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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传(一) ...

  •   神女,多少神者艳羡不已的存在。神女修炼天赋极高,而且只需渡一次劫难,即可一跃成为上神,无需像其他神一般慢慢修炼。可是,大家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为何神界没有哪位上神前身是神女。是神女的出现过于罕见吗?

      “碧落,你可知罪?”天帝威严而淡漠的声音从遥远的殿堂传来。

      我紧咬唇,强忍住心脏处传来的一波波痛意,“碧落、不知。”

      “行刑!”

      焱火淬炼过的银针透过肌肤,刺入心脏,这一刻,困扰我多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因为所有的神女都在此次劫难中魂飞魄散。直接飞升上神的代价,几乎是毁灭性的。

      这针刺得极缓,疼痛更加无法忍受。

      我竭力去想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不然绝对熬不过这九十九针刑罚。

      作为一位神女,我在五万岁前,都在是众人的艳羡和赞美中度过。我拥有最好的修炼天赋,最美丽的容颜,五万岁那年嫁给了威震六界的司战上神容与,天帝主婚,六界来贺,无论是吉服还是仪礼都是神界最最上等,甚至连东君夫人都略略嫉妒地说,神比神气死神,当初我嫁玄黄也是轰动一时,但与你相比,可只有寒酸二字了。碧落真是好福气啊。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是笑笑,笑得好傻。

      宴席格外热闹,神界有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我不清楚。至少自从降生于神界以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喧哗场景。说到出生,我有些伤感,因为我没有父母,或者说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好像自己凭空就出现在这个神界。

      那晚我的夫君容与上神抵不住诸神的热情,被灌得酩酊大醉。后来我曾设想,如果容与那晚没有喝醉,或者没有醉得那么厉害,是不是会有不同结局。

      容与醉了,我扶他在床上躺好,喂他服下小半碗醒酒汤。喧闹渐渐消散,夜寂静得厉害。窗外玉盘皎洁,月光温柔如水,我知道那是月神嫦娥的贺礼。

      本来想向星女讨一个星光烂漫的新婚之夜,因为自小就喜欢如眼睛般眨呀眨的星星,但不知何时不知何故,一向交好的星女渐渐与我不再来往,后来即使在途中偶遇彼此也只是轻动一下嘴角,然后擦肩而过。星女性情冷淡,爱星光如命,若是之前或许还有几分可能,而现在……于是只好做罢。

      容与睡得很沉,我看着他的面容微微发呆。虽然多次听大家说,容与上神不仅法力超群,品行无可挑剔,而且面如冠玉,眉如墨画,当得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现在看来,传言不虚。

      我有些疲惫但睡意不浓,窗外月光正好,撩人情思。换下繁琐的吉服,屏退侍女,一个人随意地转着,安静看着这已成为我家的地方,几分恍惚如梦。

      再次来到十字路口,我有些无奈,又有些得意。无奈的是这里的路口微多,需要费心思选择方向;得意的是我早就想起一个不错的注意解决。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一直向左走。

      左转,一脚踏出。“扑通”,有人掉入池塘。我一惊,来不及多想急忙飞掠至水面上空,准备施法救人。谁知我的法诀还未捏成,砰地一声,水面炸开,黑色人影如剑,直冲而来。

      我躲闪不及,被撞得眼冒金星。一个不稳,“扑通”,我掉进了池塘。

      “这位神使,对不住得很,我不知道你在上面。”那人手足无措地道歉,嗓音低沉很是好听。

      我呕出一口池水,咳得满脸通红。拨开湿发,抬头看向他:“没关系,你也是……”话语就此打住,我呆呆看他,周围一切仿佛在这瞬间都不复存在。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袭上心头,让人羞涩而忐忑,后来我才知道那便是一见钟情。

      入目是一双墨绿眼眸,澄澈明亮。那眼眸闪过一丝尴尬笑意,长长的眼尾挑出世上最迷人的弧度。只须一眼便让人沉溺。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回过神,脸上因害羞烫得不行。

      “对不起。”异口同声,紧接着是同样慌忙退至一边的动作。我们两人再次同时怔住。

      突然心慌得厉害,我顾不得礼节形象,不再开口转身就往回走,只想快点回到容与身边,再不出房门。当时并不明白原因,只是本能地害怕,仿佛再待在那里再看那人一眼就会出大事。

      “神使——”他顿了一下,出声。

      我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尽量保持平静,“这位道友,有事吗?”

