向空地中央环绕着维罗妮卡的汽车人们——而后者浑然未觉。
端坐在斯塔克大厦内实时监控着情况，救护车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全息显示屏，眼看代表可疑攻击的红色信号即将接触到代表汽车人的绿色信号，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拍响了通讯警报：
“通天晓，我注意到有一个不明物朝你们飞了过去——哦普神在上，就没人想过要看看雷达探测仪吗？！”
千钧一发之际，通天晓伸手从浓稠血泊中抄起了维罗妮卡，翻身屈起手肘将旁边的烟幕和大黄蜂一把压下——
弹头就紧贴着烟幕的装甲擦过，在相隔不远的侧后方钻入地面爆裂开来，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热流与冲击波强劲横扫，散碎弹片接二连三深嵌进厚实坚硬的背甲，挑拨着痛觉感知器官的最深层响应。
“嘶——”
鲜明痛楚使烟幕倒抽了一口冷气，待到四散的硝烟散尽，他吐出冲进嘴里的一捧干热沙土，一面将全身上下的武器装置尽数开启到最大火力，一面拱着后背凑到大黄蜂身边，用眼神示意他帮自己拔掉倒竖的弹片。
动用了所有侦寻设备都未曾捕捉到敌人的踪影，烟幕兴味索然地将手边那对蓄势待发的激光枪收回护罩，估摸着神不知鬼不觉发动偷袭的那只霸天虎肯定一击脱离了。
“刚才绝对有虎子埋伏在这儿……哦，Bee，你应该稍微轻一点，我的涂装可经不起这种折腾……对了，你需要我帮你把炸弹碎片弄出来吗，长官？”
末尾的问话是烟幕以调侃的语气对通天晓提出的，谁知道对方听见他这么一说，竟然真的忖度了片刻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他得出的判断结果是：
“那就有劳你了，士兵。”
面对着通天晓弹孔密布、宽大坚实的背甲，烟幕恨不得时光立即倒流，好拿齿轮卡住五分钟前自己问出那个问题的发声轴带——事已至此，他只得认命地小心接过对方手里的维罗妮卡，然后捏住了一块较大的炮弹残骸缺口，使劲往外发力试图将其抽离。
十字线略一沉吟，把后背交给通天晓，然后开始帮大黄蜂拔弹片。
四个汽车人围成古怪的环形，占地广阔的发电站空场里，充斥着窸窸窣窣金属摩擦的硬响。
就在这时，维罗妮卡醒了。
她的脑海中堆满了光怪陆离的图形，抽象的线条一刻也不曾停止扭曲变幻。
她感到疲惫，感到冷，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血液流失被抽干，死咬的牙关在上下打战。
吞没视线的浑浊黑夜淡去了，黎明却迟迟不来。无机质的灰木屑充塞着整个世界，像是一捧厚雪纷纷扬扬地撒下。
维罗妮卡看见威震天芝加哥之战时那副引人憎恶的面目，眨眼间他又组合突变成了高嚷着“不要叫我惊破天”的惊破天——他伸手抓起了对他而言只有甲壳虫那么大——或许更加微小的擎天柱，紧接着毫不留情地冲她举起枪口。
维罗妮卡回忆起肩膊、腰际和腹腔被大口径子弹一齐贯穿的感受，它们钻入皮层，撕裂筋膜，在肌肉纤维里艰涩前行，撕裂出比弹头体积巨大数十倍的、血肉模糊的空腔。
血液流失带来的恐惧浸润着干瘪细胞，与疼痛相比却格外微不足道。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的印象很散乱。只记得视网膜被一片雾白掩盖之前，身旁传来无节奏也无章法的嘈杂脚步声，所有霸天虎都头也不回地远去了，唯独声波走到她身前，静静地垂首凝望着她，并在面部荧幕上拼凑起一个：^_^
随即躯干失重，眼前熏黑。
她身陷尘沙，或者深潭，还有湍急的激流……她实在分不清被绞拧得沉甸甸的意识处于何处，只知道那里冰冷失温，寻不到光线和声音，甚至连感知都被死寂剥夺。
直到爆炸产生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唤醒她游离残存的神志。
日光混合着暮色堆沉，她的双眼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任何强度的光线，开裂的嘴角干涩起皮，新鲜伤口被震动得持续往外渗血，沾湿了烟幕冷硬的钢铁手指。
“你……”
辨清了眼前托着自己身体的汽车人，她舒心地放松了勉强撑起的戒备，艰难地开口断断续续说道，每一次轻颤都像是在用尖刀割裂声带，“你们，找到擎天柱了吗？”
烟幕垂眼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摇头，只能沉默。
“没有，恐怕首领已经被霸天虎残部带走了。”
通天晓接过话音，不留情面地残忍道出真相。即便他十分清楚这并不是顾忌维罗妮卡感受的好时机，但看到女孩头一歪眼底神采尽失，还是稍稍放缓了语调。
“……救护车，准备急救措施。我们立刻返程。”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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