      “那个,本,不,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能问一下、神使位列、何处吗?”他磕磕绊绊地诉说。

      只觉全身血液逆冲向头顶,一下连耳根都烫起来,我怔愣好久,才缓缓地说:“道友请自重,小神是容与的妻子。”竟能如此冷静地说完这一句话,自己都觉得奇怪。心里很清楚,我已经嫁于容与,再不可有他想,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身后沉默蔓延,良久,他开口,疏离的语气:“对不起。”

      心上微疼,眼中酸涩,我拾步向前,连用法力烘干衣服都忘记了。

      路口转身之时,余光瞥见他一身黑色锦袍,长发如墨玉高高束起,些微发丝在夜风中轻轻拂动,侧影颀长挺拔,落寞。

      新婚之夜的月下散步,在静寂的池塘边,我遇见了此生所爱。再次回到新房,我抑制不住落下泪,为什么会是这样?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这注定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前提是他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神仙。

      第二日,当我刚从缭乱的睡梦中醒来,容与不在身边,侍女走进房间伺候,然后我从她吞吞吐吐的叙述中,知道了那个足以令六界震惊的消息。魔尊破天邀请天帝和容与上神,商谈迎娶碧落神女事宜。而碧落神女便是容与上神昨日新娶妻儿,也就是我。这时我才明白昨晚那男子是与神界天帝齐名的魔界天尊,他本是应邀前来喝喜酒的。

      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忐忑的等待着,至于等待什么,谁又说得清呢。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我只记得黑色云纹袍裾一闪而过。

      再次醒来,已身处魔界尊殿。他俯身看我,笑容明亮而张扬,眉心的火焰印记映出温度,墨绿眼眸中泛着粼粼水光。我怔怔地望着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个六界敬畏的男子。与容与的温文尔雅不同,破天举手投足皆是毫不掩饰的霸气与飞扬神采。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贴上他的脸颊,笑意从眼眸中溢出:“碧落,嫁给我好不好?我以魔尊之名发誓,将一生一世守护你,给你幸福。”

      我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惊呆了,于是也没有注意到其中“一生一世”词语的不妥当,身为魔界天尊怎么会只有一生一世呢,就算不小心躯壳死亡,只要有一缕残魂在,就仍有复活的机会。

      后来,我做了破天的妻子。

      我们的谈话中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神界,避开容与,仿佛只要不提这些词语,之前的种种便从未发生过。我是破天的妻子,破天是我的夫君,一对普普通通的恩爱夫妻。无关神界,无关神女,无关魔界,无关魔尊。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一年后的某天,容与身着银色铠甲手持一柄银枪冲进尊殿,温润的眉眼凌厉一片。破天不在,这几日他经常不在,即使晚上回来也是一身疲惫,然后将我抱在怀中,一遍遍地喃喃重复,碧落,你是我的妻,绝不可以离开我。我知道怕是神界那边出了问题,但还是安慰自己说或许他只是魔界事务繁忙呢,或许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容与冲杀近前,目光焦灼痛悔:“碧落,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看着他,听不太懂他的话。

      容与见我如此,温和中掠过气势凛凛的杀气,他向我伸出手:“碧落,我带你回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中了破天的奸计,到现在才找到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那衣冠禽兽。”

      我明白过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胃里突然翻滚起来,难受得要命。我躬下身子,紧紧抓住座椅扶手,压抑着胃里的不适。容与一手舞动长枪拦住攻来的魔界军兵,一边想要用另一只手将我挟起。

      我挥手打断他的动作,低低道:“不要。”

      容与却理解错了意思,着急地解释:“碧落,跟我回去,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不会介意。我没有保护好你,这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不爱你,不想做你的妻,你还要带她回去吗?是要强行带她回去吗?”破天的声音沉沉响起。

      殿中的魔界军兵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破天缓步行来,神情桀骜张扬,黑色锦袍上沾满鲜血,生生将它染成红黑。

      容与愣了一瞬,随即回过神,冷声道:“我不会再相信你,破天,结束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碧落,看她想要和谁在一起?”破天快步走来,宽剑隔开长枪,一把揽我入怀,急切问道,“碧落,不舒服吗?怎么回事?”说着他伸出两指搭在我的脉搏处。

      我偷偷拿眼觑他,只见破天眉头慢慢皱起,尔后又缓缓展开,眸色不定带着几许怀疑,最后这一切都化作惊喜。他低头吻着我的额际,颤巍巍地说:“碧落,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我好开心。”

      我心中一喜,也忘记了身体的不舒服,猛地抬头:“破天,真的吗?”语毕,立刻意识到容与还在旁边,立刻垂了眼睛不敢看任何人,不敢看破天,更不敢看容与。

      破天似乎毫无察觉异常,吻向我的眉眼,轻柔地抱起我,“碧落,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窝在破天怀中,余光扫过容与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时那里空荡荡,没有一人。

      第二日,有侍儿兴高采烈地向我报告,“娘娘,神界大军撤退了。”

      我点点头,随手赏赐了一些东西。容与一直都是很好的男子,无可挑剔。我想,或许是他过于完美,所以我只能仰慕,无法亵渎。

      苦涩地笑了笑,一切都是借口,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我负了他的事实。

      两年后,我生下了我们的孩子。可是还未来得及看他们一眼,我便失去了意识,耳畔回荡着杂沓的脚步声。

      再次醒来,已是神界天牢。

      神界最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身子被九天玄冰冻结,我躺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瞬间被凝成冰晶。

      东君夫人偷偷来看我。她抹着眼泪说:“碧落,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竟连九天玄冰都用上了。”

      我不能说话,只能转动眼珠表示自己听得见。

      东君夫人退至一角,低声道:“碧落,九天玄冰寒气太重,我无法就近看你,请原谅。”

      我转了转眼珠,表示不介意。

      东君夫人环顾四周,继续道:“碧落,明天庭审,你只需回答是破天强行掳走你就可以,其他的保持沉默,容与和玄黄会办妥的。”

      眼珠不动,表示不同意。

      “碧落,这是一件大事。即使容与不追究,但你和容与是天帝赐婚主婚,六界也皆知晓。你代表的是天界和天帝的颜面,诸神和天帝不会善罢甘休。不然,天帝恐要将你处以极刑,到时什么都晚了。”

      眼珠依然不动。

      “碧落,别这么傻……”

      我闭上眼,不再听她劝说。当答应破天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一天无可避免。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是我爱破天,即使搭上性命也要让六界知道,我碧落是真心爱他的,不是他强取豪夺。这样我们的爱情才可以彻底开在日光之下,这样他的威望名声才不会受损,他和孩子和魔界才能无恙。

      东君夫人叹了口气,“碧落,我的时间不多。你好好考虑。”

      东君夫人准备离开,我直直地盯着她。

      “破天没事,孩子也很好,是两个女孩,都很漂亮很可爱。”

      我想笑笑,可是只有眼睛弯了弯。眼中酸涩,泪水流出凝结在睫毛处,模糊了视线。

      三日后,刺心之刑执行。

      前一晚,容与来天牢见我,东君玄黄等在外面。容与看起来消瘦许多,神情也憔悴,但目光仍是炯炯有神,司战上神的气势丝毫不减。他食指和拇指弯起,捏成法诀点在我眉心。九天玄冰从上向下慢慢消退,最后只剩双腿处还残余些。

      “碧落,当初为何会答应嫁我?”他负手立于一旁。

      “因为你很好,好得无可挑剔。”我动了动嘴角发现可以讲话,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又为何要离开?”

      我望着那双幽深如渊的眼眸,心里突然发起慌,垂了眼睛小声道:“因为我爱上了另一个人。”

      “碧落,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或者一瞬间?”容与近前两步,伸出手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眸幽黑如夜空,其中点点光芒如星光闪烁,灼人心魂。

      “没有,在他之前,我从不懂情爱。”

      容与眼眸内闪烁的光芒慢慢熄灭,最后如同燃尽的死灰。他放开我,苦涩地笑道:“是吗?”

      我心下烦躁起来,他是威名赫赫的司战上神,为何跟我一个小小的神女纠缠,于是质问道:“容与,我们是奉旨成婚不是吗?在这之前我没有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何谈感情?”

      容与的目光变得哀伤又深沉,他说:“碧落,我见过你。还记得吗,在冥伯之丘,你那时才两万三千岁。”他神情渺远,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缓缓道,“我前去平定妖界叛乱,途中歇息降至冥伯之丘,却见你捉了嫦娥的玉兔正要煮了吃。我放了玉兔,另送你一只兔子,你却不依不饶非得要我赔原来那个。我觉得你无理取闹,径自在一旁不理你。可是你大哭起来。我虽然打仗不错,但哄女孩子却从未有过。你哭得我无法,只好带你去嫦娥处找玉兔。还未到地方你又睡着了,我只好把你抱回去。”

      我一颗心逐渐下沉,那个银袍绶带被我闹得手足无措的将军啊。

      “第二日因为妖界有变,我未等你完全醒来便离开了。但心中却是再也放不下你。后来战事吃紧,加上你那时还小不懂这些,我怕惊到你也便没再去寻你,只是时常在天镜中看看你,确保你安全无事。”

      容与顿了良久,神情渐渐恢复,继续道:“你终于长大,到了可以嫁做人妻的年龄,我私下请求天帝赐婚。天帝念我这些年来的南征北战,不仅答应赐婚还答应主婚。碧落,你知娶你为妻的那天,我有多开心。”

      我望着容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喃喃道:“原来那人是你。容与,对不起。”

      容与笑了笑:“小时候这么泼辣,没想到越长大倒是越安静了。”

      我红了脸,微窘迫。

      容与转身,白色锦袍衬得身材更加颀长,“我也没想到,从始至终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嘴里泛着苦涩,缓声道:“容与,忘了我吧。”

      他脚步顿了顿,似乎点了头,又似乎没有点头。然后,一步一步离开。他的脚步落在青石板上,格外的响亮。

      狠狠的一针刺入心脏,我低哼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昏沉沉的脑袋去看四周,只见刑柱耸立,焱火淬炼过的银针在日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芒。

      心上痛得一阵阵紧缩,而这紧缩带来更剧烈的疼痛。破天,破天,你在哪里,我好疼。

      还有多少针,我还能撑多久。眼泪簌簌落下来,从未有神承受九十九针刺心刑罚后还能活下来。可是,我要活下去,破天和孩子还在等着我,她们刚出生就没了娘亲,这怎么可以?

      好疼,还有多少针,我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

      耳畔仿佛有孩子的啼哭,撕心裂肺。孩子,是我和破天的女儿吗?破天和女儿来接我回家了吗?我们一家人以后,快快乐乐地生活,再不分开,再不分开……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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